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话 阴谋旧花蕊蹊跷
两位秦公子告辞前,秦羽走到鹤千戒面前,淡淡地告诉她明天一早派人来接她去秦庄商量节目的具体事宜,说完没待回复便离去了,过程中既没有正视对方的眼睛,也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可是除了当事者本尊,人人都感受到了其间的暧昧。
天下一再告诫自己要有风度,要成熟大方,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勉强忍下了。只是他发现自己需得花更多心思在鹤千戒身上:怎样才能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不让她再沾花惹草四处留情?怎样才能散去这些个莺莺燕燕,让他们断了觊觎的念想?
大堂里只剩下三人。
鹤千戒不知道慈善拍卖义演的内幕,其实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即便秦徵夸得她像女菩萨似的,即便秦羽已与她订下了明早的约会。
天下看看梁弛玉,后者心领神会,叹了一口气讲出了事件始末,最后还表明如果鹤千戒不愿意的话明天可以不去秦庄,自己会揽下全部责任。天下当然觉得这种大场合,脑残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另外他也不乐意秦五借机亲近她。
可谁知鹤千戒在听说是为了救助无家可归的孤儿后,便下定了决心要出一份力。若是说扣上善人的高帽浑身散发慈善的光辉,她并不感兴趣;但若说是帮助他人,善良如她必然是要放在心上的了。
于是,拦不住,劝不听,第二天一早坐上了秦庄派来的轿子。
整整一上午,天下等在梁府门厅,坐立不安。
要吃午饭的时候,沐晚风过来招呼,谁知他一拍拳,大叫:“不行,我得去接千戒回来吃午饭。”
“不是吧?秦庄还能差她口饭吃?”沐晚风在后面劝他,怎奈天下心急脚快,一下子就奔出了大门。
由于想快点找回鹤千戒,天下便抄近路挑了些小街小巷走。
马上就要拐进秦庄的主道了,忽然瞥见远处一伙人走了过来,个个都是银衣裹身,为首的高大魁梧、相貌端正。
北开阳?
没来得及暗啐倒霉,天下一转脚踝,闪进了旁边的巷子。
然而倒霉就是倒霉,不会因为你转几个弯就化险为夷!你想另辟蹊径换条活路,走了几步偏偏发现,这一条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天下此时就站在这个死胡同里,空荡无物,无处藏身。
北开阳与其随众已拐进了这个小街区,正一点点地靠近,若是他们经过这个胡同口,没理由看不见里面赫然出众的白衣少年。
这种时候,抱着侥幸的心理祈求上天眷顾,不如开动脑筋想想该如何应对,于是他索性静下心来算计。然而过了许久,甚至已经想出了七八个脱身的方案,北开阳一伙人还是没有走过来,天下不禁朝前靠了靠,挨到了胡同口才听见,原来他们是被什么人拦住了。
“你是谁?”这声音听着熟,基本可以确定是北开阳,正气中掺着些率真。
“大爷我都不认识?”这声音听着也熟,天下在脑中仔细搜寻,直到那人放了三联响屁,才恍然大悟:蒋三响!
“原来这就是映月大刀!果然是把上好的兵器。”
“小子,我有事和你说,咱们这边走。”
两轮对话,一大群人呼呼啦啦调头往回走。
对这突来的大逆转,天下并没有觉得幸运,反而是在自己的心头小账上,加了一笔——蒋三响和北斗门!
听着胡同外的动静,待完全稳妥了,天下才迈出来,忽然想到些什么,皱紧了眉头。
再来到秦庄的时候,听说鹤千戒已经回去了,看来是走了两岔,天下便想要返身回去。
走到大门口,却看见秦商等在那里。
“这里有下人,我就不跪拜了。”秦商在天下身边小声地说:“天下,你不该一人独行!”
天下知道秦商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对他,恨依然是恨,但是不能无理取闹,刻意作对找麻烦,又一想到刚刚在街上遭遇北开阳,便转过身背对着秦商,冷冷地说:“好,你送我回梁府,正好我有事问你。”
秦商调了辆马车,两人坐在里面。
“秦商,你可了解蒋三响是什么来头?”
“青楼抢位大会时冒出来的蒋三响?”秦商没想到天下会无端问起这个人,但主子发问了,闪卫就要知无不言:“他是个赏金猎人,出入江湖四个月,却只做一家的买卖,只为一人效力,斩杀数位武林高手,一时间声名鹊起,映月大刀目前兵器谱上正十。”
“只为一人效力?”天下心思繁重地重复着,忽然抬眼正视秦商:“你可知道是为谁?”
“属下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曾有对立的杀手团体、情报组织根据他杀过的人,试图找到共同的仇家,但死的人很杂,实在是看不出交集。”
“比如说。”
“官、兵、商、武林高手、江湖教派……什么都有,甚至天字府也有人死在他手下。”
“天字府?没有人找他报仇吗?”
“也有。但他只是个赏金猎人,依着江湖规矩是不能找他寻仇的,而幕后的黑手迟迟不现,所以气不过找上他的大都是些歪门邪道的人,估计也斗不过他,可能还要惨死。”
“好可笑的江湖规矩。”天下一嗤,哂笑道。
“没错,规矩和道义都只是用来束缚好人的。”
秦商说完,天下觉得已经问完了想问的,便没有再接话,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马车缓缓减速,看来已经到达了梁府。
还没有停稳,秦商忽然开口:“少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下摆手打断了秦商,起身窜到了车门口,临下去之前回过头,坦白道:“我刚刚见到了蒋三响,他和北开阳在一起。”
“等一下。”秦商又叫住了天下,诚恳地说:“如果少主不同意住在秦庄,那么至少让属下在暗中保护您。”
“所以你是在通知我,从今天起要开始跟踪我咯?”
“除非您愿意接受更万全的保障。”
天下瞟了秦商一眼,他跪在并不宽敞的马车中间,低着头却如磐石一般无可动摇,忽然有种错觉一闪而过:他明明是座不可攀的高山,为什么要俯首称臣?他明明是温柔儒雅的人,为什么要做绝情之事?
也许秦商的故事太复杂,除了他自己,谁都猜不透吧?
天下垂了眼帘,下了马车,迈进梁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