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梧书房。
柏寒梧坐在桌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深褐色的案面。
距离手指不远处,有一只精致的盒子。
盒子的下方压着一张大红色烫金字的请帖──皇后付莲锦派人送来的。
往年宫里操办七夕佳节,尽管知道他不会参加,但主事之人从来也没敢把他落下,帖子该发还是发。
只是今年的请帖乃皇帝御笔亲书,像是有意透露某种信息。
皇帝曾经允诺过他:除非他点头,否则不会强行为他指婚。这对他已是极大的宽容。
既然皇兄亲自相邀,他这个做臣弟的自然不好拒绝。
不过,皇后等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是十分清楚的:付莲漪,付氏嫡次女,年十七。
女子及笄后便可托人说媒,以她的身家背景,匹配汀王府甚为合宜。
但,他不想娶她。
他一直都记得付莲漪针对沈仙儿的样子——付家嫡出的二小姐在身份低微的烟花女子面前,是那般的高人一等不可一世。
他的母妃在生下他之前只身居嫔位,据舅母说,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可没少训示尚且得宠的荣嫔。
若非母舅一族在前朝尚有存息之地,他很难想象仅凭着父皇偶尔的施恩,母子俩能否在宫内安然无恙。
母妃向来不赞成他迎娶付家的女儿,就连鲜少插手他私事的姐姐也是极力反对他成为付家的女婿。
他伸手将盒子挪于眼前,打开盒盖——一串碧色的翡翠珠安静的躺在里面。
他想起玉无咎和其谈话的场景——
“若非我识得此物,恐怕这串珠子就要倒卖下家了。”玉无咎边说边将翡翠珠从锦盒中取出,递于柏寒梧。
柏寒梧接过一看,珠体晶莹剔透成色上佳。
玉无咎随即将一纸文书铺展呈上:“这是典当文书,殿下请过目。”
柏寒梧看向被红色指纹压盖的簪花小楷签名:今心。
玉无咎:“这串珠子是当年太妃娘娘还是荣妃娘娘时,玉氏一族进献的生辰贺礼。许是后来太妃娘娘将之赏赐于姜姨,姜姨又将之留给三妹妹。”
关于翡翠珠后头的事情玉无咎所言不错,但并不详实。
确如玉无咎所言,此珠原是当年玉氏一族进献给荣妃的生辰贺礼。后来荣妃将之作为其嫁妆的一部分赏赐给姜氏,再后来姜氏生下思念,想等到女儿年满十五岁时将之作为及笄礼赠予。
姜氏病故后,留下不少身外之物。思玄镜不想落人话柄,毕竟姜氏的一应陪嫁之物皆由荣太妃主持操办, 再者女儿生死未卜,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昧下这些珍宝都不是明智之举。
韩氏乃出身名门的世家女子,即便夫君未加点拨她也知晓其中的利害,遂命人将之一一登记在册后悉数收入库房。
“你是说断当这串珠子的人是念念?”柏寒梧在想,思念断当翡翠珠是为了什么。
玉无咎:“听掌柜对其年龄相貌的描述,八九不离十。况且,那日临走时她还买走了一只玉质的竹蜻蜓,我记得三妹妹小时候特别爱玩竹蜻蜓。”
柏寒梧将翡翠珠放回锦盒内,暗道:“这个傻丫头真是不识货,这样好的东西一千两就给打发了。”
玉无咎从柏寒梧对思念的称呼上已看出端倪,想来二人的婚约汀王府是愿意承认的。
只是,若皇后的妹妹付莲漪插足的话,作为相府庶女的思念最多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作为臣民,他自然不能妄议皇族子弟的婚事,但作为思念的“娘家人”,他必须助推一把:“这串翡翠珠殿下不妨拿回去,三妹妹此举必有缘由,您何不寻个机会问上一问?”
本来今晚,他是想问她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