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话 采花盗无缘承欢
天下共沐晚风两人从后门偷溜出去,不想惊动梁府的人,没有调马车而是用走的。
更深露重,秋天的夜已有寒意袭来,只穿着单衣的沐晚风不禁打了冷战。
天下见状,带着万分歉意地除下了自己的披衫,披到她身上。
“这……”沐晚风有些惊诧,显然放慢了脚步,偏头望向身旁人。
“对不住了,沐姑娘!只是解毒这方面的事还得靠你,见谅!”
果然,二人最终来到了望江楼。
这座百年老店此时也已打烊,只是旁边的偏门并没有关实,好像为谁特意留了条小缝似的。天下护着沐晚风从偏门,一闪而入。
“天兄弟,你可来了,快随我到后厨酒窖,掌柜的在那等着呢。”一个中年男子立刻迎了上来,虽是普通的打更下人模样,语气和神态却一下子便可辨认出是千面鼠。
天下朝他略微点头示意,却并不急着跟进,反而一把扳住他的手将他拽回身边,小声地问:“猫兄没有为难你吧?”
千面鼠眼珠一转,窃声笑道:“我照你编的谎话忽悠他,他可是一点都没怀疑,嘻嘻,真以为你是哪路来的妖精呢!”
酒窖内,烛光幽黄,逆着光甚至辨不明对面人的表情。
百变猫阴沉着脸,瞟了一眼天下身后的白衣少女,是昨天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此时带到这里来,不知是作何打算。
而沐晚风从进了这个酒窖起,就基本明白了昨天的孰是孰非。
“解药呢?!”千面鼠佯装厉声责问,一步步逼近天下,但背对着百变猫时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已经和你们说了,在不忘镇出了点岔子,解药落入他人之手。”天下坦然陈述。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再随你去取些解药好了。”
“那可有些远吧?一来一回需用上十天半个月。”
“天下,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听了千面鼠与天下的对话,百变猫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再也顾不得伪装掌柜的,露出了真实的嘴脸:“我们交易的内容是你替我们解毒,我们替你……”
“诶~掌柜的,我说到就一定做到!”天下上前打断了百变猫,不急不徐地说:“解毒不一定要解药嘛!”
“那是?”百变猫眼中半是犹疑猜忌,半是畏惧防备。
“这位姑娘你们可知道是谁?”天下推出沐晚风,笑着问那二人。
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对无语。
“她便是毒王谷新一代谷主,天下毒谱里唯一的女毒王!”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毒王谷神通、最年轻的沐姓谷主?”千面鼠使劲睁着不大的双眼,充满探究意味地仔细端详。
“没错,我就是沐晚风。”白衣少女扬起素净的脸,昏暗的烛光下却如明星般熠熠生辉。
毒王特有的自信与睿智令阴险狠毒的百变猫也对其另眼相看,加上她昨天已略微展露的锋芒,内心不觉有些后怕,若说她要出手恐怕比松鹤山的丫头更容易置己于死地,此时便对她恭敬了些:“毒王谷易主还不到半月,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望谷主不与计较。”
沐晚风翻了个白眼,并不领情。又转身看了看天下,对上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眼色,便心领神会地朝他点了点头。
沐晚风退了披在肩上的衣衫交给天下,撸了自己的衣袖,伸出手去抓起了百变猫的手腕,切脉片刻,蹙眉回头,只见天下也朝她点了点头。
“你中的七伤,毒在腠理,表相浅出,加之时间长了,有些毒素已然由汗腺顺着毛发自行排出,不会伤及性命。但同时,也是因为时间过长,一部分毒素反向深入肌骨,动情之时恐力不从心。”
听沐晚风这样一说,百变猫眼中泛起了复杂难明的浪花,千面鼠则激动地跳了出来,嚷着给他也把一把,瞧一瞧。
“你……”沐晚风收回切在千面鼠脉上的手,故意卖了些关子:“有些不同。”
“我怎么,我和猫兄一样中的毒,怎么会不同。”
“好吧,猫兄掌柜的若不是洁身自好就是城府颇深,总之他定力十足,中毒之后应该是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而你……”
“啊?那怎么办,我的情况很严重吗?没得救了吗?”千面鼠吓得声音立即颤抖了.哭丧着脸扑上前去握住沐晚风的手,恳求她出手相救。沐晚风嫌弃地甩掉他,躲到天下身后。千面鼠目光转向了天下,一下子跪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大嚎:“天兄弟,你说过会帮我解毒的,你说过要我相信你的!”
天下一惊,马上明白了千面鼠为何更加在意七伤的解药,为何愿意帮自己从暗道逃出以身犯险。不过,眼下得赶快安抚他的情绪,便蹲下身来暗地里重重地按住他的手,唇语道:“别露馅!”
所幸千面鼠刚刚说的话,天下当着百变猫的面也说过,混乱之下百变猫才没有多想,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在心中打着算盘。
“所以说,交易就是交易,我带沐谷主前来,就是有把握解你们的毒,你们不信我,也该相信毒王谷的名声跟实力;至于你们,只需做好你们该做的!谷主已经了解了你们的情况,今晚回去便会想出治愈的法子。我们先走了,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说罢,天下又将外衫披给沐晚风,揽着她单薄的肩匆匆地离开了。
此日是八月十七,皎月依旧又圆又亮,天下和沐晚风走在回梁府的路上,不似去时那么急,倒是有些月下散步的意境。
这样一折腾,已经接近子时,偶有风刮过也是缓慢而柔和的。
沐晚风再次偏头望着天下的侧脸,忽然就想起了美丽的梁弛玉。
真是不相伯仲的两个人呢!只是梁弛玉更精致更华贵,而天下却是有些神秘有些深不可测……天下对人是心存防备的,除了鹤千戒,大概他不会再允许第二个人睡在他身边,因为他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如果说过去她觉得自己触及不到他的内心,至少还可以看清他的表面;那么现在,即使她就这样近距离地望着他,她也无法说服自己,眼前的就是真实的。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中了七伤的人要向他索取解药?那么失踪的事情也确实是与望江楼有关了,匿名信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全都是谜,只有一点是彰显在外的,那便是他对鹤千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