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青带着二宝从外面回来,满脸都是兴奋。杨雨桐见状,咧开嘴笑着说:“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夏青说:“你猜是什么好事?”杨雨桐说:“只要你开心,啥事都是好事。”夏青说:“二宝真的被误诊了,我们找骨骼专家会诊了。二宝虽然个头小,可骨骼发育完全正常。”杨雨桐说:“被我说中了吧?我看二宝的欢实劲,不可能有毛病。”夏青说:“这下,我把心放肚子里了。”
杨雨桐说:“这就对了。前一段时间,你每天忧心忡忡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二宝没事,你就先倒下了。”夏青说:“我真得好好保重自己,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杨雨桐说:“我们就得好好活着,使劲活着,活到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报效社会的那一天。”夏青说:“对,好好活着,使劲活着,活到当奶奶,抱孙子的那一天。”两个女人一起开心地大笑起来。
晚上,夏青突然说要去杨雨桐乡下老家看看。杨雨桐心里很纳闷,她干了那么久,从未有东家去她乡下老家看。这让她想起十几年前跟女婿生气的东家老爷子。那时,老爷子真像个警察一般。查她的身份证,查她的家庭,连她父母都查了。可查来查去,查的结果,却是给了她200块钱。
如今,她不知道夏青为啥要去她乡下老家,很明显,肯定是不相信她。她是她家保姆,为了保住这个活,只能说:“好啊,随时欢迎。”夏青满眼含笑地望着她说:“看看你们那有什么土特产?我们也顺便带点回来。”杨雨桐一下子骄傲起来说:“到了秋天,我们老家有柿子、大枣、核桃、红薯、萝卜,好多好多。”夏青更好奇了问:“是吗?”杨雨桐目光忽然暗下来说:“只是我和老公一直做生意,根本没种过地,那些土特产都是老乡家里的。”夏青目光也暗下来说:“不行,到时,去别人家买点也行。”杨雨桐说:“只能这样。”杨雨桐以为夏青只是说笑,并没往心里去,过了几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夏青却一直没忘说:“今天下午,咱们去你家看看吧!”杨雨桐不无惊讶地说:“这么远,你真的要去吗?”夏青说:“咱们有车,很方便,不就一顿饭工夫吗?”杨雨桐一时就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等回过神来说:“我赶紧收拾孩子的东西。”夏青说:“我们也赶紧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走。”收拾完,杨雨桐抱着二宝,一行人就出了门。下了电梯,钻进夏青的小轿车里。小轿车一溜烟地朝杨雨桐老家方向开去。
一个小时之后,小轿车到达盘山公路了。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像一条趴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巨蟒一样蜿蜒伸向大山深处。太阳正暖暖地照过来,在公路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李子豪打破沉默说:“这里有旅游景点吗?”杨雨桐略加思索说:“有窦王岭。窦王岭是附近的旅游胜地。窦王岭是为了纪念隋末农民起义英雄窦建德,因率兵在井陉和鹿泉一带战斗与生活数年,留下许多美丽的传说和遗迹而建。
据历史记载,窦建德因举兵抗隋,家人被随军杀害。于是,投靠清河人高士达,先后击败魏刀儿、宇文化及、孟海公等,建立夏国,称雄河北。公元621年,为救王世充,在虎牢关一役被李世民击败被俘,同年被唐高祖处死于长安。”李子豪抬头静静地注视着杨雨桐的脸说:“听你说的这么好,那我们去看看。”到了窦王岭,李子豪从车里钻出来说:“这么好的山水,下来透透气吧!”杨雨桐抱着二宝从车里走下来,清新的山风立时迎面扑来,她不免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再抬头看看偏西的太阳,心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夏青说:“你带二宝在这里待会儿,我们去远处遛遛。”杨雨桐点头道:“好的。”不久,李子豪抱着两个大椰子走过来说:“给你喝一个。”杨雨桐看看这么多人,只有两个椰子,就不好意思伸手去接,李子豪说:“给你,你就喝,不用客气。”杨雨桐只能接过来。另一个椰子,夏青一家子就你一口,我一口地传着喝。杨雨桐望着他们,心里满是感动。可她在他们面前怎么也喝不下去,当夏青一家子转身离去时,杨雨桐才捧起椰子尝了一口。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喝椰子汁,那甜甜的,腻腻的感觉,让杨雨桐心里很是满足。
眼看,太阳偏西,夏青一家子才返回来。李子豪开车去了杨雨桐的鸿盛商店。到了商店,一行人下了车。一进门,杨雨桐便冲屋里喊:“老公,家里来客人了。”郭洪生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很突然地站了起来,眼睛望向杨雨桐眼里满是疑惑。杨雨桐介绍道:“这是我的东家,夏青。这是她老公李子豪。这是大宝,二宝。”又介绍郭洪生说:“这是我老公,郭洪生。”郭洪生赶紧伸出手来,李子豪也伸出手来,两个男人的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说:“你好,你好。”
杨雨桐指着沙发说:“坐吧,我整天不在家,家里卫生就差一些。”夏青望着不太干净的沙发,嫌弃地鼻子拧到了一边,如同她当初去李子豪母亲家一般,仍旧站着说:“没事,我站会儿就行。”杨雨桐见状,倒了杯热水递过来说:“这么远来了,喝杯热水吧!”夏青只是淡淡地说:“谢谢。”并没伸手去接。杨雨桐看看夏青的脸,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只能把水杯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大宝伸手去摸门,夏青立时呵斥道:“太脏了,不能摸。”大宝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扭头看看夏青的脸,把手慢慢地缩了回来。一家子在屋里站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就开车要走。杨雨桐见状说:“你不是想要土特产吗?我去老乡家看看有卖的没有?”夏青说:“不用了,现在超市什么都有,回头再说。你看,天气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杨雨桐只能作罢。抱起二宝,一行人出了屋,钻进小轿车。李子豪发动电机,小轿车朝市区方向开去。
返回东家,一进屋夏青说:“杨姐,你赶紧去洗澡。”杨雨桐一下就愣住了,心想,我又没在老家待,不就坐了一会儿吗?刚回来,立马就让我洗澡,这分明就是嫌弃,赤裸裸地嫌弃。可她啥也没说,只是顺从地冲个澡才算完事。杨雨桐咋都想不明白,夏青夫妻为啥非要去她家,去了又一脸的嫌弃,她们到底想干啥?
一天上午,夏青说:“我们马上要回加拿大了,我想把二宝留在国内,让你和奶奶一起带。”杨雨桐这才回过味来,惊讶地睁大眼睛,略作思索说:“我睡觉实在不行,根本没法再带二宝了。”夏青却说:“你再睡不好,一天13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怎么也能休息过来。”杨雨桐没再解释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夏青根本不知道她经常彻夜难眠,心绞痛复发,再无力胜任下去。
中午时分,杨雨桐哄二宝午睡,抽空去洗澡。刚洗,二宝就醒了,偏赶上夏青和李子豪正吃午饭。夏青喊:“杨姐,你洗完了没有?二宝醒了。”杨雨桐刚冲了一半,心里异常生气。心想,这天天干活,汗不住劲的往外冒,可是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这活还能干吗?尽管心里怒气冲天,可话到嘴边却变了说:“完了,完了,我马上出来。”说着,简单冲完出来了。夏青却生气道:“你想洗澡没问题,可你不要占用我们的时间。”说完,低下头吃饭。
杨雨桐看看夏青的脸,再看看她面前的饭,心里虽然难受,可嘴上并没说啥,只歉意地说:“对不起了,你们赶紧吃饭,我带二宝。”过了两天,杨雨桐洗自己的换洗衣服,夏青喊:“杨姐,你以后能不能别占用我们的时间?我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杨雨桐想想在东家的日子,她白天晚上的带孩子,收拾卫生,做家务,她虽然喜欢看书写作,可她连一眼书都顾不上看,更别说写作了。她像个陀螺一样,每天围着他们一家子转。如今,夏青却说,自己占用了她的时间。想起这些,她回问了一句:“我在你们家干活,有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吗?你说那个时间段是属于我自己的?”夏青一下子被问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愣在那里,无言以对。
杨雨桐的睡眠越来越差,经常彻夜失眠。可是,第二天繁重的家务劳动照常得干。渐渐地,她感到体力越来越差,心脏极度难受。她正拖地时,眼前突然一黑,差点栽倒地上。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抓住扶手,躲进主卧再也不能动弹了。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有一天,她会客死他乡。可是,她还不能死,为了孩子的学费和未来,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和使命。
夏青喊:“杨姐,二宝在客厅大便了,赶紧收拾。”杨雨桐只能强打精神说:“知道了,马上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理了理头发,强忍笑脸走了过去。
晚上,杨雨桐哄睡二宝,才起来吃饭收拾碗筷。她看见大块的鱼肉没人吃,扔了实在可惜,用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香甜地大口吃了起来。忽然,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她立马咔咔地咳嗽起来,想把鱼刺咳出嗓子。可鱼刺却越陷越深,她痛哭地流出了眼泪。放下碗筷,跑到楼道使劲往出咳鱼刺。
她心里悲哀,看来,这活是彻底干不了了。她想起有用馒头往下顺鱼刺的,急忙跑到厨房找块馒头,放进嘴里,使劲嚼使劲咽,好不容易把鱼刺咽下去,这才把碗筷收拾完,回屋休息。
这夜,二宝折腾的很厉害。似乎,他也有种不祥预感,杨雨桐见哄不下,学着王娜的方法。无数次地抱他在地上,一边拍,一边来回走。胳膊实在累了疼了,就让他立起来趴在自己肩头,一边拍,一边轻轻地哼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窝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部都属于你。”天快亮时,两人才沉沉睡去。
一大早,夏青说:“杨姐,我昨晚在网上重新找了保姆,八点钟到。”杨雨桐惊讶地望着夏青,嘴巴张了张,竟啥也没说。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出来说:“你把工资结了吧,结了,我就走人。”夏青拿出一叠钱数了数递给杨雨桐说:“其实,你在我们家是干活最多的。只是,我以后再说你,你还保不住用啥话答对我哩!”
杨雨桐看了看她的脸,接过钱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冲动,顶撞你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你这学到很多东西,对我的影响也是很长远的,真心地感谢你们一家子。”夏青说:“我们两个不要断,以后还联系着。十年以后,大宝就长成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了。”杨雨桐说:“肯定的,大宝本来就帅。”
说话间,杨雨桐收拾好东西,拉着拉杆箱走了出来。夏青跟出来说;“杨姐,咱们抱一下,也算是个完美的结局。”杨雨桐张开双臂,两个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夏青说:“我老公说,杨姐不愿意干,别勉强人家,重新找一个吧!”杨雨桐心想,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夏老爷子跟出来说:“你是好人,咱们石家庄的好人,咱们有电话,记得以后常联系。”杨雨桐说:“好的,咱们都是好人。祝好人都有好命,好人一生平安。”她知道,她是时候回去调养身体了,她必须得坚强地活着,活着看到儿女大学毕业,报效社会的那一天。
另一个保姆正好赶到,杨雨桐和她在楼道相遇。夏青介绍说:“这就是新找的保姆。”杨雨桐注视了一会儿说:“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她们一家子都是好人。”保姆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雨桐冲她们挥挥手说:“再见。”夏青和夏老爷子也挥挥手说:“再见。”杨雨桐拉着拉杆箱走进电梯,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