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势胶着,二者胜负难分。天月察皆受伤,不免恼怒。正乃此一怒,方觉貌颜竟同妖皇无二。或,两者血源出一脉,齐为妖中皇族子。
故,欺身而去,欲言,已问来:「星辰何以同兄长激斗?往常虽有切磋,未曾似今般以命相搏。莫言君狂之由,他不配!」
温婉淑女观掩面者眸光有变,继而言之:「想他真不知,毕竟我等凡人也。星辰二者若存心以意通其言,除此二者,想天月亦不晓所谈何也。」
见有人解围,立报以感谢眸光,低首致意。后,言之:「妖皇既为天月兄,或可以气召之混沌钟,从而止战也。」
恍然大悟之状,忙施术。果令小钟现,片刻大如山,横于天地间。
星辰眼疾身快,立取腰间玉璇玑,化作掌中盘,光芒覆周身。虽如此,犹不免其吸入也。妖皇观此哀叹一息,目视天月微摇首。慢步奔而来,有气轻声语:「现入钟内,汝满意否?」
掩面者知其道己听,笑之言:「妖皇百招内无法与之决胜负,且汝之二者俱密切视其所为。彼取腰间玉,汝必以钟抗之,反,亦同理。现乃天月召混沌,目的在卒然。彼虽以玉自护入钟内,达于内仍不免为钟伤。若再请妖皇复操之,信星辰仅存离钟之力,定无杀人之机。故曰,岂非一善法哉。」
闻言,会心一笑:「若知乃子谋之,不知其何以计。肯定者,必索人一架,以消气也。然至那时,其欲索之何者,便非我所能控也。」
玉璇玑,不弱混沌钟。
竟召来白日星辰现,显令钟毁。好在将星辰逼出,君狂得以命保。怒目圆睁,可以想象煮熟之鸭飞走之景,换谁皆癫狂。
「愿求妖皇一事。」敛容拜之,虽求其人,言却含不可拒之意。
众人惊诧,忙引手扶身直,道:「有事但说无妨。」
「我知混沌钟,属妖族至宝。然君狂尚在其内,诸位可保星辰弃杀念?故请借予一时,我凡人耳,星辰欲夺之,使力大一分吾必亡,故其不会乱来。」
身后暴喝传来:「他毁汝脏腑,仍一心救之,到底何为!」
「神君若有意,愿随我一往之?」「奉陪到底!」
九天惊雷现,百里震余威。晴空奔雷,无雨。街市行人不止,由有星辰狠视在侧,昔欺凌唾骂者,惟装不识佯作镇定从旁而过。
然,星辰盗狂之忆,岂有不识他们之理,否亦毋须狠视也。若非掩面者明暗两阻之,南临恐早无一活物哉。
「妖……」「此……」同启唇,视之一笑,星辰不客气言:「往之之地便街市也?若此,恐难阻吾灭杀之心。」「神君杀心起,我一凡人何以阻之。前,天月令店家予我得假而出,出则无财,人,无财必亡。此行不过续财也,诓得神君来,着实抱歉。」
上下一摸索,身无长物,欲助无法,转视街边小贩,杀心四起。幸,旁之人立至其右侧,挡住那夺命之眸,语:「杀一人,必惹众怒。倘尽屠之,天地余剩我一人,未免太过寂寥。人不乏淫恶者,正因此淫恶,世间方有百态。我等旁观者,失此百态,生之何义?」
眉皱,无言。
不多时,已达有风小馆。
店家观星辰前来,心恐而战栗,见之端坐于食案前,立唤小二奉美食迎之。掩面者本就小二之一,内有不少客,凭那汗如雨下,分身乏术之一人何以尽顾之。于是乎,在闻其言后,入以庖厨取酒菜。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店家纵茫而不解,却也稍缓面色。重得小二做工,且令彼安抚神君,命保,财收,怎能不美哉!
待端酒菜而出,过店家之身时,取币予之。店家瞧得,何敢收也,忙推辞。架不住掩面者力强于前者,终是不收亦收之。
「凡尘之食,恐不合神君之胃。然,眼前所列之,已天地最好也。」「既是最好,当昂贵至极也。吾本助汝,反而累之。前所为,实可笑哉。」
正如掩面所言,续财而来,馆内繁忙自要行事,得以说话之空当则渐少。
星辰亦未因此忧烦,独坐饮酒。持樽入喉,忽顿,露难色,见小二目视来,遂,昂首灌之。事后宛吞砒霜,几度欲吐之。
时如流沙,来食者渐少,青年小二累坐于食案,冲掩面道言:「幸君归之,否我定断腰于店内。」「店家少人又贪财,定不会见汝断腰以误工。」「其小气之人,肯舍药膏治我?」「舍药膏,难也。以无本之法辽断腰,定为也。」
面色难看,如忆酷刑,忙摆首:「宁腰终生断之,死不尝那无本法。」
未晓店家是否寻声至,立于两人前,青年小二下案来,心虚低眉不敢视。
「老太君今日寿辰,照如往常,斯玉碟十二盘最后一盘,赠予太君。老人家不喜闹,汝为其孙,她尚不道之喜好物,我等纵欲投其所爱亦无法也。哀哉,来年拜寿又该何处寻礼邪?」
望之渐行渐远身躯,青年小二忙取一物递之。接取一探,忙送还:「家中至宝,焉可赠人,速速拿回!」
「你我这般客气作甚?况乎,我家早已无人,此宝留之无用,不如赠予老太君。切记,定要送达老人家之手。」许忧不肯收,转身速离店内。
出恭归来之星辰,以手拭嘴,同青年擦肩过。随后,对掩面云:「凡之酒竟能伤吾身,可是汝动有手脚?」无怒,打趣耳。
歪首一笑,云:「凡尘浊气重,不过泄浊之物。」
「现下何打算?」「酉时将至,小二当归家用食矣,不知神君愿否同往?」察店内收拾得当,且无第三人,难免有种人走茶凉之感。
「汝尚未给出令吾弃杀君狂之心,焉可就此分道扬镳。不过,子以汝尚能离乎?」
闻之春风语,善眸作狼目,惊生怖,猛虎回首视那独坐饮酒人。
虽七尺,鹤发童颜,玉质金相,一顽童!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与之君狂不同,后者贪杯,鲸吞入腹,非醉不罢休;此人,细闻,慢品,浅尝即停酌,一樽饮一日。
束发未用冠,银带一绑之,洒脱掺桀骜,稚嫩不退,而有老成之气,天下一奇男子也!
适逢,店家出,见客至,望瞧掩面者,犹豫再三,亲迎客,曰:「未晓尊客所欲何也?余自为君备之。」
见其抬手,以食指指星辰,云:「我欲彼躬亲斟酒,此外,皆不要。」店家作难,忙解析:「彼亦贵客也,我怎敢唤之。凡店内有之物,君尽可取,勿收财,惟求君勿难我。」
顽童收指星辰手,把玩掌中樽,轻佻戏谑言:「彼旁之小二,若愿跪地臣服我,其可不斟。」
此语出,两人怒,一人惊中由未醒。
星辰踏步上之曰:「无论子或谁,当知规矩也。天地主亲师,彼占何也?竟扬言欲让人跪之,岂非可笑!」
「汝若不欲使之跪,自可为我酌酒。若只于旁言大义,未免令人觉尔矫伪至极。」
「吾见府君亦不臣,尔谁也?风大易闪舌,言狂恐失命,与其强人所难,何不一战之!」星辰动真怒,顽童轻笑语:「汝不欲,则他跪;他不欲,则汝来。焉知世无双全法,总要择其一。话说,堂堂神君,换往昔,但有不如意,早杀将过去,今怎成吠吠不噬人之犬矣。」
掩面者身欲动,星辰立拦,亲身赴前拾取案上酒,淡看顽童。忽,眉皱,酒瞬化气蒸腾于店内。
顽童无惊怖,仍笑视之曰:「神君宁道废言不一战,莫非是无法盗我忆,不知底细邪?诚若此般,神君威胁又何用?」
不可一世之神君竟遭眼前人刁难,诚忧一怒毁全城,忙调解:「二位均时势所造之英雄豪杰,他日定有更高之成就,切莫因一时口角之争损伤性命。」「店家所言极是,豪杰者,理应乘云,借风势腾于九天,览宇宙山河,拥庇护一方之能。万莫因个人恩怨,耽搁进途;否后起之浪拍前浪,英魂沉渊骨埋沙。岂非,惜哉!」
顽童笑不在,审视掩面人。似要从其身寻得一物,良久,终不得,遂变躬迁席,远去矣。
经此一事,店家于眼前小二立时刮目相看,苦因星辰在侧不敢多言,投以赞赏之色即离也。独独星辰,远望街市正色言:「虎穴龙藏,孤狼独行何其险,弱肉强食,未尝非一保护也。」
归途,人稀少,无事生。漫漫长路,二者皆藏事于心中,不肯坦言。
待行得三四里,乃止,睹前独立一室。
荒野之中,天苍苍,野茫茫;惟此房坐立,气遣浓丽,鹤立鸡群,同景格格不入,却自呈一派之格调。
由大开中门进,列精致花草,令置身于内者赏心悦目。再观,无垢无尘,甚洁。家中无佣人,高寿妇人为?
入得大堂,二人并立。上端坐一妇人,花甲之年,着青衣,体丰硕,方额广颐,盘发成髻,显威严,慈肃共存予人母仪天下之风。
浑身未有豪华装饰,简约之中却显高高在上,不容亵渎。静坐,展露气质已非常人所及。由此言,人之风采不在物,更不在衣冠。假使一禽兽华服裹身,无人之仪态,到底不过沐猴而冠耳!
掩面者上前耳语一番,妇人方转首面向星辰,丹凤之眼投以恭敬之色,启唇语:「便依汝言行之。」
待将星辰领去客房安顿好,再度身返大堂。此刻,上座之老太君如换一人,慈祥尽失,惟不善之容示人。
跪地者,身挺,腰直,昂首闭目默而不发,任妇人之语痛骂己。
「三日四夜,无影踪,不欲回便死!今跪此做予谁见?子谓汝将神君携我不怪?痴想!汝等夜氏一门皆不肝犬,君祖翁,如此,乃父是也,汝亦如是!既皆爱苍山那求而不得之女,又何往他处惹佳人,将之诓来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