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秋那知凌如烟此时醋意上涌,会对他出手,那一鞭虽说下手不重,但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并不好受,眼见凌如烟怒目相向,便软声道:“如烟,今日事已至此,玲儿之前也不知此事,她本是无辜的,你又何必为难她,就此罢手吧。”
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便将凌如烟怒火点燃,但听她喝道:“秋大哥,我谋划半月,断尽百花宫退路,只为能今日一雪旧仇,那沈啸风不光是害我满门的凶手,也是害你父母的仇人,我念在你受玄香谷教授之恩,不忍你成为弑师之罪人,便干脆用‘酥骨软筋散’连你一起困住,也替你将害死冷伯伯的仇人杀了,现在可好,我身中剧毒,要一人为质,你却要我罢手?你究竟是该向着我,还是该向着她?”说完一指聂玲儿,眼中满是愤恨。
她本中了风仇的‘七芯断肠’,方才还罢,此时妄动真气,又加怒气攻心,只觉胸腹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至口中涌出。
冷凌秋一见,便要过去替她查看伤势,那知凌如烟长鞭一摆,便将他拦在原处,痛心道:“你之前对她如何,我不追究,但今日她已大婚,按说之前的事也该告一段落,谁知你还放不下她,可想而知,我在你心中分量之轻,不如鸿毛,只因念在你我婚约在身,她又和你有同门之谊,我方才对她处处留手,只不想影响到今后我们关系,谁知你现在还如此维护于她,你叫我......你叫我......”她越说越气,没等“如何自处”四字出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何欢、苏媚儿一见,忙上前扶着她,但凌如烟犹自硬气,不愿她们相扶,伸手在嘴上一抹,只恨恨的盯着冷凌秋,她之前不明白,为何谷中三年,他对自己一直以礼相待,便连蓉儿也比自己和他亲近,今日方知,原来是他心中依旧还未放下这个仇人之女,他们之间的那层纠葛,并未因这场婚事而结束。
冷凌秋见她血染衣袖,心中也不好受,今日两个女子,终成对峙之势,叹声道:“如烟,你误会了,我和她今后只会有同门之谊,绝不会有其他情愫,你我婚约之事,断不敢忘,你给我些时间罢。”
凌如烟冷笑一声,道:“你不敢忘?你是不敢忘了她罢?好,你既然忘不了她,那我便再帮你一次,你要时间,我便给你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要多久才能忘掉一个死人?”说完手指颤抖不已。
此时何欢和苏媚儿在一旁已然留心凌如烟举动,听得凌如烟话中决绝,此时又见她五指轻颤,顿觉不妙,二人不约而同,同时惊呼道:“不可......”
话音未落,但见一道寒光再起,飞刀又现。
‘七芯断肠’何其霸道?那容得她接二连三的擅动真气,凌如烟飞刀一出,仰天便倒了下去,这一把刀,她用尽全力,天底下无人可挡,她要斩的不是聂玲儿,而是冷凌秋心中的那一道牵挂,那一道她一直无法逾越的高墙。
当然她也明白,这刀一出,如果斩不断他和聂玲儿的情感纠葛,便斩断了他和自己的婚约之誓,剑是双刃剑,这把刀却是单刃刀,不是聂玲儿便是她凌如烟,终得有个选择,终须有个了断。
此番出手,众人始料未及,便连冷凌秋也不意想不到,凌如烟会对聂玲儿出手,想起之前在龙隐谷中,她说“那我出谷便杀了你的聂姑娘,不就让你伤心痛苦了吗?”之言,犹如昨日。
眼见那寒光已近身前,冷凌秋知道这把飞刀他没有把握接住,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柄飞刀断不能落在聂玲儿身上,他五指虚探,凝气于指尖,人已挡在聂玲儿身前,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血光再现,那飞刀穿透了他的掌心,又深深的钉在了他的胸口。
他没有倒下,还稳稳的站着,他的身后是聂玲儿,是已有了身孕的聂玲儿,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把飞刀,所以他不能倒,直到他看到凌如烟倒了下去,他才听到聂玲儿一声惊呼,这一刀伤了两个人,飞刀射进冷凌秋身上时,同时也插进了凌如烟的心口。
他捂住胸口的飞刀,想要拔出,但被夏紫幽喝止道:“不能拔。”说着便在冷凌秋胸口几处大穴中点了几指,何欢和苏媚儿抱起双目紧闭的凌如烟,目露凶光朝冷凌秋看来,冷凌秋惨然的笑了笑,对风仇道:“把‘七芯断肠’的解法写给她罢,今日万万不能再有死伤。”
风仇本不想依,但见冷凌秋气息已然不均,随时会栽倒下去,若非是他用自己身体挡住了射向聂玲儿的飞刀,他这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又见百花宫人人拔剑在手,怒目而向,如不交出解药,今日必定血染满堂。
今日可是玲儿的大喜之日,确实不能再流血了,一番思虑之后,只得将七种毒草的解法一一写明,交给灵芸,灵芸不知真伪,正要喝问,却听风仇道:“老夫虽是半生用毒,但也是敢做敢当之人,今日这小子救了玲儿,老夫即便诓你们,也不会恩将仇报,去诓骗他。”
灵芸听他言语真切,又见冷凌秋点头,这才确信,收好纸笺,又听冷凌秋道:“今日姬水瑶的冤屈终得洗刷,凌家的血案也真相大白,你们的目的已然达到,有天下英雄为证,若不想再惹事端,这便留下‘舒筋软骨散’解药,走罢。”
却见何欢冷笑一声,道:“你让我走,我们便走么?别忘了,还有一个风仇,他可是嫁祸我师父的主谋,江湖上都说是我师父因爱生恨,这才下毒害了你爹,虽说今日真相大白,但他作为始作俑者,却不能就此便宜了他。”说完拔出长剑,走到风仇面前,便要一剑递出。
“慢着。”
冷凌秋一声断喝,或许是用力过猛,“哇”的一声,嘴角又喷出一道血来,只见她伸手一挡,拦在二人中间,有气无力道:“他若死了,我又去何处找萧千绝?再说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这往后的事,便交给我罢,日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今日你百花宫将这一堂人全部得罪,日后朝廷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们,还是快些走罢,早些为如烟解毒要紧。”
何欢见他胸口血流如注,摇摇欲坠之际,也不忍再为难他,又见凌如烟昏迷不醒,知他说的有理,今日替凌如烟复仇,替师父正名,这两件事虽都已达成,但今后百花宫在江湖上只怕举步维艰,眼下也不必再多做纠缠,凌如烟身上的毒也不能再作耽搁。
想通此节,这才还剑入鞘,道:“师妹曾说过,只怕你身在玄香谷,会左右为难,这才出此下策,将这复仇之日选在今日,只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你现在既然要维护玄香谷中人,那也由你,但你要记得今日之言,否则我百花宫绝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和苏媚儿将凌如烟抱起,由灵芸、吴丹带着百花宫弟子断后,陆续退出听香水榭。
临走之时,放下一袋解药,又对众人说道:“今日得罪大家,实在是迫不得已,只为洗刷师父当年冤屈,再为我师妹报那满门血仇,我等先兵后礼,有失礼数,还望众英雄不计前嫌,若有人因今日之事耿耿于怀,日后江湖再会之时,要故意刁难百花宫,那百花宫也来者不拒,话已说明,还望众英雄谅解我派今日之过,这袋解药,每人一粒,便可解‘舒筋软骨散’之药性。”说完将解药放下,便闪身而出。
待何欢一走,冷凌秋瞬间栽倒下去,这一刀伤得太深,若再多插进半寸,破了心脉,只怕会就此陨命当场,夏紫幽连忙将他扶住,用‘周天无极’之术,将他心脉护住,又让风仇将解药分发下去。
待众人功力恢复,追出去查看,那里还有百花宫弟子的影子,想来对方将来时去路,街道地形,早就探查清楚,不留下一丝踪迹,只是今日这一场喜事,被这一搅和,顿成丧事,聂玲儿抱着聂游尘大哭不止,几近晕厥,虽然她和樊瑾礼成,名分已定,结为夫妻,但如今新丧,还待守孝期满,方能同居同寝,铁剑门主持大局,让这场婚事草草收场,待送走众英雄后,又帮玄香谷料理后事,有樊义等人相助,一切倒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次日,金吾卫指挥使汪瑛禀告朝廷,只说百花宫聚众闹事,挟持皇室内眷,皇上震怒,命东厂锦衣卫联合通缉百花宫弟子,岂料半月过去,未得一丝线索,百花宫众人隐匿江湖,查无音讯,从此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