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豆转身,恭恭敬敬行礼:“请方丈指点迷津。”
方丈微微一笑:“江小姐多虑了,老衲说的是老夫人。老夫人本应两个月前仙逝,是江小姐寄来名贵药材纾解了毒性,才有今晚此机缘。”
漓豆定定地看着慈眉善目的方丈,心里百转千回:方丈似乎洞察一切。自己明明穿着儒生服装,他却称呼为“江三小姐”。
他说的“已然死过一次”,真的指祖母吗?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低头念告,“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茫茫渺渺,随心而行,即是造化!江施主,一切安排自有其用意!”
漓豆有所顿悟,再次恭敬行礼:“多谢方丈指点!”
“去吧!”方丈这两个字颇有鼓励的意味。
漓豆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客院,吩咐青芽加上三片药引,再次煲药。
果然,祖母喝下之后面色和缓,安然入睡。
漓豆哪里睡得着?低头沉思着走出院门,来到不远处的竹林。
薛豹仍在竹下伫立守卫。
漓豆将今晚与祖母的对话一一道出。
薛豹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豆师父的母亲另有其人,而且已经病逝;鲤城外祖家十年无音讯,嫁妆铺子下落不明;老夫人长期被投毒......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真相如何?查清此事又从何入手?
思绪纷乱间,听到豆师父说:“薛大哥,我想回江府揪出坏人,查清真相,同时请人到鲤城联系外祖家。可惜,我一直没有人手方面的准备.....”
话未说完,薛豹就说:“我可以到鲤城一趟。”
“不,”漓豆连忙推辞,“薛大哥为了我的事,已经在笊篱城耽误好几天。公务事多,菱姐姐身子又重,您也该回乌木了。这样,您先将两个部下借我用用,再打听三四个合适的人手,推荐到我这里来,不拘多少价钱。”
薛豹哪里肯回去?只说:“出来时,菱儿千叮咛万叮咛,一定要保护好你,关键时刻我怎可抽身离开?”
见他坚持,漓豆就不再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吧,我先回江府查清事实,再联系外祖家,到时真的要麻烦您跑一趟。”
“不必客气。我早想到你身边人手缺少,于前日通知民团派来两个女团丁,刚刚赶到。诺——”
薛豹说着,指指不远处的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小跑过来,行半跪礼:“蝶羽、蝶风见过豆师父!”
漓豆疑虑地看看这二人,又看看薛豹:“民团有女团丁?之前没听你说过......”
“女团丁在专门的场地训练,不为外人所知。”
见漓豆仍然疑虑,薛豹就继续解释:“我的初衷是将她们当做秘密武器,必要时来个出其不意。你看,那边就是她俩刚刚砍伐过的竹林。”
漓豆看那片竹子,都是在根部往上约七寸的地方被砍,砍出的口子似用锯子锯断,却又比锯断平整,知道这两个女子剑锋犀利、剑法高强。
嗯,若得她俩在身边,当如虎添翼。
只是,薛豹真能训练出如许高手?
“放心吧!你既信我,当信她俩。”薛豹再次强调。
漓豆不好再怀疑,就说:“多谢薛大哥,多谢二位姐姐义气相助!不过还得委屈二位姐姐,当一段时间我的丫鬟!”
“遵命,但凭豆师父吩咐!”
计议已定,漓豆请薛大哥去休息,自带蝶羽、蝶风入偏院,只等天亮做完佛事即回城。
因为老夫人中毒刚解,体力不济,现今孙女来到,就由漓豆代在佛前跪拜,献上果品鲜花等,感谢佛祖保佑两个月前度过生死关。
期间方丈也出来主持一段礼节,漓豆看他神色平静,半垂眼帘祷告,几乎怀疑昨晚他说“已然死过一次”,是自己梦一场。
还愿事毕,漓豆先行回城,老夫人马车稍后。
老夫人喝了方丈的药,精神变好,免不了催促马车开快些。
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江府正门,大门紧闭,两个家丁抱手叉腿,分站两边。
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丫鬟,缓缓走近。
即是漓豆并蝶羽、蝶风。
蝶羽向前说:“快开门,三小姐回来了!”
家丁上上下下打量三人,抱着的手就没有放下,鼻孔向天地说:“哪来三小姐?走开!”
“就是你们江府的三小姐,”蝶羽说,“她没有事,活着回来了!”
家丁对视一眼,另一个说:“逗人玩呢?快滚!再闹,别怪手下无情!”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左脸颊出现五道红印子。
原来蝶羽动了手:“狗眼里有没有主子?这是你们府上正宗三小姐,立即把门打开!”
家丁哪里肯服?挽袖捋臂走上两步,未及开打,被蝶羽反手掼到地上。
另一个家丁见势不妙,慌忙推开大门向里面喊人。
恰在此时,老夫人的马车驶到,见门前乱成一团,梁嬷嬷掀开轿帘问:“出了什么事?”
家丁并不放在眼里,只捂着脸看一眼。
“啪”蝶羽又是一巴掌,将他右脸颊也打肿:“耳聋了?主子的人问话你呢!”
这时漓豆早扑在轿前:“祖母!我是采篱!”
梁嬷嬷定睛一看:“你、你真是三小姐?”
“篱儿?”她身后挤上来老夫人,“怎么会?”
“祖母,真是我!”
这时,府内跑出来几个家丁,嘴里嚷着“敢打我们,反了!”,挥拳向蝶羽打去。
“住手!”老夫人自轿内大喝一声,由梁嬷嬷扶了出来。
这一声颇有气势,家丁一时停了手。
“她打了我,打她!”那被打的家丁声嘶力竭地喊。
众家丁平时并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此刻见同伴被打成这样,就先打了再说,一拥而上围住蝶羽。
蝶羽哪里怕?迅速下蹲,飞起扫堂腿。
家丁纷纷倒地。
“目无主子,给我老实趴着!”蝶羽用剑尖逐一巡视。
家丁吓得不敢再动。
马车旁,祖孙早已拥抱在一起。
“真是你吗篱儿,我不是做梦吧?”
“祖母您不是做梦。我掉下牛牯湾之后顺水漂流,被一户人家救起来了!”
“啊,那你为什么不立刻回府?”
“我撞到一块石头,失忆了,几天前突然想起您来......”
祖孙二人按照事先的策划,你一言我一语“演”起来。
很快,旁边围上不少街坊邻居和过路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是江三小姐回来了!”
“她跳进牛牯湾,却浮出水面,被水漂到下游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
忽然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在我江府门前闹事!”
大门里快步走出江大爷,身后跟着抡翻白眼的大夫人。
管家连忙上前禀报:“大爷,说是三小姐回来了,您看——”
说着用手指向祖孙二人。
“哼!”江有仪鼻孔重重哼出几句,“她说是就是?一派胡言!三小姐溺死牛牯湾,县府户籍簿早已注销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