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核导弹到达这片山区上空的时候，离核武警报发出，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张蓉薇和她的同事们，在山腹中的防核爆掩体内，都感觉到了那移山填海般的震动。
坦克总厂沿这条著名山脉在这一片的几个可算细小实际上自然巨大的分支山峰而建，战争爆发以来，大部分生产线已经转入了山洞里。
几十年前，为当时国际形势而建设、打通的十几座山腹肚子，这年月发挥了巨大的保障作用。
还是有大量的厂房和宿舍，各种建筑，包括山间运载铁路，都在露天之中。
巨大震动过后，又过了三小时，出动命令才下来。
只有参加救护和救火的人员才被允许出山洞。
而这时，为打通通向外部的通道，工兵部队已经紧张战斗了两个半小时。
据估测，日本人的这枚核弹头，准确地在这片厂区的正中央的上方，离一座山头顶端五百公尺处爆炸。
这是日本人投向这里的两枚核弹头中的一枚。
另一枚，被中国激光部队击落于四十五公里外，核弹没炸。
面向炸了的这枚核弹方向的数百公里的所有山坡一面，近处的，寸草全无，远处的，燃起大火，烧尽建筑和树木。
近处的，谈不上救，什么都没了。
远处的，只救紧要的。
而这些山头的背向一面，主要受损的是建筑物。在沿山谷山沟扑向四面八方的冲击波和冲击气流面前，无数建筑物就像人一掌拍下的火柴盒－－－当然，还有从山沟山谷山脊两边，蔓延而来的大火，继续摧毁着－－
张蓉薇带了她的第四十九护士队一百多人，随第二十一医疗队，乘铁道车，从山腹中的深处掩体区出发，去支援爆心另一侧的同胞军民。
铁道车开了两分钟，便无法前进。前面路断了。
在车里，再一次检查了身上穿的防核污染服，医疗援军下车，出山洞，步行绕路数百米，进入另一座山腹中，再继续乘车前进。
通过了两道高大厚实的防护混凝土门，出山洞时，张蓉薇看见，脚下的铁轨，扭曲成了两条细长的麻花。麻花伸出去二十多公尺，前端是两片熔化了又凝固的变形的大号钢勺，再出去往前，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枕木，没有桥梁———本来这里是有一座过谷钢桥的，现在没了，只剩黑色的沟渠，上面架了一道工兵刚刚建造的临时过人通道钢桥，二十多公尺长－－－
山洞外，竟然已经下了一场大雨，现在，山风阵阵，吹走了许多可怕的烟尘。可以大致看清这离核爆中心不远处的地面场景－－－
张蓉薇记得很清楚，那山坡下的低处，原来是一片浅水湖泊，绿草地围绕，鸟语花香－－－
现在，那里是一片黑色，焦黑色。
没有水，没有绿草，没有鸟语花香。只有一片焦黑色，高低起伏不平的焦黑色，一直向上蔓延，直到他们的脚下－－－
如果走近，可以看见，低处焦黑色的硬地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焦褐色印迹。
那些，是原本湖泊中的鱼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