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单元

第一百一十八集  逃避

“郭警官，我们坐这里可以么？”

卿泉这时候正坐在台上唱歌，唱她喜欢的歌。酒吧客人并不多，穆羽一眼就看到郭小亮就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听台上那个女孩儿用歌声来讲述自己的故事。

“你们来了啊，卿泉说了，你们有事儿找我。”郭小亮站起身来，却因为腿不大利索，险些摔倒。

“小心。”邱枫眼疾手快一把拽着他胳膊给他借力，台上传来的歌声也停滞了一瞬，看到他没什么大碍，卿泉才继续往下唱。

“谢谢。”郭小亮嘴上虽然对邱枫说着感谢的话，但他却转过头去看了卿泉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

“你不大方便，就不用站起来了，虽然我们不大熟悉，但也不用这么客气。”穆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闺蜜喜欢的人，但看他对他们如此疏离，想必自己这个好朋友在感情的道路上也是遇到了困境。

“叫我小亮就行，你们也坐吧。”郭小亮示意穆羽和邱枫坐在自己对面，这样大概比较好说话。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只往事还如，青丝缠梳，无端把韶光负。”

卿泉的歌声如泣如诉，她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郭小亮，但他却低下了头。

“卿泉是在为你唱歌吧？这种歌在酒吧里是不允许唱的，一会儿她大概又要挨骂了。”穆羽见识过。卿泉其实属于更大的舞台，而不是每每唱歌给这些来酒吧寻欢买醉的人。她有时候为了生计，要唱那些迎合世俗的歌曲。

“我知道她不喜欢这里，我也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她适合更好的，你是卿泉的好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她对我就只是感激而已。等她想清楚了，肯定会离开的，我不想她浪费了感情再后悔。”郭小亮低头喝了口面前的饮料。

“你们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会掺和。但是你还是很关心卿泉的，不是么？不然你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了。”穆羽知道郭小亮因为自己身体的残疾，心中肯定是很自卑的，自卑到他都不敢去正视自己的感情。

“我就是晚上闲来无事，就在这儿坐坐。”郭小亮有些慌乱，像是被人点中了心事，他低着头摆弄自己的饮料杯，不敢去看穆羽。

“我总感觉你和这里格格不入呢，你肯定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但是你肯定是怕卿泉姐受委屈吧？没关系，感情这种东西，也没办法强求，不是么？”邱枫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早就喜欢上台上那个女孩儿了，不然也不会为了她，来这种待在这里都如芒在背的地方。

“反正，我和卿泉是不合适的。我今天来，也是听小烟姐说中学生失踪案有进展了。卿泉又说你们今天要来，我就来这里等等你们。”郭小亮赶忙转移话题。

“你和小烟姐是认识的？”穆羽知道这郭小亮也在关注这个案子，没想到他会这么上心。

“是的，我们原来是并肩的战友，但是现在我就只能在这里蹉跎了。但是前段时间，云姚旁边的忻水市，也发生了中学生失踪案，有一名忻水二中的学生离奇失踪了。”郭小亮虽然现在只是在派出所帮忙，但他对这些案子还是很上心，所以也一直在收集这些情报。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案子新闻里也没有报道？”穆羽疑惑地看着郭小亮。

“穆警官，这么和你说吧，当初刑警支队里我的那些战友，他们现在虽然都各奔东西了，但是还真挺照顾我的，我虽然腿瘸了，但我还想继续我喜欢的事业。这些信息我也不会对外泄露，当时这案子还惊动了省厅的领导们，我当时的领导也亲自去了，但是现在都没办法和云姚的案子并案。”郭小亮并没有隐瞒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案子的卷宗，他也完全相信穆羽和邱枫不会将这些事儿外传。

“我们都不知道，白局开会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对了，霆副队当时不就是借调到忻水市么？”穆羽突然想到了刚结束借调回来的赵宇霆。

“就是那个每天烧香，神神叨叨的人？”邱枫和赵宇霆没怎么接触过，赵宇霆回来没多久，他们就休假去了山上，这次回来，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别看他佛系，他对声音的辨别可是一把好手，只要是他听到过的声音，哪怕是被变声器刻意变过的声音，他都能辨别出来。也就是因为这个特殊技能，他经常被其他分局借走。”穆羽说起赵宇霆来，那真是满脸的崇敬之色。

“看他年纪也不是很大，耳朵这么灵啊？”邱枫认识穆羽这么久，除了她已经牺牲的师父，第一次听她给别人这么高的评价。而且那赵宇霆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常年修身养性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温柔。他有时候都怀疑，这样温和的人，是怎么当警察的？

“是啊，他从小就发现了自己这个技能，他和我们说过，当年上警校的时候，体能是刚刚及格，但就因为这项技能，就被当成了香饽饽。”穆羽的嘴角微微上扬，说起自己这个师哥，当年在警校还真是一个传奇人物。

“这种人真的很厉害啊！你看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郭小亮叹了口气，他又忍不住往台上看了一眼，看到酒吧的老板并没有出来说什么，台下来酒吧消遣的人，仿佛也很喜欢她今天的歌。他顿时放下心来。

今天的酒吧很安静，人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坐在那儿，也没有人大声说话，唯一回荡着的，就只有卿泉天籁般的歌声。

“你和我们说说忻水这个失踪案吧。”穆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卿泉也一直在看他们这边，但都没能得到郭小亮的回应。

“失踪者名叫肖文星，在忻水二中上学，马上就要升初三了，也是十五岁。失踪那天他父母都不在家。小区监控显示，他回到家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出门了，再没了音信。”郭小亮看着自己手机里拍下的卷宗。

“那街上的监控没有拍到么？他离开家也没有和父母说？”穆羽震惊了，她回头看了看邱枫，她是不大理解男孩儿成长历程。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无论去哪儿，都得和妈妈说一声，还得说清楚自己是和谁，去哪里，大概几点回来。她总觉得这样和妈妈说一声，自己也是安心的。

“男孩子大部分在青春期的时候都不大愿意和父母交流，尤其是比较极端的父母。或者控制欲太强，或者干脆放养不管。立阳中学的那几个孩子不就是这样么？男孩子在这个阶段，大部分都不大愿意父母总管着自己。”邱枫不禁想到了自己，当时也是一个叛逆少年，但是因为七年前的事情，把自己彻底从泥淖中拉了出来，而穆羽，不止是把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出来，同样也是把自己从叛逆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你当时也是这样？”穆羽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邱枫如果是一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样子。

“我，我当然没有，我很成熟，师父你没发现么？”邱枫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没想到师父会这样想自己，虽说年少无知的时候他也做过很多蠢事儿，但是那次逃课，差点把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自此之后，他就再不敢由着自己的心劲儿肆意妄为了。他有父母，有挂念的人。

“肖文星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们平时就经常出差，所以早早地就让孩子住校了，平时家里也就是雇钟点工来家里打扫一下。”郭小亮抬头看到卿泉又在看他，赶忙转过脸来和穆羽说案子。

“钟点工排查过了么？”穆羽拿出本子记录。

“你还随身带着本子和笔？”邱枫有些吃惊，今天不是说来酒吧放松一下的么？不知道为什么，就连酒吧都成了师父的工作场所。

“这是作为一名公职人员必须具备的，随时随地都会有事情发生，而且一定要注意细节。”穆羽看着愁眉不展的邱枫笑了。

“你们师徒二人关系可真好啊，如果我没有受伤，大概也会收一个徒弟，他能跟着我到处去查案子，我们也能这样探讨。我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郭小亮耳边因绕着卿泉的歌声，但他始终没有勇气去看她。

“你就算是这样，卿泉也不会介意的。”穆羽知道自己的闺蜜，她从前的人生也是孤苦无依，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却还要把自己推开。

这时候歌声停止了，穆羽看到卿泉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卿泉，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一会儿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郭小亮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你每天偷偷来看看我，有意思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卿泉眼眶通红，但是她没有大喊大叫，反而是显得很平静。

“我，我就是路过而已。”郭小亮腿脚不是很灵活，又着急着走，险些摔倒，卿泉抢先一步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保持住了平衡。

“那你就要一直都这样么？”

“啊！厕所里有死人。”

卿泉的话被一声尖叫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