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岭啊,你说,咱这兄弟,他真好着吗?”树木枝叶轻微的簌簌声中,半睡半醒之间,其实凌云也大约能听见他俩的低语。德军还是比较操心,甚至有点慌。
“多好一哥们,跟我们呆一起,折腾一天了,你就让他睡了吧。”虎岭心思单纯,没多余的想法。
“不是,我意思,咱们手机电池可都扣掉了,还能亮机!谁会认为这正常哪!咱这哥们还就这么睡着了?!这是心大还是怎么着?我有点怕。”德军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凌云听着还是想乐,得,把这给忘了。
这也怨不了你们俩,等待着我们三人的,可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不过,你们先让我缓缓吧,好困,醒来就给你们解释。
不知是醒是睡了多长时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一个女人的咏唱声,幽远飘渺地传来,柔柔地将三人包围。
这是什么口音?吴音?江淮官话?凌云不太清楚。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女人的歌声,听着柔细娇弱,她自顾自地一直唱着悲戚的咏叹。
“雕栏玉砌应犹在,则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是她最终哀婉的泣诉与叹息。
确实好听,忍不住心里跟着唱起来。
不知道该说是女人唱得极好,还是自己心软,反正凌云特别容易地共鸣到了其中。
啊呀呀不行,感染力太浓,不能再唱下去了,再跟着唱,自己也要娇娇软软地娘了起来。
淔大每天放的歌还真不错,起码听着不吓人,还能让学生受点人文熏陶。凌云一生听说过最神经病的是陕师大哥们讲的,说是陕师大以前,专门爱好在学生早晨和中午睡醒起床时候,突然大喇叭怒放革命歌曲,沙雕学生都正睡得迷迷瞪瞪,被吓得一惊一乍,好家伙,以为又要大干革命,活活吓出好几个精神病,学校领导这才悻悻罢手。
这就是人在和谐社会里非常困惑的地方,学生何其无辜,凭白就被吓出精神病;但把人折腾出精神病的领导,各个至今精神矍铄生龙活虎,心理特别健康圆满,没一个精神病。不仅老而弥坚,甚至还想坚而弥久,听说正在研究怎么治疗阳痿。
呃,不得不说相比下,淔大的学生挺幸福。
睁开眼来,满目是雾气弥漫,大致能看清身边几十米的范围。洪水退去了,下面能站人的地方几乎全是红泥淤泞。
“云哥,你醒啦?我们俩没咋睡着。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么大洪水,还是校区,起码得有抗洪救灾的,来救助学生吧。我们这等了一晚上,咋啥都没等到?这太过分了啊。”德军向凌云喊话道。
“你们做好准备,咱们就算下地,可能也不一定找得到出去的路。”凌云不得不暂时提醒。
“啥?不是,云哥,你怎么老是话里有话不说清哪?”德军对凌云的回应感到诧异,想追根问底。
“这怎么跟你们说呢?也许,我们还身在淔大,也许已经不是了。要猜得没错的话,想出去,比较困难。不是说找个校门就能走出去。”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和俩人说才好。
“哥你是担心昨天的淔江皇汉还来堵人是不是?”德军继续问道。
“他们?哈,我没放心里。这点狗屁梁子,倒不是大事。这么说吧,我们现在身处一个,不太稳定的时空之内。从你们手机出问题开始,我估计已经开始了。但是大半夜的,没必要吓人,也不好和你们说。现在好歹清晨咯。”
“嗨哟哥,你不知道,你晚上说手机那叫没事,都把我吓傻了都。”德军说起来,真是松了一口气。
“哈哈,怎么着?怕闹鬼?怕我是鬼附身跟你说话?”凌云听着乐得笑了。
仨人一边聊一边前行,走在满目的泥巴地里,一脚深一脚浅。
“云兄,你好像知道不少,没必要吞吞吐吐,昨天真要谢谢你,咱三个,也算结结实实有了交情,就都说实话么。”虎岭虽然憨厚沉默,但是说起话来陈恳直奔主题。
“这么说吧,是一种近期出现的奇怪现象,有时候,会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时空乱流,把你直接拉进一个奇怪的次元,以往的物理规律,可能继续起效,也可能无效,甚至颠倒。这是一个荒诞混乱的世界,有各种想不到的危险。
比如,你们的电池已经脱离了手机,但是手机怎么还能继续亮屏?我开始真以为,不是你们装鬼,就是真要闹鬼。都挺怕的,但是后来一激灵,突然想起来这茬。”
“这么稀奇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虎岭和德军同时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经历过几次,但这个……还得请你们见谅,已经跟人签过保密协议,不能胡说,只能和相关接触人员,保持最低的沟通。
因为,也可能你们并不知道太多,就很快脱身出去。
但是也可能,你们也得经历不少,最后如果还能活着的话,公安就会找你们让签保密协议去。”凌云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解释完毕。
“哎妈啥玩意?意思还涉及人警察?还能死人?!这是多危险的事啊这!”德军听到这里真是慌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该老实和你们交底了:我也没法保证咱仨是不是一定能活着出去,不敢说自己有多大本事,但是我一定尽力。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同舟共济。现在说这句话,应该就吓不到你们了。”
“咱就来淔江玩一趟,就真的让我们赶上啦?”德军害怕地扫视四周,眼里既是警惕,也有抗拒,抗拒自己将要面对的危机。
“因为我确实没什么更好的想法,来解释你俩的手机。另外,听听四周的声响,听着像施工工地,怎么不像已经建设完工的淔大。”
几里地外的不远处,传来叮叮咚咚敲砸石料的声响,不时隐约听到工人齐声喊着号子,正在齐心劳作。
“那边,应该是教学楼,进来时候看不是早就建好了吗?就没看见施工工地。”性情一直沉稳的虎岭,此时也纳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