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治愈

“这些年，老霍奔走相告，他去过市局，省厅，检察院，他都去过。他把自己收集的证据都保存在这里交给了我。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给你的。你能找到我，就一定是老霍最信任的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考验了你们一下。我就是想看看，老霍信任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陈明德拿着一个木盒子走了出来。

“这是老霍这些年的。”穆羽突然感觉到，被人无条件信任是这样的感觉，老霍竟然把这些证据都交给了她。

“我是对他的事情无能为力，而且我以为这些东西要一直存放在我这里，没想到这么快老霍就找到了托付之人。”陈明德把木盒的锁打开，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纸。穆羽看到，有一些是从网站上打印下来的，还有报纸上剪下来的，还有就是检察院发来的内容。

“老霍把范丽丽同宿舍的室友家里都查了个遍。”穆羽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资料从木盒里取出来，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是啊，他一直就怀疑是那些女孩子蓄意报复，他开始自己查。查不到的就来找我，让我帮着他查，我当时也已经退休了，还好我还有几个不错的同事，他们也出了不少力。”陈明德摇了摇头，自己离开了这个岗位，突然就有一种无力感，索性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就在这僻静的小巷子里开一家杂货店，挣不挣钱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

“没想到老霍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他还被拘留过？”穆羽翻到了一个本子，没想到竟然是老霍的日记本，他把自己追查凶手的心路历程都写进了日记本里。穆羽打开一页，发现老霍竟然还在拘留所里待过，还详细记录了下来。

“是啊，很多事儿你都不知道吧，你回去慢慢看，需要我做什么，就来找我就好。但是你今天见过我的事情，一定要替我保密，我已经不过问尘世很久了。”老陈将棋盘上的象棋都收拾了回去，然后把老霍留下来的东西都交给了穆羽。

“多谢您了。”穆羽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陈明德，但是现在老陈这态度，明显就是要送客。

“这条路太难走了，老霍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们是下定决心了么？”

穆羽和邱枫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老陈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不就是我们身为警察的本职工作么？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这不都是我们当年入职时候的誓词？”穆羽转过头来，自己的师父已经用生命让自己体会到了誓词真正的意义。

“这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你们何必要这样呢？”老陈叹了口气，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在成为警察的时候，想要在这里施展自己的抱负，惩奸除恶，守护百姓安宁。但是经历的和事情越来越多，他也看明白了越来越多的事情。这姑娘师父的遭遇，还没有让她保持清醒么？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就可以改变的。

“如果执法者都这样说，那老百姓还如何能安心地生活呢？我不敢说我有多伟大，或者我能改变什么，我只能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如果我看到了当做没看到，那我真的是辜负了老霍对我如此信任。”穆羽笑了笑，她知道老陈只是不想让她也走上自己师父的老路，但如果她真的坐视不理，那就真的是对不住自己胸前的警徽。

“小枫，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害怕了，就当今天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我不会怪你的。”

穆羽关上车门，她发现自己的徒弟一直都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他不过是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小警员，不管他当初是因为什么去考警校，大概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自己没有理由把他拉下水。

“师父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如果我选择明哲保身，那当初发现宣磊学生证的时候，我大可以把它藏起来。师父，我已经知道很多了，如果你不信任我，大概要杀我灭口了。”邱枫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他觉得穆羽现在太严肃了，眉头都皱起来了，轻松点说，应该能让她开心点。

“老霍这些年隐藏了这么多，他就是不想我去涉险，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他杀人事实成立，才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就可以阻止他杀人了。”穆羽有些懊悔，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

“师父，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得管理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交给别人来做。这一次你可以帮助他，那下次呢？这个问题没有解决，那仇恨就永远会存在于他心里，你又不能一辈子跟着他。”邱枫想把事情变得简单些，这样能让穆羽不要钻牛角尖吧。

“也许吧，等事情结束了，我就把登山的装备全低价出售了吧。”穆羽叹了口气，心知自己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徒步了。

“为什么呀？当时买的时候都贵巴巴的，为什么要低价出售呢？留着不好么？如果以后有了孩子，还可以带孩子一起去啊？以前我没有接触过，这次真的觉得徒步登山真的是很锻炼人的意志力。”

“你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就不能有点正形？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是在嘲笑我是大龄剩女么？”穆羽忍不住嘴角上扬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其实她从未想过要结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亲的爱，也没有觉得父亲是爱着母亲。她没日没夜看到的都㐊狂暴的父亲和别虐待的母亲。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组建了家庭，该如何去爱另一个人，也不敢相信会是什么样的人能爱着自己，包容自己。

“怎么会呢？我师父这么花容月貌的，就算去学校扮高中生也不会穿帮。”邱枫心中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生怕师父会突然和他说，自己喜欢上什么人，要和他结婚，去共度一生。

“扮高中生？”穆羽想了想，这大概是一个方法，不过自己真的像高中生么？这小子不会是在拍马屁吧？

“是啊，有时候我真的会有错觉，觉得师父和我是同龄人，甚至是。”邱枫止住了话头，他怎么会突然觉得师父像是比自己还小的邻家妹妹，明明是那种叱咤风云的干练警官，怎么有时候他就想把师父抱进怀里，摸一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她呢？

“你说这些中学生，到底在想什么呢？如果咱们以警察或者调查者的身份去，那恐怕什么都查不到。”穆羽完全没有察觉到邱枫的小心思，她的全部思绪已经被邱枫的这句话给带走了。

邱枫愣住了，他相信如果穆羽扮成中学生，大概率是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师父这么多年的警察生涯，带给她的是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和中学生完全不搭边儿。

“你想啥呢？谁说是我去了，我觉得你更像。首先你是刚毕业，身上还带着书卷气。第二，你年龄更小啊，和他们恐怕有更多的共同语言。第三呢，失踪的都是男生，你去套情报更能融入他们。”穆羽看着满脸惊讶的邱枫，心中突然想笑。

“师父啊，你就这么把我推出去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危险的活儿，但是那些中学生，也是很恐怖的啊。万一有女生看上我怎么办？我到时候该怎么脱身呢？”邱枫尽量让自己憋住笑，把这一段慷慨陈词给说完。

“你还想公费谈个恋爱？”穆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愁云惨淡已经因为和邱枫聊了两句，烟消云散了。

“我可不敢，不过这个恋爱，可不能随便谈，要谈就得认真谈，而且得奔着和这个人相守一生去的，你看范丽丽和关鹏，因为这谈恋爱闹出多少事儿来？还闹出了人命。搭上自己还不说，还把家里人都给连累了。”邱枫突然特别认真地看着穆羽的眼睛，他想要把自己的爱情观传递给穆羽。他知道穆羽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接受晏阳，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去经营一段感情。

“呦，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多，看来你小时候，你的父母对你很好啊。”穆羽感慨了一句，这样幸福的童年，真的是可以治愈一生。

“他们也很忙，但是在忙中偷闲，也会关心彼此的。”邱枫叹了口气，也是因为七年前自己的遭遇，父母才真正意识到陪伴的重要性。当时妈妈放弃了很多，包括晋升的机会，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然他可能就会从此一蹶不振。

“那也是很好啊，我的父亲从来没有一个正经工作，他的唯一爱好就是酗酒和暴力，现在的我，已经和他形同陌路。”穆羽笑了笑，说起自己的父亲，她已经没有太多感情，有的只有记忆中挥舞的拳头。

邱枫第一次听到穆羽说自己的原生家庭，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啦，今天说好了，要去酒吧找卿泉的，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穆羽说完就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