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开始紧张。不过,此时她发现紧张的不是自己,不怕再被金夫人刁难,而是担心若没有好的解决,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硬生生地被夺走,而自己会担负一生的愧疚与不安。
特别是那个要面对生死的人是金文峰时,京云更觉不舍。
‘原来他是那般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儒雅有度。若这样的人,这样年轻的生命就此结束,会有多少人惋惜扼腕。’
不能坐以待毙,京云与鲁大夫开始共同研制解毒药。
可这些解毒药不但没有解多少毒,反给金文峰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原本大家还商量着可不可以先让其他人试药,却被金文峰坚持制止。
“我如今已是这般,死了便死了。却万万不能再让其他人因我而受到伤害,万万不能。若是那般,我宁可如今便死了事,也不做那般害人的事。”
见他如此,京云的心中不免得又升起一份叹服来。‘难得他贵公子出身却不轻视任何一人,难得他少将军身份,却能看重每一个生命。’
又想起自己当初为救哥哥给全镇人下毒的事来,虽然知道那毒对人没有多少伤害,却还是害大家上吐下泻了几日。因大夫看不出病因,更给大家带了些恐慌,也难怪父亲因此事更怪自己几分。
如今与金文峰相比,自己的确与他不是一般人等,颇有了几分愧疚。
看着金文峰一次次被疼痛折磨得满身冷汗,看着他因解毒药引发强烈的呕吐时,京云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冲出房间,不想也不敢再看下去。
听到金文峰忍耐不住痛苦的呻吟时,她会使劲地捂住耳朵,流泪。
听到金夫人的哭声时,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感到厌恶,而是多了一份感同身受。知道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疼,因为那一刻的心与她一般地痛着,痛着。
又是一日清早,京云照例早早地来到了金文峰的房间。
此时的金文峰已经憔悴消瘦了许多,精神不济,呼吸沉重了许多。
看着他,京云沉默了。
“怎么了,看你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啊!”金文峰依旧含笑说话。
“你如今这个样子,让我心情怎么会好呢!”京云心头处一酸,怕让金文峰看到自己的眼泪,忙将头转向一边。
“是吗?”金文峰看了看她,轻声一叹。“如果能与你时常地促膝长谈,听你吹奏竹笛,对我而言也会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仰起头,一脸向往。
“如果你喜欢,如果你能好起来,我愿意天天陪你聊天,吹笛。”京云含泪道。
听此言,金文峰笑了,虽是吃力,却很是灿烂。“有你的这句话,我已经很是满足,即使死了也就无憾了。”
“不!不要这么说!”京云忍不住抽噎,双肩微颤。
看她伤心,金文峰有一种冲动,好想将她揽进怀中,给她些安慰,心中却是明白。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也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那又何必打扰了她一颗平静心呢!’
苦涩一笑道:“我又说错话了,请你不要哭了,你的眼泪让我举手无措。”
“不要我伤心,不要我流泪,那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一个‘死’字。相信我,我一定会医好你的。”京云坚定的语气也给自己鼓励。
金文峰点头。“不说了,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再吃那些苦药了?”
京云点头,眼中泪却又忍不住地流下来。
“这些日子,多陪在我身边好吗?”金文峰的眼中也有一片朦胧。
京云使劲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谢谢,谢谢你,其实这是很无理的要求。”金文峰抽抽嘴角还是笑了笑。
京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又是几日过去,苦寒丸只剩下一粒了。
京云将那小小的药丸握在掌心,眉头处紧锁。
“怎么,又在发愁吗?”金文峰问。
“看来我要去阁老府一趟了。”
“你不是不愿意去阁老府求助吗?”
“可你不能再等。”
“我不想你为我为难了自己。”
“我却不能让你因我的面子而伤及性命。”
“其实,有了苦寒丸也只是在拖日子而已,几位玉医都束手无策。”金文峰垂下眸子,道出实情。
京云也是微闭了闭眼睛,然后深吸口气,再次睁开双眸,语气坚定。“玉医束手无策,不代表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我只要你撑下去,撑到我义兄前来,他是百毒神君,他是毒王,他制毒解毒的手段全天下独一无二。我相信他!”
越说越是激动,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见她泪光盈盈模样,金文峰心头处却是一热,点头应:“好的,你信你义兄,我信你,只要你不再流泪,一切都依了你。”
“嗯!”京云这才擦掉眼泪,努力地也朝金文峰勾勾嘴角。
门被敲响,金夫人气冲冲地走进来。
这许多的日子,她遵守与儿子们的约定,待京云为上宾。京云与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主动回避。
看着他们两人在一处时有说有笑,儿子精神好了许多时,知道自己不好多去打扰。
金文林回宫请了几位玉医来,却依旧对金文峰身上的毒毫无办法。这令她沮丧到了极点。
对儿子不想再多加管束,就让他喜欢的女人陪在他的身边吧!而自己只有承受与沉默。
在等待,在期盼,希望有一天像京云说的,她的那位神通广大的义兄赶来,及时救下峰儿的性命。
拒绝,害怕那么一天,亲眼看着二儿子在痛苦中离开,从此阴阳两隔。
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更加痛苦的精神煎熬。
今日一大早,墙外面就乱嚷嚷的。
家人回报,说是外面有一大群人,吵吵着要找京云。
‘难道是她的义兄到了吗?’金夫人先是一喜,可又想:‘不对啊!那毒王可是一直很低调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跟随呢?’
想到这里,便问:“他们是什么人?”
“看样子来者不善,不像是怀好意的主儿。个个凶巴巴的,乱嚷嚷的要京云出门说话。带头的说他叫赵子清,还说一定要等到京云,不然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