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掉进了城市排污水道的狭窄坑道里,之前在路面的上面有一个防护和遮挡的盖子破碎了,这只狗因为没有看到那个巨大的破洞掉了下去,身子卡在了狭窄幽深的坑道之中动弹不得。
此刻它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米多的距离,它的身子动弹不得,身子两旁厚厚的水泥壁挤压着它的胸腔和身子,它在幽深的坑道了向上张望发出阵阵哀鸣。
很快该市的记者和媒体聚拢来了,他们挤在狭长的巷子里对着那个坑道里所发生的一切进行跟踪报道(就直播画面来说,画面里只能看到一个幽暗狭窄的坑道和断断续续从里面发出的哀鸣声,除此之外就是围在周围像是波浪一般起伏的人头和吵杂的说话声。),还有一些从附近赶到人也打开了直播软件对着坑道里直播,一切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等到救援人员赶到时,他们已经无法从挤满人的路口赶到事故发生地了。他们通过小型车载飞行器到达那里(当然在降落过程中,他们通过飞行器上的对讲机冲着人群喊了十几分钟,人群才勉强让出一个可供飞行器降落的区域来。),救援人员从人群里挤过去来到现场时发现这里是一个早就被废弃使用的那种排污坑道,因为当初的想法就是不能使用就直接废弃,而没有考虑到后续维修的问题。所以在狭窄的地方会卡住一条狗,而最宽阔的地方正常男性也没办法进入。
救援人员打算用较为粗壮的空气吸管放进去,利用吸力吸住那只狗然后将其从坑道里一点点拉出来。但是这个想法立刻遭到了赶到现场的某位动物保护组织人士的阻止,她认为这种救援方式对于此刻卡在洞穴里的小狗来说太过于危险,她歇斯底里而疯狂,不断阻挠着救援人员以这种方式救援那只狗。最终,救援人员不得不放弃这种方式而采取其它方式救援。
他们用震动敲击工具和切割工具破坏并扩大着坑道的宽度,记者们和媒体便又再一步围了上来,喧哗声、吵杂声便再一次涌了上来,盖过了那些震动工具砸击地面所带来的轰鸣声。
夹在坑道深处的狗依然在哀鸣,坑道的上面机器凿击地面的声音轰轰作响,救援的人感到烦躁不安、郁闷地想要张开嘴大声喊出来,而围在旁边的摄像设备们以及它们的奴隶此刻正陷入狂欢。他们以此来养活自己,因此任何有价值的新闻都让他们兴奋无比。他们一边吆喝着救援人员快点下去赶紧救助那条可怜又无辜的小狗,一边又趁人不注意往坑道里面被卡住的那条狗的方向扔小石子,以此来让那只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叫喊的狗再次不安地叫喊起来。
在又往里面扔了几个石子之后,那只卡在坑道深处的小狗又开始叫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哪条石头真的击中了它),那声音又让周围围观的人开始兴奋起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耐烦地催促着救援人员快点下去,起初是叫嚷声、催促声,再后来便是漫骂声和哭喊声。
这时某几个来自民间的动物保护组织赶到了现场,她们一来到现场便绘声绘色地表演了起来:有趴在地上表演奄奄一息的那条狗的,她趴在地上极尽其表演之能事,她的身体时而扭曲,时而蜷缩,时而伸长,时而颤抖,她哭泣,她哀鸣,她嘶吼,她寂静。站在她旁边的那几个人则在一旁哭喊和起舞(那舞蹈虽然看起来很丑陋,但是给人的直观感受还是很震撼和痛苦的。),旁边有几个在一旁和声唱歌的(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和声确实很专业。),再在不远穿着衣服的是一位长相看起来很端庄的女士画着哭泣的妆容一边歌唱一边朝那扮演狗的演员的方向走去(经过旁边的人跟我讲我才知道她所扮演的是那条狗的母亲。),她缓缓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最终她俩紧紧包在了一起,一道强烈的灯光打到她们身上,围在周围的人沉浸到巨大的悲伤情绪里,开始呜咽起来。旁边有人举起巨大而醒目的牌子:不要让任何母亲失去她的孩子!(在牌子巨大字体的右下角是该组织的联系方式和筹款链接,所有的一切都通过直播和媒体传播了出去,她们都将拥有美好的明天。)。
人群在看过该组织的表演之后开始更加的喧哗和暴躁,有几个人甚至想冲上前去攻击那些“无动于衷”的救援人员或者立刻此刻便要把他推到坑道下面去。
尽管他们已经把坑道拓宽并往下开凿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是还是不足以让救援人员进去成功把那只狗救出来,此刻那被扩宽的坑道正开合着,像一只张开的嘴要把众人一并吞进肚子里。
救援人员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往坑道的下面凿击,因为害怕伤到那条狗的缘故,所有的机械都调低了震动频率,并且频繁地把碎石块清理出现场(此刻他们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处在摄像头和聚光灯的无比放大之中,任何一个工作上的失误和纰漏都会找来舆论和媒体的口诛笔伐。),便是这样,围在外面的叫嚷的、谩骂的人还是喋喋不休,那群人催促着救援人员快点下去,此时,立刻,马上!
他们又往坑道下面向下凿了,几厘米,十几厘米?几米?他们不知道,他们只觉得这一点点的距离太过于漫长了,像几十里的公路那样漫长,像地球到月球那样漫长,像被人扼住喉咙而你只能试图喊叫再也做不出其它事情那样漫长。
但是时间不多了,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坑道里的那只狗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围在他们周围的人浪快要涌到他们面前,把他们整个人掀翻进那个坑道里。
救援队长望向依旧幽深的坑道,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目前扩开的深度和宽度还不足以让一个成人下去成功营救那条狗。但是围观的人群情绪越来越激愤,并且越来越往前涌了上来。此刻他们几个人像是站在一块突出海面的光滑礁石之上,而海水已经开始漫了上来,他们几个人即将葬送海底。
“下去吧。”他们中的其中一人说。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再继续把坑道扩宽下去了。若是等到所有人都围上来,我们怕是连下去都没办法下去了。”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挂着绳索下去了,在下降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人果然卡住了,但是,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来自脚下小狗所发出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卡在了岩石与岩石咬合的缝隙里,越挣扎便越紧,他在黑暗里向上吆喝,能看到的只是上方的一抹光亮。上面的人开始用机械缓缓地拉动他,还好只是卡住了一条腿,在痛苦地挣扎了一阵子之后,那些咬住他的岩石终于松开了嘴。他从黑暗的肚子里被拉了上来,躺在那里,那条腿此刻已经没了知觉。
在又匆忙地对着下面拓宽和加深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第二个人下去了,这次他们选择了头朝下的方式把他送下去。根据他们的经验这次扩宽的深度差不多能够让他们够到那条狗,事实也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救援的人可以够到那条狗的一条腿,但是不能再往下了,此刻两侧坑道的岩石已经 卡在了他的胸口,他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一块重重地铁板抵住了往里压了下去,他再也下不去了,心跳动地像是快要呕出来了一般。他抓住了那条狗的一只腿,他只能把手伸到到那里。在上面,一颗被开凿出来还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石从上面掉了下来,在他吸气的时候卡在了他心脏和坑道壁之间,抵在了他的心脏上面,像一颗新鲜的子弹。他不能呼吸了,稍微一用力便觉得那子弹便往心脏的地方又钻进了几厘米,来自坑道外面的吵闹声从坑道上面涌了下来,他不能言语不能喘气。他按动按钮,告知上面的人把他连同着狗一起拉上去。
他浑身冒汗,恍惚间觉察到自己的身子开始慢慢往上走了,那颗镶在他胸口的子弹沿着满目疮痍的坑道壁滑行,往他心脏的方向滑行。在他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他往下看了看,确认那只狗的前腿此刻还握在自己的手里。
子弹前行,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自己此刻浸在潮湿阴冷的海浪里,像苔藓一般长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子弹前行,他不再觉得痛了,他喊不出声来,全世界都淹没在千万人的呼喊里,那里面有怒喊声、有哀鸣声、有装腔作势的引导声和附和声、有不知为何而哭的哭声。最后......统统不见了,他觉得那颗子弹已经进入到了他的心脏里,在里面扎了根,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只听到子弹在心脏里炸裂的声音。
他熟睡的尸体连同着奄奄一息的狗被拉了上来。
子弹在他心脏的位置扎了根,此刻正怒放着红艳的花。
有人从他手里把狗抱了起来,把那东西捧的老高,人群里疯狂的人们开始狂欢,她们又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我听着“不远处”的媒体记者正对着摄像机前焦急等待的观众们动情地说道。
“今天,我们又见证了一次生命的奇迹,在经历了六个多小时的共同努力之后,卡在坑道里的小狗终于被救了出来。人类社会的进步不正应该体现在对每一个弱小的生灵的关注上么。像我们之前所共同经历过的一样,我们再次伸出援手,让这只无辜的生命得以被救助。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荣,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