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死亡
他迎面朝我走来了,他岁数不大。
他从c区(那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贫民区)的方向过来,我从他破烂不堪的衣服上看出他就是来自c区的。
他没有说一句话,朝我这边走来,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但是我仍然忍不住地把身子往椅子后面挪。
“快点滚远点吧,脏东西,这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我冲着他吼道。
“我来这边不是来讨东西吃的。”他一边装模做样地这么说,一边肚子不停地咕咕作响。
我有些不耐烦了,我早就习惯了从c区过来的那些脏东西惯用的小把戏了。这群脏东西坏的很,一生下来就懂得撒谎和做坏事请。我示意让他站在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站在那里别动。这些从c区出来的脏东西,离你太近的话,是会把不干净的味道和坏东西沾染到你身上的。我之前便有个朋友因为遇到一个c区的脏东西,被他凑到跟前借机说了几句话。回到家里连着洗了几个周的澡,依旧是能闻到那种怪味道。我还听说了,还有一个人因为跟c区的人聊了几句,回去便染上了疯病,原本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在那之后便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的房子也给抵了出去。
他便像是犯了错一般立在了离我还很远的地方。
我不耐烦地大声对着他吆喝:“说吧,你过来这边想干什么?”
“是这样子的,先生。虽然我已经无数次确认过了你们a区人对于我们c区的偏见。但我还是要说,即便是这样,依旧还是会有好心人从你们那里来到c区,给我们送一些东西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有的单纯是因为善心,也有的在过来之前便提前布置好了场景和摄像机。”他像是着了病,在那里喋喋不休。
我再次不厌烦地对他吼:“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
“好的,好的。我想说的是昨天有一位来自你们a区的先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食物和衣服。但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们在某个地方捡到了他的钱包,钱包里面有一些钱和他的身份地址证明,我想着去a区那边找到他,不用很久。我看了上面的地址,离这里很近的。我只需要从这里过去。用不了多久。半个小时就够了,我想着过去谢谢他,并且亲手把钱包交到他手里,不要让他对我们c区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误解。”
他说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很多,依旧像是犯了错一般立在那里。
“你们c区的,能不能下次想点儿别的借口啊。在你之前已经有几个从你们c区的过来的人说过同样的话了。他们也穿着你这般的衣服,习惯看到人便假笑。他们跟我说只要把钱包交到失主手里,只需要二十分钟便会回来。他们从我旁边的那个门进去。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似乎你们c区的,有一种误解,觉得只需要不知道在哪里搞到一个钱包,弄点钱进去,便算是找到了通往我身后那扇门的钥匙。”
我说完这些话,他便真像做错了事一般给我道歉:“对不起,我同他们是不同的,我是真的要把钱包还回去的。我向你保证。”
“好了。”我不厌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现在你要么拿着你的钱包滚回c区,要么把钱包放到我这边,明天我会安排人送回去的。”
他在我面前犹豫了一会,朝着我走过来。
“停下来。”我喊住他。“用不着你过来,你把钱包放到你身旁的那个盒子里就行。
他照着我说的话做了,并且对着我鞠了躬表示感谢,然后便离开了。
我按下桌子上的按钮,那个装着钱包的盒子开始缓缓沿着履带朝我这边靠近。
我戴上手套,从那个盒子里拿出钱包来。
说实话,我从事的是一个枯燥而乏味的工作。
我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钱,把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钱包丢到脚旁的垃圾桶里,第二天它便会被粉碎压扁。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怕是早就辞掉了这份工作。
他还可以喊得更大声
他被几个人拖拽着来到了审判庭。
这是审判罪犯的地方,因此他知道他已经被别的人怀疑有罪。具体是什么罪他并不清楚。他跟他们语言不通。在被扭送到这里之前,他正在坐在一家饮料店里休息,他听到了店铺里传来的骚动声,他以为是那家店铺在举办什么活动。他在这个城市走了一上午,此刻他倚在店里临街的玻璃上,阳光照到了他脸上,他便有些困了。他闭上眼忘了过去了多久,一睁眼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了他身旁,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事情冒犯到了他们,从他们脸上他看到了愤怒。他张开嘴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他们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被他们把头按了下去,他看不清路,但是有无数的手推着他往前走,他的鞋掉了一只,差一点把他绊倒了,但是此刻他倒不了,他像是被众人架起来往前走。
他听不懂那些坐在高高审判席上的人在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他们给他找来了一个当地的能听懂他的话的蹩脚翻译,虽然那人说的话他也很难听懂,但是总好过隔着空气对着那群人喊叫。
那人转向他:“别害怕,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不过在那家店里稍微睡了一会儿,醒来便被一群陌生人扭送着来到这里。”
“别害怕,我会替你处理好一切,接下来,听我的好了,我会把你的话一五一十地翻译给他们。”
他感动极了,想着出去后一定答谢这个人。
那人同审判席上的人聊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他说:“那些人说那家店收银台的钱丢了,整个店里最可疑的人便是你。”
“我?因为什么?我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只是睡了一小会儿。”
“你的衣服看起来跟我们很不一样,这看起来很诡异。”
“这是我们的宗教服饰,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断然不可能为了那点钱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们是宽容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只需要相信我,把你所经历和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就好了。”
他同那人陈述了一切,那人转过身去同审判席上的人陈述一切。
“他是一个极端的异教徒,他来这里感到不适。”
(我是一个虔诚的宗教信仰者,我今天在店里有点困了便小睡了一会儿。)
“他觉得这边的人对他充满了仇视,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报复这些人。”
(我觉得这边的人似乎对我充满了偏见,请代替我跟他们沟通一下。)
“他觉得其它宗教的人都该死,这次这次店里所发生的事情令他感到说不出来的欢愉。”
(我不理解你们的宗教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宗教问题让你们对我抱有敌意、恨不得我去死,但这次店里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只听到了吵杂声和叫喊声。)
“他希望在座的各位都得到应有的审判,杀死一头羔羊要比杀死你们还要难。”
(我希望你能跟在场的各位谈一谈,我应该得到应有的公正对待。现在我成了别人的替罪羊,真正的罪犯此刻还在逍遥法外。)
“他想亲手扣掉你们在座的所有人的眼,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这样的人,但是他一直擅长做这种事。”
(我希望你跟在场的各位谈一谈,让他们擦亮他们的眼睛,像我这样看起来就对任何人没有敌意的人,怎么可能在店里偷他的钱呢?)
“他希望你们好好考虑,如果你们的判罚没有令他满意他会毫不犹豫地向你们的家人动手。他家乡那里,还有很多他的人等在那里,他希望你们考虑清楚。”
(我希望你替我说一下,让那些审判席的人考虑一下我同他们都是有家人的人,在我的家乡,我的家人们还在等着我回去。)
“他不理解这个国家和宗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不在乎毁掉这一切,他想要扒开你们的脑袋看看,也许拧下你们的脑袋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虽然我听不懂这个国家的话,跟这个国家的宗教毫不了解,但是我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我们一起用脑袋思考,用心理解彼此,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他觉得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是现在立刻就把他放了,还是等着他冲上去勒住你们的脖子,把你们的脖子一个个勒断,希望你们考虑清楚了。”
(我想在场的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会秉公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只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像朋友一样拥抱谈笑的。)
他望向那人,那人说完了一切也看向他。
前面的一扇门开了,站在门旁的人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几个人朝他走来。
他想到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卑鄙之人
此刻,那个小杂碎来到了我的店里,因此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注意力分出来一点来盯着他,他假装正经地在书架那里挑选着书,但我比他还清楚此刻他口袋里的钱,根本不够他在这里买走任何一本书。
我本想直接把他从店里赶出去,但是我的善良阻止了我,我不得不时不时地瞥一眼他,防止他顺走店里任何一个小物件。
他也早就留意到了我在注视他,时不时地朝我这边偷瞟一眼,这杂碎有着一生下来便流淌着的肮脏的血,出生的那天便从产婆的手上顺走了她的戒指。他今天一定是从一进门,不,应该是从他还没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便惦记上了我店里的东西。这让我想起旁人跟我提起的非洲大草原有那么一种动物,等到幼崽能吃肉了,它们会第一时间把它们的父母吃掉。
真是同一群杂碎。
今天这该死的太阳让我喉咙干渴,满脸烧灼。我两个眼皮沉重,仿佛随时就要合上了。我强忍着困意睁大了双眼盯着他,生怕他看出此刻我快要睡过去。
而他,这只狡猾的豺狼,此刻却不看我了,他似乎早已经从空气里嗅到了我的困意,等着我放松警惕然后一口把我吞进肚子里。
我时不时看向他,他却不再看我。这反常极了。一定是这样,他定是想要等着我睡过去,然后把店里的东西偷拿出去,这个卑鄙无耻的坏东西,成天只会想着算计别人、惦记别人的东西,我曾听旁的人说过,他有一次去别的人家里看到了一只小羊,旁的孩子没夸,单单是他夸了那羊羔可爱,说的时候眼里还带着亮光,几天后那小羊便丢了,纵使没人明着说,暗地里众人便笃定了那羊一定是他给偷了去的。
此刻他竟恬不知耻地像算计那头羊一般算计起我来,想到这里我有些窝火,恨不得此刻便拿着东西把他赶出店里。但是我的善良再次按住了我,使我得以平息怒火。
我又在那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终于从书架那里离开了,走了出去。我赶忙从困意的泥潭里把自己拖拽了出来,快走两步走到他先前呆着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个天杀的猪狗东西,他还是在书架上顺了一本书走。我在这一刻便相信了先前从他们嘴里听说的事情:他们说那一夜他们在驴棚里见过他,当时月亮正明晃晃地照在他和驴身上,他死命地拖拽着那头驴的一条腿,想必是想吃了它,那驴也是怕了,疯了一般往前拽,他更是疯了,整个身子都压在后面,抱着驴的一条腿往后一直拽,整个脸憋得通红,最后便是把那驴的一条腿整个硬生生地掰下来了,扛在肩上便大摇大摆走了。
我原先还觉得他们是在说胡话,现在便也觉得是真的了。
我望向书架,看到上面少了一本书便记恨他,便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咬在嘴里。
几日后,我在街边的巷子里看到他,他眼神畏惧,神情紧张。看到我朝他跑去,他便跟着逃起来。
费了好些劲,我才在巷子尽头堵住他。
“十三块二,拿出来。”我对着他吼道。
“为什么?我又没欠你的。”他还在极力狡辩。
“你前几天从我店里偷了几本书,这是那本书的价钱。”
“我没偷。”
他说完,我的拳头便招呼了上去。
等我恢复理智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把钱从口袋拿出来丢在了地上。
“钱可以给你,但是我没拿你店里的任何东西。”
我捡起钱,又往他的肚子上踹了两脚。
他是天生的坏东西,一生下来便会欺瞒和偷盗。
当天下午,我的外孙来到了我的店里。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当他来到店里时,阳光正好好地从门外照了进来,我赶忙跑过去抱他。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跟我说,前几天他过来店里那里一本书看,看完了现在要还回来,我看了一眼那本书,正是前几天书架上少的那本书。
真是个好孩子。
救
黑色的为恶,白色的为善。
往上飘的为轻,往下沉的为重。
那些信我的为善,不信我的为恶。
信我者我可救,其亦可自救,信我者凭信我而获救。
不信我者不救,其苦难皆为其所应得的,非我不救,乃其无法凭信我而自救所致。
故,信我乃自救之路,而不信我为悲剧根源。
世,有信教者,有不信教者。
信教者信我可获救,信旁人者皆为恶。
不信教者为可救者,尔等让他们信我。
他们获救便等同于你们获救。
若他们不获救,尔等便等同于行恶。
便是获救亦等同于没有获救。
那些不信我的,便让他们信我,所有的苦难和困苦便当作这一路你们修行上的历练。
那些诋毁我的,便让他们消灭,他们没有资格被我所救。
尔等生前所做的所有的恶事,都将在你们死后折磨你们。
予我钱财,我便救。
钱财是苦难的根源,亦是尔等摆脱痛苦深渊的阶梯。
予我苦难,尔等皆可自由。
你信我,而你的家人不信我,你也不可救,因你欺瞒于我,因你信我不够纯粹。
无法深信于我之人,皆不可获救。
尔等是我的眼,去看看世上之人还有谁不信我,还有谁诋毁我。
尔等皆是我的手,替我去行善,替我去除恶,替我去诛邪,替我捂住那些诋毁的嘴,替我让那些不信者信我,去杀戮、去征伐,信我者为善,不信我者为恶。
尔等皆为我的良知,凡是信我者,所做之事皆为善事。
尔等生平所做的一切恶事,皆可以通过舍弃钱财而获救。
不愿自救者,不可救。
我将承受尔等之恶而活。
我将穷尽一生,除尔等心中之恶。
尔等信我,此乃获救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