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湖的水比寻常湖水要凉上许多,微风吹过,高慕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公孙洵见此,忙扯下自己湿漉漉的外袍披在高慕雪身上。尽管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可终归是聊胜于无,更何况公孙洵此举,暖的是高慕雪的心。
二人四目相对,明月下,微凉中,彼此间的情意越发的难以隐藏。
高慕雪难抑心中悸动,忽然凑近公孙洵,“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跳下去?你明明不会水,不怕死吗?”
此时,高慕雪的声音对公孙洵来说似乎充满着致命的诱惑,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扭过头,连声音中都透着不自信:“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高慕雪再向前逼近一步。
“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在行宫出了事,想必我们都难逃干系,褚某不是救公主,而是救自己。”
“这理由太牵强,换一个。”高慕雪嘴角噙着笑,相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将公孙洵逼到这般田地。
公孙洵摇摇头,“没有别的理由。”
“褚洵,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不喜欢。”公孙洵彻底将脸别到一边,不敢再看高慕雪一眼。
“慕雪,褚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高岐紧张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高慕雪有些不悦地看了高岐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高岐快速跑到二人身边,看着慕雪,恼怒地说道:“方才影儿来报,说你喝了酒,后又不知去向,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能让皇兄省点心。”
高慕雪吐了吐舌头,灰暗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自然也不会计较是否会被皇兄斥责。“我就是喝了点酒,燥热得很,便来湖边吹吹风,谁知一不小心失足落了水,至于褚公子嘛,他见我落水便奋不顾身前来相救,所以我们就成这个样子了。”高慕雪双手一摊,看起来心情倒是十分不错的样子。
“褚公子?救你?”高岐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公孙洵,拱了拱手,言道:“看不出褚公子竟还有这么好的水性,本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公孙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褚某不通水性,方才是见公主落水,一时情急才跟着跳了下去,若非公主相救,褚某怕就要喂了这落天湖里的鱼了。”
高岐面露诧异,若不是多年练就的隐藏情绪的本事,怕是就要笑出声来,饶是如此,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才勉力压抑住想要大笑的冲动。“褚公子不谙水性,却还能冒死相救慕雪,本王实在感动。不过公子方才有句话是说对了,若不是慕雪,公子怕还真的危险了,别看这落天湖水面平静,其实内里却是波涛暗涌,我们这些兄妹,虽都颇擅水性,可这落天湖除了慕雪却无一人敢下。”
“哦?这湖竟然这般危险?”公孙洵知道高岐的话并不夸张,方才他一入水就感受到巨大的吸力,仿佛湖底有一种神秘地力量在拖拽自己一般,若不是高慕雪在,自己根本无法上岸。可公孙洵却对此十分奇怪,他不知到底是自己不谙水性之故,还是这湖中也另有秘密。
“本王也不知这落天湖为何如此凶险,父皇曾说是湖底地势之故导致湖水深浅不一,最终才使得这落天湖暗涌重重。不怕公子笑话,这湖本王是不敢轻易下的。行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闲事,咱们也别在此长谈了,你二人全身湿透,还是快些回到寝殿更换吧。莫要着了凉,夏日得了寒症更难修养。”
公孙洵笑了笑,颔首致意,扶住高岐伸来的手臂,慢慢起身。
三人并肩而行,高慕雪的余光瞟向最右侧的公孙洵,直觉告诉她,他对她有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高慕雪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弄清楚公孙洵的心意和他的苦衷。
高慕雪全身湿透着回到云梦阁,可是把影儿吓坏了,影儿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影儿可怎么办啊?”
“哭什么?本公主这不是没事吗?”今夜,高慕雪的心情极好,对影儿也是格外宽容,“去给本公主准备些热水,然后你就休息去吧。今晚不必守在殿外了。”
“是。”影儿屈膝福身,退出殿外。
高慕雪褪下衣裙,将自己浸在影儿准备好的热水中,透过氤氲的水汽,高慕雪似乎看到公孙洵奋不顾身跃湖的画面。高慕雪从未像眼前这般确定公孙洵对自己的情谊,她才不相信公孙洵所说的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才不得已挺身相救的鬼话。
公孙洵拜别高岐后,独自漫步回到偏殿,进入殿中,他并未着急燃起烛火,黑暗中,床榻边隐隐约约可见两个人影,二人见公孙洵归来忙起身行礼。
“我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可发生什么事了?”公孙洵压低声音对屋内的人问道。
“回公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阿萝轻柔的声音飘到公孙洵耳中。
公孙洵蹙了蹙眉,只是屋内光线昏暗,阿萝和秋晚并未注意到公孙洵神色的变化。
“阿萝,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什么?”
公孙洵冰冷的声音让阿萝不由得心中一颤,此时,即便她看不到公孙洵的神情,也已感受到主子的不悦。
“公子,不知阿萝做错了什么?”阿萝单膝跪地,平日里公孙洵与她虽看似不计尊卑,阿萝也常常用话揶揄这个小主子,可当公孙洵真的发怒时,阿萝是自心底害怕的。不知为何,阿萝总觉得公孙洵的心底有一种旁人看不透的阴郁。
“阿萝,”公孙洵再次开口,“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若你选择跟随我,便要对我绝对忠诚。”
“属下绝不会背叛公子。”阿萝见状忙抢白道。
“何为背叛?”公孙洵已然适应了殿内的黑暗,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阿萝,“并非只有出卖才叫背叛,阿萝,隐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