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柏轻轻摇了摇头，李慎收回了手。

　　“你原谅我了？”

　　她微嘟着嘴，梗了梗脖子，“你错哪儿了？”

　　看这样子，是已经不介意了。

　　他笑着起身，敲一敲自己的膝盖。

　　“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啊？”她的语气起初是有点得理不饶人的。言青柏一个抬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瞬间，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没了脾气。

　　“我的错误，会用一生去修正。”

　　她故意学着他说话，语气很相似，一张小脸微微皱着，说道：“言青柏，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今天反悔三个月前的事，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反悔今天的事。”

　　这回，他没忍住，抬起左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当时说话这么像个怨妇？”

　　她咧开嘴笑，全当是他在夸奖自己演技了。“没错啊，你当时可哀怨了。”

　　原来，他说过的那些个伤人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又学着说了几句，全当哄他开心，“你昨天信誓当当说过的话，今天就可以言之凿凿地推 翻。”

　　“对不起。”对上她嬉笑的脸，他愧意难当。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们本来可以早早地就像现在这样愉悦地相处，我却一直把你推开，让你受了一年多的委屈。”

　　“没事啊，”她有些感动，“我们未来还很长。”

　　哪知，他的反省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是个多么宽宏的人，看你和同龄人走得近，心里还是会觉得别扭。”

　　“你那是因为在乎，所以在吃醋。”

　　“我生活可能比较无聊，每天的主要时间安排围绕着医教研，也不爱什么运动，带你出去玩的机会很少。”

　“我可以和我的小姐妹们出去啊。”

　“我可能还会唠叨，有些时候，会对你管教得比较多。”

　　“管人也是要花时间的，有人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可能还会——”

　　“——好啦！”她把话给截了，“说这么多，还不如亲亲我来得实在些。”

　　“……”

　　她的色女性质，暴露了……

　　“我刚刚吻你，你都没有回应。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不是。”相比于亲 吻，他其实更偏向于拥抱或牵手，他更喜欢细水流长的清欢，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狂热。

　　“没骗我？”她扑闪着大眼睛问他。

　　言青柏双手撑在她身侧，抵在沙发靠垫上。用现下流行的话来说，应该叫“沙发咚”，听起来有些油腻做作，但很显然，这个词和言青柏八杠子打不着。

　　他先亲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来到她的眉间，顺着鼻梁往下，亲了亲她的小巧鼻头，往下，吻她的双唇。她没什么经验，在试着回应他。

某刻，他亲巧地打开她的牙关，舌尖灵活地探进她的口腔，与她的贴覆、交缠。他的节奏一直是不急不慢、循循善诱，没有逼迫的气息，相反，一直在耐心地引导她。

　　最终，因为她还没学会换气，他抽回身，她败下阵来。

　　他坐在她身侧，把人抱过来跨坐自己腿上。这样，她的背部不是紧贴着沙发，温度更低得多。

　　李慎勾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左肩，脸颊和他的相贴着，喘着粗气。

　　言青柏提起贴在她后背的衬衫，柔声问她，“热不热？”

　　她的气还没喘匀，附在他耳边，声音很小，“还好……”

　　他往前伸了伸脖子。她没有穿胸衣，背上的疤痕张牙舞爪。他看了几秒，突然往衣服领子里吹了几口气，试图给她降温。

　　这真的是要了老命。

　　她顿时全身酥麻，语音系统全面崩盘，发出一长串诱人的呻吟声。

　　言青柏顿时明白过来，停了动作，多少有那么些尴尬。

　　她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敢回身看他，耳朵尖的红潮还没褪去。

　　“我还要。”

　　“……还要？”

　　她坚定地点头。于是某人宠着她，又开始另一翻舌吻。

　　如此循回往复，没人知道他们吻了多久。直到敲门声响起，李慎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言老师！慎慎！你们在里面吗？”

　　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肖纯纯。

　　李慎从言青柏腿上下来，对方站起身，拍了拍被坐麻的大腿，准备去开门。

　　她拉住了他的手，“等会再去吧……”

　　他的双唇已经被她啃肿了，想必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迟早要知道。”

　　门开时，纯纯本想乐呵呵地打招呼，见李慎这不悦的样子，还有他们红着的下半张脸，她顿时想挖个洞逃走。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李慎直言不讳，“是。”

　　言青柏：“……”

　　纯纯赔笑，“呃，要不我回去，你们继续？”

　　李慎：“那倒大可不必。”

　　言青柏：“既然来了，顺便把你衣服收拾回去吧。”

　　纯纯：“得令得令！”

　　东西收拾完后，言青柏作为主要劳动力将其搬上车。李慎依然是坐在副驾驶位上，而纯纯又乖又怂地坐在后排，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一大堆打包物。

路途很近，时间大多花在了等红绿灯上。前面两位偶尔交谈几句，纯纯是万万不敢说话的。

　　到老职工楼下后，纯纯自觉地随着东西上了楼，留他俩在楼下私密交谈。

　　看着纯纯灰溜溜的背影，李慎耸耸肩。“她大概是被自己尴尬到了。”

　　言青柏笑而不语。

　　“我们走走？”

　　“好。”

　　在小区楼下的小道，两人借着几盏昏暗的路灯前行。蚊子很多，还没走几步，李慎就忙着拍手臂上的飞虫。言青柏折回车里，给她拿了个小风扇，右手拿着几篇装订得整齐的英文文献在她后背扇风。

　　她本来还想悄咪咪地拉拉他的手，现在他的手用在了他处，她也只好作罢。

　　“你现在轮哪个科？”

　　“儿科。不过，再过两天就结束了。因为受伤，带教特地给我放了假。”事实上，李慎严重怀疑，带教是怕了她的旺病人体质，宁愿一个人招呼病患。

　　“那你这两天呆３０１看书，学校图书馆人多，又挤又热。”

　　“……图书馆也有空调的，不热。”

　　“路上会晒着。”

　　“我早出晚归，一整天呆学校，不会晒着。”

　　“三餐呢？”

　　“点外卖。”

　　“……”

　　李慎觉得，言青柏的好心被她这条狗给叼了。

　　“我明后两天来３０１给你做饭吧。”

　　他是认定不让她带着伤往学校跑了。这样一听，条件丰厚，半点儿没亏。

　　“好。”她飞快地应下，就差张开血盆大口哈哈几声。

　　听着她甜甜的声音，他也跟着轻易高兴起来，“这么开心啊？”

　　“对啊，就是很开心。”

　　“你下个科室是什么？”

　　“你猜猜看，有惊喜哦。”

　　“……肾内？”

　　好吧，她的小心思瞒不到他。

　　“你的伤还没好，可以申请放到初始后补实习。如果你想对这个科室有所了解，以便专业的填报，也可以先只请一个星期病假。”

　　“我必须选其中一种吗？”

　　“当然不是。”他拿着文献的手轻轻去拍她的后脑勺。“你的人生是由你自己走，别人能给出的只是建议，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可你不是别人啊。”

　　“……”

　　言青柏住了脚，李慎浑然不觉，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回头看他。可惜，树叶茂盛，灯光又暗，她看不太清他的情绪。

她往回去拉他的白色Ｔ恤下摆，哄小孩一样，“走啦。”

　　这么容易被撩的啊，当初怎么狠得下心把她推开的？

　　他上前，重新跟上她的步伐。

　　李慎有种错觉，他们像对小夫妻一样在晚饭后散步闲逛。不着急不上火的，仿佛能走上好几十年。

　　和言青柏和平相处是一种极其自在的状态。你不会感受到什么压力，他也从不会不给人台阶下，整个人都始终是有着微微笑意的，耐心，又温吞，话不算太多，也不至于太少。

　　但也有一个缺点，他似乎对谁都一个样，没有什么特别的焦点。以前，李慎一直不明白，他如果特殊对待一个人，会是怎么个转变，今天她算是感受出来。

一般人，他大多是个简单的聆听者，在咨询问题的时候，会给出意见。特殊人，他会主动帮你理清问题，找出关键，提出建议，但绝不会大男子主义强迫你接受他的观点。

　　他能给恋爱的对方一个最舒适的状态，并且能督促对方成为优秀的自己，这些，李慎越来越笃定。

　　所以，想想她不久前粗鲁专横的强吻，确实是难为他了。这事，有必要狡辩，呃，解释一下。

　　“言、言老师，”以现在的关系，这样的称呼很是奇怪，但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个改法。

　　“嗯？”

　　“我今天是因为和你确定了关系，太高兴了才强吻了你。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你要是不喜欢亲热，咱们可以拉拉手什么的……总之，至少，在公共场合，我会把握住分寸的——我不是小孩子了。”这话一听就很假，她正是吻了他后，才隐秘地确定了所谓的关系。

　　他的大长腿跨到她跟前，左手捏捏她的脸，“别想太多。”

　　李慎冲他吐吐舌头。

　　这不是怕色女本性暴露得太过狂野，把他给吓到了嘛。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李慎心虚地去瞟他，正巧看见他对着某辆黑色车辆点头打招呼。

　　“谁啊？”

　　他声音平静，“我爸。”

　　“言院长？”

　　那她是不是该打声招呼？该说些什么，怎么解释和言青柏的关系，他会选择直接公开吗？言青柏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炸得她脑袋开花。慌慌张张往身后看时，车子早就没影了。

　　他爸也住这个小区吗？怎么回得这么晚？想法一冒出，又觉得自己傻得很。人家堂堂副院长，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岂是她一个实习生能平白揣测的？

　　“别紧张。”言青柏安慰道，“你们迟早要见面的。”他难得的腹黑味又来了。

　　小区不大，他们聊些有的没的，转眼就转回了原处。两人进了车，开了空调。

　　“把你卡号给我，我把你们的押金存上。”

　　他果然是体贴又细心，这事，她个爱财的小市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慎解开锁屏，微信和ＱＱ等软件蹦出了加好友申请。她一一点开，开心得有些得意。

　　某人删了的好友，这会儿还不得乖乖重新加上。

　　随后，他拨来了电话，追了大半年的号码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示意她背对自己。他的白衬衫被她的汗水打湿了星星点点。轻轻掀起衣服下摆，后背的伤痕依旧刺眼。

　　他把衣服放下，温柔地嘱咐她，“回去再擦擦汗，睡觉时要注意，不要把痂皮蹭掉了。”

　　正如他自己坦白的那样，他确实有些唠叨。

　　“好。”

　　“轮肾内科的事，你回去后再好好考虑，后天给我答复。”

　　啧，定了期限，治了她的拖延症。

　　“好。”

　　有人管着，一步步贴心带你走着，真的没什么不好。

　　“你上去吧，早点休息，看书别太晚。”

　　她和他直白地四目相对，准备做今晚的告别。

　　“我每晚十点半会给你打电话，监督你有没有熬夜。最好十一点之前入睡。”

　　“那我调个飞行模式你就什么都查不到啦。”

　　言青柏有些意外，抬起右手，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

　　李慎把自己的脸贴到他的手上，讨好地蹭一蹭，转而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他今天出了很多汗，衣服半湿不干，有点粘人。

　　言青柏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抬起被她蹭的手摸摸她的头。而她双手环他的腰，左脸颊去蹭他的下巴。

　　“不觉得热？”

　　李慎极度无语。直男，真没情趣。

　　“不觉得。”

　　他没有再说什么，李慎见好就收，开了车门出去。言青柏把车窗摇下，目送她的进楼栋，对方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方，弯腰正视着他。

一如半年前在章江路那次，

“言老师，这一切不是做梦吧？我们在一起了？”

　　“嗯，是真的。”他非但没有责怪她的神经兮兮，反而耐心地给予她信心。

　　他上前，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嘴角。后者高兴地捂脸，像个玻璃球样弹开了，走出了兔子跳的步伐，上了楼。

看着原本属于他的那间卧室亮了灯后，他才驾车离开。

　　李慎冲完凉后，纯纯已经把两人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她把那笔押金数了一半递给她，“喏，人财兼收，苦尽甘来。”

　　几乎同时，手里接到建设银行的消息提醒，言青柏往她卡里打了三千元钱。

　　他还是记得照顾她的自尊心，没有帮得太过直白。只是，他至始至终都没在意过那笔押金，也没顾得和衣物分开。

　　晚间，李慎躺在言青柏的床上。房间的装修风格是淡淡的雾霾蓝色，静谧又平和，床上用品是清一色的灰，有些单调。

　　她的脸埋进松软枕头里，仔细感受他的气息。

　　一天前，他在这里躺过。接触同样的枕头、同样的床单和被子。这触到了她的某个弦，满意又娇羞地自顾自笑了。

　　只是，她所感受到的气息，有一丝游离的，呃，尼古丁的味道？

　　手里屏幕登时亮堂起来，言青柏打来了电话。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电话一接就表明没有好好睡觉。不接，电话已打通，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李慎接通电话，温柔又官方：“您拨打的用户已入睡，暂时无法接听。如有要事，请在滴声后留言：滴——”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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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要返岗了，搬砖不易，从明天起每日一更，晚２1：3０，直至本书正文完结（不断更的话，预计三月中旬）。

另，明天起进入本书下卷【温柔半两，从容一生】，如名，该卷见证言老师的体贴周到，和慎慎的相处磨合，顺便揭露中卷时期言老师的心境变化。简单概括就是撒糖撒糖撒糖，但不会腻腻歪歪，男女主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学业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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