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的讲述结束了。他看上去意犹未尽，我却因情绪波动而难以保持表情。
我拍着手，赞叹道，“真是精彩的故事。”
G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经历了这些，但我心里其实明白，那都是幻觉而已，我可能患有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症，metas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所谓的控制大脑，只不过是我专注写作进入了心流状态。毕竟所有一切超自然现象都发生于我的脑海中，那些异界、连接、次元和神明应当都是我的幻想，因创作过度产生的妄想而已。”
“我倒觉得，会幻想的人是幸运的。人的精神世界，总是比物质要丰富得多。必须承认，存在着两个宇宙，一个在天空，一个在脑海。”
G直直地看着桌面，“但是，人，无法一直活在幻想中。我是丈夫和父亲，必须保护好家人。而就在几天前，出了一件事，令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并最终决定，来到这里，为一切画上句号。”
“愿闻其详。”
“那天，我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一场离奇的车祸。一个胸前戴着怀表的人挡住了去路，我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那人眼睛里耀眼的光斑干扰了我的视线，我一头撞上了街边护栏。妻子女儿当时都在车上，万幸的是，她们都只是受了轻伤。”
G捏紧指节；“……但是，我万分后怕和自责。我知道，人的眼睛是没法发光或者反光的。那一定是我的幻觉。不管我如何看待脑中的幻想，它都不能影响到现实。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笑道，“你的想法非常正确。如果那些幻影始终只存在于你心里，它们会慢慢压垮你，让你变得脆弱不堪。如果不及时得到缓解，一切将无法挽回。”
G担忧地说，“医生，我该怎么做？是该休息，还是服药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徐徐说道，“你只需回答我的一些问题——告诉我，你见到过，那位‘神’的模样吗？”
G愣了好半天，才明白问题的意思。“……你是指，小说中的情节？这个，对治疗有帮助吗？”
“当然，这非常关键。另外，我也很在意，毕竟是粉丝。”
“好吧，让我想一想。Ghost告诉过我，不不……是我自己想到，坐在对面的那位金发红眼，异常美丽的女性就是时空计算机的管理者，拥有九十亿个名字的神。为了便于跟Ghost对弈，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人类的形态。至于模样嘛……与Ghost相反，她色彩缤纷，身着华丽的洋装，一头金色的长发靓丽动人……呵呵，让你见笑了，我又不自觉地开始创作了，真是改不了的毛病。”
我托着下巴，微笑着说，“说下去呀，那位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G有些疑惑，还是继续说道，“……她的身形高挑，体态既不丰盈也不瘦弱，面孔既非东方也非西方；红色的瞳仁中，似有星河闪耀……嗯，就和医生你，很是相像。”
他开始不安起来，四下张望，随即注意到了，我手中握着的怀表；那是表盘中只有一根指针的怀表，刻度是从0到1。指针剧烈颤动着，正缓慢地向1移动……
G的瞳仁中，反射出来自对面的亮光。他伸手扶额，使劲摇了两下头。“医生，我……不知怎么了，我看到你的眼睛……不，我有些不舒服。也许我该回家休息，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吧……”
他起身离开椅子。随着波动的指数抵达1，整个房间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
G沿着剧烈晃动的地板，踉跄着走到门口，打开门，迈出一只脚——
脚下踏着的，是无尽的虚空。空无一物，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退回来，转过身，惊恐地看着面前逐渐接近的阴影。几道透明的触手缠住了他的身躯，将他拉离地面。另有一根接近了他的脸部；在他的惨叫声中，触手拔出了那个方身体半圆脑袋的机器人。Metas。
这个小东西拼命挣扎想要逃脱，但在这里，它就是个可笑的玩具而已。我把它缠得结结实实扔进了抽屉。
……
G从座位上醒过来，他惊讶地看着四周，似乎觉得刚刚是一场梦。
“医生……”G扶住额头，“我是……怎么了？”
我笑着说，“你不记得了吗？你已经卸下了不该有的重担。”
G看着天花板，“我感到无比的空洞……和轻松。”
他起身告辞，我叮嘱他记得过几天复查。在房门前时，G犹豫了许久，最终打开了门；
门外只是明媚的阳光。
抽屉里传出轻微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