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夫人是羊襄遗孀,身份不与常人同,她自告奋勇要随行上天门山,令狐峥不好拒绝,便欣然同意。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紫藤谷,同行了两三日,已出汉水。
这日,众人路过一座山头,行走在山路上,远远望见前边有座凉亭,亭中隐约有人,看到令狐峥等人,率先飞奔过来。
“庐山小八仙。”棋貅小君眼力极佳,远远的便看清了来人。萤夫人好奇问道:“庐山小八仙,听这名头,是庐山派的弟子,马如虎来了?”
“八九不离十。”令狐峥皱眉答道,心想马如虎此行必定是打铁马的注意,要来为难于他。萤夫人好奇问起,“‘庐山小八仙’这名头有什么来头?”
令狐峥道:“当年,庐山派掌门马如虎率本派弟子在庐山瀑布之下讲论武穴之道,慷慨激昂时,即兴来了一场武学大赛。门下弟子施展各自武学所长,与同门师兄弟比武论道,一分高下。庐山瀑布飞流直下,比武大赛好生精彩,当中有八人,使出看家本领,让马掌门与众弟子刮目相看,直呼他八人在场上便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自那比试之后,八人便得了个‘庐山小八仙’的称号,颇受马掌门的重视。”
萤夫人忽然来了兴致,问道:“是哪八人?”令狐峥道:“这八人的名字与八仙倒有几分相似,从一至八分别是:铁鸵李、钟蜴离、马韩湘、张狲果、吕麝岩、孔雀姑、蓝蚣和、曹贝休。”
说话之际,山风吹过,野草青青向下低,八人已奔到跟前,七男一女,身形长相,各有不同。为首一人是小八仙之首铁鸵李,手持九天银河棒,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金箍束发,双眼颇大,眼神中荡着一股傲气;旁边一人耳厚眉长,方口大颊,手中摇着一把金边芭蕉扇,正是钟蜴离。
而后三人并排站立,一人长脸薄唇,相貌与马如虎有七八分相似,只多了些许英俊之气,正是马如虎独子马韩湘;他左手一人一张圆脸,两眼湛黑,步履从容,神态自若,名为张狲果;马韩湘右手一人,身高八尺,仪表非凡,头戴银冠,腰缠银带,便是吕麝岩了。
边角还有三人,一个女子身穿淡红衣裳,丽如红荷,虽容貌姣美,但面容严肃,透着清冷之气,叫人不敢轻易靠,正是小八仙中唯一的女弟子——孔雀姑。当日在庐山瀑布之下,她双手舞动两条庐山飞瀑绫,风姿动人,白绫之势猛如庐山飞瀑,直将十几个弟子打得跌入瀑布之下,叫众人惊叹不已。
孔雀姑身旁那人,身高与雀姑无异,面容清俊,透着三分女相,腰间缠着一条朱色绳索,更显腰身细小,与女子无异,此乃蓝蚣和是也。最后一人头戴逍遥巾,手持一把如意小银钩,正是小八仙末位曹贝休。
八人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庐山小八仙见过令狐小圣,家师有请。”声势凛凛,这分明是强请。令狐峥心知这一见在所难免,问道:“马掌门现在何处?”
铁鸵李抢先说道:“往前五里,家师与邙山派玉掌翻天虎掌门已等候多时了。”这是返回天门山的必经之路,只消在此等候,就一定能拦下令狐峥。
看到令狐峥身边跟了一群人,紫衣白花萤夫人自是不认识的,但烟迟林吞金居士朱猊与四小君及鹿骄嵘,庐山小八仙一眼便认出了,眼中不约而同皆闪过一抹惊诧之色,暗叫不好。
朱猊道:“烟迟林不喜插手江湖事,朱某人告辞了!”他朝四小君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四人,将这物件送上太白门,亲手交与四小鸽。”话音一落,他转身先走,身形飘逸潇洒,仿佛随风而去。四小君领了师命,牵着马匹,调转方向,驮着铁马腿也离开了。
鹿骄嵘道:“令狐小圣,你天门山的事,我倚天教不便插手,告辞了!”她双臂挥出,十指轻轻一弹,双足凌空点踏而起,身影越来越高,亦随风而去。
萤夫人望着半空中渐渐远去的倩影,满脸惊愕,更有不解,心道:“朱大哥性子古怪,不喜插手江湖杂乱之事,他转身离去,情理之中。这位姓鹿的姑娘与令狐小圣是新婚夫妻,怎在危难时刻说走就走,一点不念夫妻情分?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回想起这几日的相处,狐鹿二人举止客气疏远,并无新婚夫妻的柔情蜜意。萤夫人本想问上一句,但见大敌当前,便先压下心中的好奇疑惑,朗声说道:“令狐小圣,我随你去会一会虎马两位掌门,庐山小八仙,请前头带路。”
看到朱猊、四小君、鹿骄嵘顷刻之间便已离开,庐山小八仙心中的的忧虑顷刻间化作烟消云散,在前头带路。令狐峥牵着黑马,驮着铁马块,与萤夫人跟在身后。
马如虎与虎不休确实等候多时了,身旁还有龟有道及他的三个弟子。龟有道探头望了两眼,心中暗骂:“他奶奶的,鹿南风那魔女竟没跟令狐峥一道儿。”
令狐峥止住黑马,明知故问道:“两位掌门,要见我令狐峥,所为何事?”马如虎指着板车上的物件,虽用黑布罩住,但也一眼认出是铁马块,说道:“车上是铁马块?”
令狐峥答道:“是。令狐峥奉羊掌门遗命,将其运送回天门山,两位掌门有何见教?”虎不休道:“令狐峥,你天门山的掌门之位来路不正,如今又想霸占铁马块?”
令狐峥早就见识过墙倒众人推的场面,也领略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冤屈,心知面对两人,辩解亦是徒然;但要合江湖之力,将铁马重铸回瓜洲古渡,就免不了眼前的两人。
当下令狐峥说道:“天门山掌门之位,是羊掌门临终前亲自传下的。两位掌门若是不信,可与我一同到天门山走一遭,问一问天门山弟子。”
虎不休冷哼一声,道:“天门山羊掌门死得不明不白,如今你又与倚天魔女纠缠不清,这铁马若落在你手里,怕是不妥。”
萤夫人静静站在一旁,听了此话,心中不悦,暗道:“这两个老不要脸的,果然是来抢铁马的。”令狐峥问道:“两位掌门意欲如何?”
龟有道抢先说道:“将铁马块交出来,运到我邙山派,由邙山、庐山两派共同守护。”令狐峥吃了一惊,不知虎不休用了什么法子,竟劝服马如虎前来劫走铁马块,且同意运到邙山派。
令狐峥道:“我若不交出铁马块,诸位要以多欺少,强抢不成?”龟有道座下二弟子云上凫嘻嘻一笑,伸手指向众人,说道:“令狐小圣,饶是你武功再高,今日也难以敌得过我们邙山、庐山两派联手。”
萤夫人气愤不已,冷脸骂道:“邙山、庐山堂堂两大江湖正派,竟做拦路抢劫的强盗勾当,好不要脸啊。”马如虎打量眼前的妇人一眼,不以为然,只道:“令狐峥与江湖正派决裂,与倚天魔女鹿南风纠缠不清,铁马若落入他手中,岂不危害江湖。”他打了个手势,庐山小八仙身形一晃,将令狐峥团团围住。
令狐峥自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便吩咐道:“萤夫人,请你退到一旁,看好铁马块。”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奚上鹜问向龟有道,“师父,我们何时出手?”田上彘性子急躁,早就摩拳擦掌了。
云上凫伸手拦住二人,道:“轮不到我们先出手,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龟有道点头说道:“铁马块不论如何都到不了我们手中,不必拼死相搏。我们要对付的是鹿南风那魔女,可惜她不在。”他带着徒弟三人,原地不动。
马如虎使了个眼色,铁鸵李便朗声说道:“庐山小八仙不自量力,前来讨教令狐掌门高招。”话音一落,八人齐齐出手。
铁鸵李挥起九天银河棒,此棒通体银白,做竹节之状,共分九节,他出一招“棒打双珠”,棒头先点棒尾随后,打向令狐峥下盘。钟蜴离大喝一声:“吃我一芭蕉扇。”他那把火焰芭蕉扇连连翻转,呼呼有声,力劲极强,向着令狐峥左腰章门穴横扫而去。
马韩湘、张狲果、吕麝岩三人从东面袭来,出的都是五行神掌之“金甲行戈”一招,打令狐峥后背。孔雀姑甩出两条庐山飞瀑绫,携来一股烈风,一条白绫直打令狐峥门面,一条卷向其手臂。
蓝蚣和解下腰间的朱色绳索,迎风一抛,扫向令狐峥腰间,原来那是一条朱丝追曲绳,由七根朱丝缠绕而成,挥舞起来,坚硬猛烈,若打在身上,其力道不输鞭子。
曹贝休转动手中的如意小银钩,使一招“水中捞月”银钩直向敌人双腿钩去。八人围攻令狐峥,胜在人多,兵器武功各异,恐怕不易对付,萤夫人心道:“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我倒要看看令狐小圣如何应对。”
令狐峥双目一扫,心中喊道:“莲花落地手。”他向后翻起一个空心筋斗,身子腾空倒转,左手先打下,右手随之而来,两个内力先后落下,一如飞瀑直冲,势不可挡地压在九天银河棒与如意小银钩之上。
令狐峥催动云阳内功,内力源源压下,任凭铁鸵李、曹贝休如何拉扯,终究不能夺回兵器。眼看三掌打来,火焰芭蕉扇扫到近身,白绫与朱绳一左一右,打向脑门。
令狐峥左手再压下一股内力,砰的一声,震开了那九天银河棒与如意小银钩;跟着丹田内力运送至周身,令狐峥身子如莲台般运转起来,双手横扫,内力滚滚而出震退了庐山飞瀑绫与朱丝追曲绳;两脚分踢而去,正中那三掌五行神掌,登时便化了招式。
令狐峥右脚一踏,不偏不倚落在钟蜴离的火焰芭蕉扇之上,借力一点,身子腾然后退,跃出了八人包围圈。张狲果道:“令狐小圣的八臂哪吒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受教了。”
一旁观战的云上凫道:“庐山小八仙害怕了么?”庐山八仙心头登时恼怒,七嘴八舌地骂了过去,“庐山小八仙从来不知怕为何物?”“待我们打败令狐峥,再与你痛快打一场,看看是谁害怕?”“你若有真本事,上来与令狐峥一较高下啊,我给你腾个地儿。”……
庐山小八仙边打边骂,仍然架势十足。孔雀姑翻转庐山飞瀑绫,腰间与左臂席卷而去,呼呼有声;蓝蚣和转动手中的朱丝追曲绳,甩向敌人右臂,曹贝休使一招“猴子摘桂”,如意小银钩直向令狐峥后腰划去。
令狐峥先出一招“转轮风火手”,两臂交替推转,打开了三人的兵器,随即又出一招“乾坤翻覆手”接下马韩湘、张狲果、吕麝岩三人的五行神掌。铁鸵李的九天银河棒与钟蜴离的火焰芭蕉扇,一左一右,棒扫下盘,扇打脑门。
令狐峥右臂一转,徐徐推出,左臂随之而来,两手交叠而出,其速忽然变快,恍若数条游龙探头出海,好一招“九龙过海手”,左打银河棒,右击芭蕉扇,内力随手而出,将两人震退数步。
“换。”马韩湘一声令下,庐山小八仙身形一闪,顷刻间变换了位置,兵刃招式齐齐打出。令狐峥已八臂哪吒手应对八人,倒也游刃有余,转眼已过了十五六招,他便想着速战速决,目光一瞥,落向马韩湘、张狲果、吕麝岩三人。
这三人都使五行神掌,令狐峥当即打一招“金砖手”,两手齐出,平平推度,如金石压落,接下三人六掌。那三人手臂登时一阵酸麻,泛着疼痛,身子向后跌出数步。
令狐峥一心对敌,又出一招“转轮风火手”,正面接下铁鸵李的九天银河棒与曹贝休的如意小银钩。身后却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马如虎忽然大喝一声,“退。”
孔雀姑、蓝蚣和身子一侧,一左一右避让出去,一只大手向着令狐峥后背直袭而去,掌风烈烈,正是玉生烟落掌之“灰飞烟灭”一招。
令狐峥专心对敌,哪里意料虎不休竟背后偷袭,这一掌凝聚了他数十年功力,若打落在背,令狐峥必受重伤,无力护卫那铁马块。
“卑鄙!”身旁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厉声呵斥,跟着是一阵叮铃铃的清脆铃铛声,一道紫光迎风飞来,如紫电劈落,缠住了虎不休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