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不是不知道自己外出颇具风险,但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外出,而是为了将丁公子激将出来。
不错,他需要消除心中顾虑,或者说,他要得到丁公子的手把手指导,而不是就以这样慢吞吞的手段修炼,那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成就。
他很烦躁,真的等不了,也不愿意去等。
要不,去找王上去?
本来是个好主意,可是,他又很清楚,王上一定会主动找上丁公子的。
既然王上要来,那他又何必去找呢?
想到这点,他便颇感无奈。
不过,王上是心中信仰,只要能跟着王上,在此受点煎熬,也不在乎了。
“白五兄弟,白五兄弟……“
想了很多,白五正一点点地冷静下来,忽听耳边炎三在呼唤他。
“好了,炎三兄弟,我不想外出了,大不了再等几天便是。你们都能等得了,我为何不行。”
他心中有了主意,想通后,便不愿真地得罪丁公子。
意识到烦躁之下,过于激动,行事过激,他又对着宋离赔礼道:
“宋姑娘,刚刚在下心烦意躁,对你一时起了冲撞,还请原谅。我这便回去,继续修炼去。”
“呃……”
宋离鄂然,也不知这个高大的兽人鬼是什么毛病。
但人家态度大变,她总不能不理会,遂同样客气道:
“白五兄弟,你能这样说,实在太好了。如果你的修炼有缺,请告诉我们。”
到现在,宋离并不太明白白五的诉求是什么,也拿不定主意,今天之事要不要转告丁郎。
只怕丁郎听了,会对白五不满吧。
……
水池边。
丁贵修炼得正入神,忽然脑洞中有明显被异物闯入的感觉,他赶忙退出魂体修炼,然后瞬间便发觉两个圆实的躯体,正在脑洞中缓缓徜徉,似在游逛。
而在他们身旁的红线,不知何时竟恢复成完全红色,再无色差区别。
“大淫人,你醒了吧。”
二郎的声音清晰响起,就像一个毫无礼貌的邻家小孩在随意招呼。
丁贵一听到久违的奶音,哪会计较他的一贯无礼模样,便激动道:
“二郎,我在洞中已候了很久。你……你们终于出来啦,实在太好了。”
在他的感知中,两个圆躯一模一样,一时竟分不出任何差别。
但他却知道,另一个一定是梦君儿,那个曾经在他梦中呼唤老公的奶音。
“是的,东家,我们出来啦。”
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奶音,必是梦君儿在回答。
声音十分温柔稚趣,却又颇含教养。
只听她继续道:
“这些日子,多谢东家的体谅与照顾,二郎与我受惠无数,谢谢您啦。”
丁贵想过很多对话,偏没想过梦君儿会如此彬彬有礼。
她连称呼都是十分陌生的叫法,东家?
若理解没错,她依稀是将自己当成了房东或雇主不成?
这很令人不解。
“大淫人,要说起来,我和君儿确实算是借了你的宝地而扎根下来。毕竟,红线终归为你所有嘛,那我们栖居红线的红色世界当中,岂不就是借用了你的地盘?所以君儿称你为东家,十分合适啦,你少来琢磨,我却还叫不惯,不想改变呢。”
明显二郎又读过了丁贵的心思,当即解惑道。
听其语气,似乎早就称呼话题与君儿有过商议,只是没有统一下来?
也对,因为一直以来,幻郎儿对丁贵就没什么像样的称呼。君儿初次回归,总不能跟着叫出如此侮辱性极强的称谓吧。
只不过,他的话才说完,君儿便不满道:
“幻郎儿,不许你再胡喊乱叫啦。东家人好心善,不与你计较,我却不会饶你。记住了,以后你要么叫东家,要么叫家主,其他任何不敬的称呼,都不许出口。要是再出现大……大某人的称呼,我可不依,哼!”
“啊……”
二郎似被抓住了尾巴,明显没想到会被君儿当面纠正,但马上,他便顺从道:
“是,是,君儿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你不让叫大……那个,我便不再叫就是啦。”
然后他又转变了诉说对象,道:
“东家,怎么样,我家君儿的话你听见了么,以后我不再乱喊你啦,还不快谢谢我家君儿?”
丁贵知道这是对他说的,刚想说点什么,又不待开口便被君儿抢在前头。
“可恶,幻郎儿,你怎么敢和东家这样说话!是不是没将我的话听在耳朵里啦!哼,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仅不能胡乱称呼,连态度也得谦恭有礼。若再这样大呼小叫,无尊无长,当心我会撕开你的嘴巴啦。”
梦君儿似乎见不得二郎的违拗,十分气愤,再次反驳道。
“呃……”
二郎平时有小大人的一面,也有吊二郎当的一面,今天却全然不同,完全一副应声虫模样。
他又冒出极好的认错态度,没有惊鄂片刻,便陪笑道:
“恩恩,我记下啦,以后不会再犯啦。”
君儿冷哼一声,“那你还不快给东家陪个不是?”
“是……东家,二郎错了,你就原谅我啦。”
二郎陪礼道,好似嬉笑。
丁贵一直听着两个自然劫灵在脑洞中你来我往,一唱一喝,根本插不上嘴。
可是,听了半天,他的确听明白了东家或家主称呼的由来,但心里十分不认同。
或者说,如果非让他在二者当中选择一个想听到的称呼,那他宁愿接受家主之称。
因为东家,明显是个疏远称呼,喊出来后,一下便将双方关系定位到无亲情的熟人而已。而家主,虽显出尊卑之别,同样不是多么亲近,但好歹表明是一家人的关系。
自与二郎相处以来,两人间屡显温情,又同赴患难,在丁贵心中,已将二郎当成了他的子辈。
现在改称东家,岂不是由亲变疏吗?
大大不妥!
与其如此,那他宁愿接受大淫人的称呼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君儿,肯定是她与自己接触太少,并不知道二郎的“不敬称谓”,其实早就不同了,里面已包含有非同一般的亲腻关系。
而二郎也算颇为傲骄的性子,或许不肯在自己当面解释其中的微妙关系,才暂时屈服于君儿“淫威”。
就算他要解释,也该是回归后他们两个私下再来解释吧。
虽然二郎正在陪礼,丁贵却另有想法,干脆率先提个要求,道:
“二郎,你和……大妞能现身相见吗?”
初次结识,还是面对面比较好,这也是条件允许下的,必须之举。
而大妞称呼,便是丁贵故意在提醒两个劫灵——他不想与他们生份,不愿让双方的关系,重新来过。
“啊……”
这回是梦君儿感到吃惊了,然后有点慌乱道:
“是,是我们失礼了,东家想要见我们,当然得现身一见,我们这便出来。”
“可是,君儿,你……你不是法力尚未恢复完全吗?”
二郎却不乐意了,关心道。
不过,梦君儿没有理会他。
因为下一瞬,丁贵仅凭肉眼,便能看见两个凝实的圆躯,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的外貌,果然没什么区别。
若非要找点不同,那只能是他们的眼神略微有异。
一个看上去稍显刚毅,另一个则柔和一些。当然,刚毅的必是二郎,而柔和的则是君儿。
在丁贵打量的同时,梦君儿的柔和眼神,也在打量丁贵。
她曾在丁贵半睡半醒时发出过呼唤,想要让他带自己去找老公幻郎儿。可是那时她被屋外的小飞鼠威摄,并没有胆量现身。
所以,她对丁贵的相貌,只有他做梦时的一次印象。
那时候,她觉得丁贵很普通,并没有现在好看。
特别是现在的他,眼中多了一份自信,面上也更有神采了。
不过这很正常,她已听幻郎儿提起过,东家的修炼虽然一直都在独自摸索,却颇有特异之处,而且成效显著,非一般初习者能比。
尤其,他特异的意念小手,居然只比他们的灵识略差。
这绝非一个魂魄生灵能具有的本领。
三人间,也就沉默数息,丁贵见识过君儿的庐山真面目,倒也也没有更多感受,只觉既正常,又稍显失望。
当然,他不会显露出来,只主动道:
“二郎,你若愿意,以后还叫我大淫人吧,我不介意的。”
话音才落,君儿便接口道:
“啊……这怎么行?”
她迷惑地望着丁贵,似想确定这个人鬼是否在开玩笑。
她可是一片好心,初次见面,当然想给东家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可是该死的二郎却老是和她作对,明明在红色世界里有过嘱咐,他还明知故犯,一点也不尊重东家。但很意外的是,东家为何在她校正过后,又要纵容二郎呢?
难道,是她休眠太久,错过了什么?
丁贵心底快速咀嚼过君儿之语,但还是不太确定她是在疏远他,还是真地尊敬他。
于是,凝望着她的眼睛,试探道:
“怎么不行?”
君儿被盯得不好意思,但也确定东家并未开玩笑,只好怯生生道:
“二郎可以……可我……不愿这么叫可以吗?”
丁贵见此模样,心中陡然大定,遂温和道:
“那你别叫我东家,就叫家主,或者丁贵也行。但是,我想叫你大妞,可以吗?”
已经很明显了,君儿凶巴巴的模样,只是针对二郎才会露出。
对待他人,便颇显尊重。原以为这是故意疏远之意,但现在看来,当是不熟之故。
对方不熟悉,有所羞涩,那是因为她是少女心思,。而她从未与外人接触过,自然不会一上来,便掏心掏肺。但丁贵却不同,他早有关怀子辈的心思,现在知道君儿只是矜持原因,才显得疏远,于是索性早早引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