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伤的重,需就地休息调养。九州城主派来的奇人中有孤月的熟识,他们在交州料理水患,孤月将小小托付给他们,待小小伤愈,请他们带往寒荒城里的桃林。
“桃林里的帝神,你想请帝神收留他?”清城惊奇的看着孤月。帝神以老黄桃自居,与人和善,但堂堂神界至尊,不至于随随便便收留外族。
“他欠我一个人情。”孤月道。
“我发现你很不简单。你是如何与帝神成为至交的。”清城看着孤月。
“给我半身神力的那个人,曾和他称兄道弟。”明明是轻松的口吻,却像是跨过万千岁月山河。
“和帝神称兄道弟……我父神?没听说他会慷慨到以神力相赠。”清城嘀咕着。
“你打算去哪里,回风和渊吗?”孤月问。
“我去趟玄镜宫。”清城道,“你呢,跟我一起吧,盈童真人或许有办法拯救你的双脉。”
孤月指指眼睛,“我先送他回家。”
清城若有所悟,“祝你们幸福。”
孤月会心一笑,额间一瞬芳华。
“虽然有镇魄珠,不至于挥挥神力就晕倒,但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凡荒神力稀薄,交州时强行使用神力对神魄损耗很大。”取下的灵珠终究没有使用,完璧归赵,孤月亲自为清城簪上。
“你没有防身之术,灵珠不如留下吧。”清城推辞道。
“放心,我的符术保命足矣,”孤月拍拍清城的肩膀,“天高海阔,后会有期。”
“此行多谢孤月侠士相助,后会有期。”清城学着人族的侠士,抱拳道。
后会有期,何时为期。
清城转过身,背对着太阳,眼前是暗影。
“喂,”孤月喊住清城,“辰晔也没什么好的,实在不行就忘了吧。想开点。”
仿佛有一缕光拐了个弯,突破暗的结界,照亮清城的前路。
“放心。”清城挥挥手,下山了。
山间一幕,尽入三人眼中。
三人盯着红衣男子许久,北使方缓缓开口道,“吾不知天下间竟有如此绝世容颜。”
“按厉王所言,风主身边的人是东使。那东使从未摘下过面具,这家伙又是谁。”西使狐疑。
“背影,像。”北使转头看向南使。
南使没有说话,默默留意着身边二使的一举一动。
“管他的。任务一,东使;任务二,风主。既然他们分道扬镳,就先把风主抓了交差。”西使说着,便挥起螭魅剑伏击清城馥。
清城察觉到背后的异动,有镇魄珠相助,神力招手即来。九天狂风连地起,以风为盾,以风为刃,格挡亦是反击。
“你们两个看戏呢!”西使隐隐感觉清城神力大增,一击不成,即呼人相助。
北使以神君命令为尊,虽不情愿,仍以烈焰火相击。火焰遇风反而扑向自己人,西使正开口要骂,忽见烈焰火中射出一根傀儡丝,清城擦丝躲闪之际,西使御剑阵前后夹击。
清城踏剑一跃而起,不料南使挥拳从天而降。清城落回地上,向右滑步,躲避傀儡丝的同时,招来旋风冲散剑阵。南使挥拳而上,不依不饶,清城再唤风神力,四方沙石树叶乘风为阵。独身难敌三位域使,清城趁风沙迷眼之际,逃向山谷。
北使指尖燃起一撮烈焰,同为神力,火焰可清晰的指示风眼。螭魅剑见机出,贯穿清城肩头。
风势骤减,十根傀儡丝齐出,缚住清城手脚。螭魅剑回,再击便是心口。
回眸间,螭魅剑亟亟而来,清城无力反抗。受戮之际,一柄砂石凝起的长剑迅捷而来挡下致命一击。红衣一闪,傀儡丝尽断。
“果然是你。想不到,堂堂东罗域使,竟与风主有染。难怪东海墓苑,以镇魄珠相赠。”西使目光沿着石剑落到红衣男子身上。
“休得胡言。”南使呵止。
“我有说错面么,东使,好久不见。”西使憎恶的看着东使,面上依然和善的打了声招呼。“我等奉尊上之命捉拿清城馥,你若出手,我倒不介意分你一份功劳。”
清城捂着肩头不住咯血,忽闻西使这番言辞,不由抬起头看着孤月的背影。这里除了魔尊坐下西南北三罗域使,便只有自己和孤月。那西使嘴中的东使又是谁?清城从未见过这个神秘的东使,与之相关的传闻也甚少听说。而对于自己信任、依赖的孤月,她也从未刨根究底的去寻他的来历。
孤月是东使,孤月怎么会是东使呢?她不敢再想,她不敢再听。
“你住口!”长剑消散,石破天惊的一拳带着孤月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将西使逼退数丈。
孤月转身扶起清城,“跟我走。”
“赤水之战,你双脉被封,现在好了?”南使有些惊喜。
孤月没有理睬,扶着清城往山下走去。
南使的目光落在孤月挽着清城的手臂上,触动之下不禁叫住东使,“尊上很想你,随我回去吧。”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清城停下来,看着孤月带着纯净的脸庞,不可思议地问道。
孤月停住脚步,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你真的是东使……”清城盯着孤月的眼睛。有些问题的答案是她承受不住的。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么……我是东使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为友,我可伤过你一丝一毫。”
清城甩开孤月的搀扶,“你只先回答我是与不是。”
孤月将头扭向一边,叹了口气,“是。”
清城冷笑,“我现在才发现,我这一千年过得是多么糊涂。先是辰晔和宗镜哥哥,后来是你。我在你们眼中就是傻到不谙世事,傻到说什么我都信。”清城敛了神情色,正视孤月道,“你随他们一起,就当不曾认识我,动手吧,带我向你的尊上复命。”
“你就不问‘为什么’?”孤月眉间仿佛有落英凋零。
“不需要。我也不想听。”清城万念俱灰。
“孤月,”南使右手划过空中,一柄宝剑含光乍现,再一挥手,宝剑便插到东使身后的泥土里,日光灼灼,却见不得剑的影子,“尊上说无影剑你用着最合适,让我见到你的时候交给你。”
“游来无声,剑去无痕。昆仑池底的上古神剑,想不到尊上竟轻易的送与你。”西使愤愤不平的攥紧拳头,提起螭魅剑便向清城冲去。
东使转身提起无影剑,将清城护在身后,两剑对峙,摩擦出火花闪闪。
“东使若不想回融天山,我等绝不阻拦。但尊上命令在上,清城馥必须留下。”西使道。
“就凭你!”东使不屑。
东使出剑丝毫不似往日里的飘逸,招招刚猛,将西使逼得无处可退。
西使被东使惊了一招,那无影剑仿佛融入了他的意志,同他浑然一体,所向披靡。
“你们两个愣着做甚,尊上的命令也敢违抗?”西使转身再吼。
北使见状,挥起离火,助西使迎战。南使握着拳犹豫再三,不得已一声“得罪了”,向清城袭去。
“清城,快走!”孤月推开清城。
同为尊上效力,孤月出手不伤要害,只以缓兵之计拖住三位域使。奈何清城伤心至极,一动不动。眼见西使冲将上前,孤月神力在掌心汇聚,强悍的一掌猛然朝地上拍下,地动山摇。
清城面前,裂开了一条深远的沟壑。孤月之神力,硬生生将山峰劈成两半。
“走——”看着随山峰远去的清城,东使欣慰一笑。
流转心诀,一击之力。此后,神脉尽废。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见惯温文尔雅的孤月,第一次听见他发出这样的吼声,清城怔了怔。这世上,能以劈山拓土力拔群峰,除了魔尊冷淩壁,也只有东使孤月了。清城转过身去,仰望着远空,却止不住的流泪。
清城挥袖擦干眼泪。走吧,清城。
“东使,你好大的胆子!”西使指着东使,狂怒之气咆哮而至。
南使无视西使的质问,挡在西使之前,站在东使身边,低声道,“你知道围劫清城馥是尊上的命令吗?”
“我知道。”
“你也知道尊上的脾气,尊上是不会放过她的。”
“我知道。”
“那你有想过公然违抗尊上命令的后果吗?”
“放心吧。”东使拍着南使的肩,笑了笑,“回去复命吧。”
西使皱着眉头怒气未消。攥紧的拳头在东使走过眼前的一刹那,突然展开,四枚银针闪闪发亮。
“小心!”东使一掌推开南使,灵敏躲过其中两根,却被剩下的两根射中胸口。
“西使,你什么意思!”南使见状,青筋暴怒。
“东使,你也休要怪我。族中之人皆知,你的神力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若不用点计谋,你又岂会乖乖跟我回去。”西使修理着指甲,一脸诡笑。
孤月不理会西使的奚落,闭眸在体内运化残存的神力,未料一口血喷出,银针反而陷入神脉。
“你怎样?我帮你。”南使盘身坐下,欲探东使神脉却被拦了下来。
“不必。烦劳扶我一路。”孤月倚着南使,柔弱的就像一株兰。
“果然有自知之明。走吧。”西使甩了袖子,昂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