朴春永一步跨到墙边,打开电视开关。
通常,这间地下室的电视屏幕影像设定在从城市北郊山头上,面向南方,俯瞰整个市区的镜头上,以便随时可以看到这座中心城市的全貌。朴春永曾经无数次不厌其烦地观看着仿佛定格了的景象。
若在晴日,阳光普照,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和绿色瓦顶的朝鲜古式建筑在阳光下尽显各自风采。
晚间,千万颗灯火缀出如珍珠漫撒的锦绣夜色。
又或是雨天,整座城市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这时,遍布在城市里各处的草地、树木便欣然张开它们绿色的胸怀,迎接天降的甘霖,散发出更加盎然的勃勃生机。
现在,电视画面歪斜,甚至使得朴春永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一下倾斜的电视机。
当然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电视屏幕是固定在墙壁中的。
深入地下的地下室里并未感觉到强大的振动,所以地下室的倾倒也是不可能的。
在这地下深处,朴春永猜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地面上,汉城北郊山头上,那摄影镜头架已经被破坏了。
朴春永不知道的事实情况是,常用的自动摄像镜头连同机器、机器所在房屋一道,被强光高温在刹那间化成蒸汽、焦炭、熔化的金属和烟尘,随即又被巨大的气浪将残骸刮得不知所踪。
他所看到的画面,是装于山顶另一侧的备用摄像镜头架,由安全井中自动伸出,继续拍摄的图像。
这种装置,完全是为了战争中城市保护和作战需要而设置的。
朴春永只看见:整个画面中,下面是一片火的海洋,火海直漫至天边;
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中,上面布满滚翻着的黑云,正在汹涌澎拜地、缓缓地压下来。
这是一种只有在神怪影视片中才能看到的奇异景象。在人世间,理应永远看不到这样规模浩大、气势磅礴的天与地相呼应、相溶合的壮观景色。
朴春永打开电视电话,线路不通。他又试着换了几个电视频道,所有的电视频道信号都消失了。
只有那只歪斜的摄像镜头,通过封闭式线路,将那壮观惨烈的市区全景不停歇地转播出来。
又过了不长的时间,遮天蔽日的黑云终于弥漫下来,也遮挡住了那只忠实的摄像镜头。
屏幕上一片黑暗。
朴春永奔出房间。走道里灯火通明。部里几个局室的值班人员都在互相探问。朴春永一挥手:“到会议室。”
会议室实际上就是外交部地下值班大厅。
这里安装了与最高统帅部及其所属指挥中心、信息中心,与有直通线路通往全国各地的全国电视中心保持全信息贯通的三重保险的联络线路。
“除非一颗炸弹直接落进值班大厅,否则它不会失去功能。”
国家信息中心总工程师在值班大厅交付使用时这样夸口。
值班大厅里的设备果然没有失去功能。
“这里是高丽共和国国家电视台紧急播放中心。”
身着一袭白色民族服装的女播音员花容惨淡,透出深深的凄婉。
“今天凌晨3时23分至3时45分,日本军国主义者悍然对我国的首尔、平壤、开城、釜山四城市施以核武突然性袭击------”
朴春永的头部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