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工区职工又到平寨车站干活，干活结束，所有人准备到工区院子里乘凉拴吊床午休，这时，他们惊愕地看到，整个院子里光秃秃的，昔日熟悉的风景，早已荡然无存。
每个人都拿勇哥骂，他们在地上吐口水，表示对勇哥的恶心。
“让你干的活，你他妈一样干不好，没叫你干的活，你他妈的积极得很，你吃多了撑着肚子，谁叫你砍的树？”工长杨四富破口大骂。
勇哥懒懒地说：“没有谁叫，树叶子落下来，难打扫，把它砍掉。”
“谁叫你打扫，多管闲事，长了几十年的树，它是哪里碍着你了？”
面对工长杨四富的责骂，勇哥双手抱胸无言以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居心不良。”
“心毒得很。”
“你们不要再骂她了，小心那天轮到她到食堂帮厨，她往菜汤里吐口水。我曾经就见过她往菜汤里吐口水。”
“好好的树，为什么要砍，砍了连个躲凉拴吊床的地方都没有。”
“简直是有病，病得不轻。”
在场的职工你一言我一语表示出对勇哥的不满和谴责。勇哥阴冷着脸，像一堵潮湿的墙，白色的石粉显得陈旧而潮湿，透着一股冷气。
晚上，勇哥又在值班室里绣她的仕女图。她细细地数着针脚，她那只白色的小猫蹲在门口。
“那黑云，大地挥向天空的手语，一床破旧的棉絮。时间拨动着齿轮，去叫醒那个贪睡的小孩。你敢说今夜无雨，发个赌咒。”陈春看着浅墨色的天空，心中突然来了灵感，他快速走进宿舍，把心中的灵感记录在笔记本上，冥思着想把诗写下去，金克石推门进来。
“走，我们两个到外面去吃烧烤。”
金克石休息，他没地方去，所以休息只能呆在治水工区宿舍。
“我那本空房子日记你看了没有，”陈春问。
“看了。”
“如何？”
“有些地方看不懂。”
“你有没有去空房子门口偷听？”
“偷听什么？”金克石诡笑。
“像我一样去窃听空房子里面的声音。”
“我去听了两晚上，一样声音都没有，空房子，哪来的声音，是你故意编的。”
“嘿嘿，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孤独苦闷。”
“我咋不够孤独苦闷，我一天守着那些空房子，找个人说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金克石说着，陈春嘿嘿地笑着说。
“哦哟哟，守够了，”金克石抱怨道。
烧烤摊上，金克石告诉陈春，他认识了一个微信昵称叫梅影的女人，他和梅影只谈了三个月，梅影嫌他工资少不是正式体制内职工，又没房子，所以选择分手。陈春告诉金克石，他和现任媳妇杨琴刚刚吵了一架，他很反感回到现任媳妇的家里，他和现任媳妇的娘家人不是一路人，是一个另类，是一个怪物，每逢休假，他宁愿就呆在工区宿舍，可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他还得以是一个另类，一个怪物和媳妇家八九口人在一起相处。
金克石问陈春怎样认识的杨琴，陈春说在同学家吃饭经人介绍认识的。
金克石说，他和影梅是在微信聊天群里认识的，说到梅影，金克石脸上闪烁着欣慰的笑容。金克石说，只是他工资太少了，又没有房，要不然，他和梅影肯定能成。金克石还说，梅影对他很好，好些时候两人出去玩，都是梅影出的钱，梅影很少让他出钱，只是有时出钱很少的时候，梅影顾及到他的面子，才会让他出钱。
陈春气愤地说，媳妇杨琴心胸狭隘得很，不只是杨琴一个人心胸狭隘，就连杨琴父母都心胸狭隘。陈春举出一个例子，中秋节发的礼品，两袋米，一桶油，一盒月饼。他把米油送回杨琴家，他把月饼送去了父母那儿，还被父亲骂了一顿，说以后不准他再往家里拿东西。父亲还告诫他，以后单位上发的东西，一律拿回杨琴家。可杨琴妈知道后，对我阴阳怪气地说，你咋对你爸妈这样好。陈春还说，以前冬安雪的父母，每次他往冬安雪家拿东西，都要被前岳母责怪，每一次，前岳母都会说，别拿来，家里有，拿去给你爸妈，你爸妈什么东西都要过买。和冬安雪结婚几年，我一直没买过东西给冬安雪的父母，每次要买，前岳母都会阻止。自从和杨琴认识到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买了十多条烟给杨琴的父亲，买手机，买衣服，买首饰，买皮包给杨琴的母亲，过个中秋节，发了两袋米，一桶油，一盒月饼，我拿一盒月饼去给我自己的父母，杨琴她妈就不高兴了。
陈春说着说着，悲从心起，他说他愧对冬安雪的父母，多好的一对老人，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相反是杨琴的父母，简直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再怎样对人家，人家都说你的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的儿子，儿子媳妇放个屁给他们都要大加赞赏一番，说是香得很。陈春越说越激动，越说心情越来气，受陈春的情绪感染，金克石同样想起夏小雨的诸多不是。两人的心情一下悲楚而烦躁起来，陈春和金克石同时举起酒杯，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下，又加满了一杯。
陈春又开始絮叨起来：“有一次，我的脚在撬钢轨的时候，被钢轨砸伤，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前老岳父就煮好一锅猪脚端到我家里来。我不是有意要对比，我不想对比，可我的大脑里抹不掉这些记忆。以前，我前岳母，有时候我很晚下班回到她家，她还在等着我，一般情况，她在看电视，见我到家，立马起身给我端出留着的饭菜，然后挪过一个凳子，看着我把饭吃完，然后收洗碗筷。现在，只要我休息回家，一家八九口人等着我煮饭，饭煮熟了，还要喊几遍。饭吃好后，满地的凌乱，又等着我收洗。”
“同样算是上门姑爷，以前是人家伺候我，现在是我伺候人家，”陈春悲戚沉闷地说，自始至终，我最向往的生活是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可事与愿违，你说这是我陈春的悲哀，还是这个社会的悲哀。金克石说，不管那么多，喝酒，活一天管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