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亦怪,二者相对视,竟生情愫,此鱼为情所狂,宁弃家人,勿要子,非随鸟而去。后不知多少年,天外竟来金翅鱼。众皆猜之,其为鱼鸟产之杂 种也。其始至此,倒也平稳相安。然莫知何故,此鱼癫狂生,狂性大作俱杀金鲤而食之,同日化为蛟。或天亦不忍睹,降天罚将此杂 种打回原型,令其永世困于此。」
听故事前,二人既觉舒窈之不对也。今事听毕,虽帷帽遮面,可以觉其静非常。与丰将对目通其意,点首而谓曰:「若仅如摊主言,则古断无阻人夺鱼之理。今彼不惜动以非常物,足视龙鲤于他之重,故事之真相远飞所述之简。」
「怪哉有二。其一也,古既重此鱼,则当告天下之人,斯鱼为他物,人畏其力必弃掠夺心。然其未有此为之,何故?
复二也,余欲抓此鱼时,似有意引我入湖中,继而便遭结界所困,此界无他用,惟阻修为有伤大乐之野之生灵。然尊上与之战时,本能所致欲护大乐之野周全,故以变化之术邀空而战,则避湖中结界。其后,蛟蛇伤重亦不动修为,岂非怪哉?」
「故君以为此龙鲤,乃古护大乐之野之存在。所以不告天下,且于其危亡之际暗出手,则为彼欲借夺鱼者之手,令鲤修为日益强。」
「虽愚见,却为眼下最佳之观点。」
狂笑视湖面,良久方云:「不究其余,今既知之,欲得龙鲤则必过古之关。若只其一人自无碍,然其手中非凡之物何所来?彼身后又有何党之势?此方为吾等须之思也。」
舒窈见二者皆视来,遂朝狂施以礼,曰:「尊上为助我等夺鱼,不慎伤,斯恩舒窈百世不忘,他朝必报之。现金乌坠山,且暂就一处歇一夕罢。」
狂观向丰将之际,眸中似藏着份刻意,谓之曰:「满天星河,浅酒听风吟,正使人之好时,吾如何舍得辞?不知骏德汝何思也?」
略显为难视舒窈,无有动静,暗自苦笑转首道云:「良辰美景焉可负,尊上不弃,丰将愿陪之。」
继而随君狂手指之方位窥视,赫见湖面惊现一八角亭。亭身橙黄,黑瓦覆其上,八角翘檐朝天,立于湖中高悬。
自月起东方,湖便风波不止。然,纵处此之境况,犹有垂钓者,诚有趣焉。
亭中有一长条坐处,谓之——吴王靠!
狂正躺于其上而饮其酒,时侧目观之垂钓者,曰:「夫钓者不在鱼,何为而钓?」
顾得湖中唯一鱼,自在畅游于眼前。遂重抛竿,至此方知,非但直钩垂钓,竟还无饵。既而闻其声,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得之与否非重中之重也,贵在其过程。如此,得之则珍惜也,不得亦不生怨恨。」
「纵汝不在乎能否得此鱼,却有一事必为也,便乃保湖鱼不为人所夺杀。否则,鱼遭他人夺或杀之,试问阁下又岂会在此无鱼之湖,静钓也。」
忽闻岸上琴音至,二人皆寻声远眺,原是白衣女子轻抚琴。绕梁之音,似天外而来,中调微有不足处,仍持未有止焉。想龙鲤亦为琴音所迷,坚持所感,竟疾朝而奔往。
此时之丰将骏德,望向那白衣倩影,眸中尽显柔情,不顾鱼,笑之灿烂。
狂几度唤之皆不应,是而起身至其左右,以手轻拍肩。孰料,彼竟摆手示意令之毋扰。无可奈何,惟学之盘坐于背后,取酒豪饮,身后仰推其体,告听之:「欲鱼畅快活于水,凭一己之力远不足矣,故汝当思……」
「速瞧!」兴奋一语打断狂之言,实令其不喜,然恐扫彼之兴,乃转首观之。
则见,凌空柳絮花如雪,飘飘撒撒满人间。此外,水中芙蓉特邀睡中美莲,斗艳湖中次第开。大雪美人,贪花龙鲤,画图美如幻,不似真!
所睹皆出丰将手,惜哉,岸上美人如弗视,自顾一味奏弹焉。所谓无巧不成书,细弦声若急雨之际,湖之莲遂大火焚之。初,龙鲤尚奔逃,但知火势冲己来,乃止,直立沐火海,望之于岸中,清泪落两颊。
丰将不忍,以水盖火。龙鲤虽活命,却是惹怒美人儿。
「因鱼惹美人拂袖离,得不偿失矣!」彼未将此讥讽语放于心,沉吟久思,曰:「龙鲤险丧命,古何以不出?」
烈酒灌喉闻此语,险呛死当场。遂出八角亭,行至水中央。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镜中花,水中月。当苦而不得,能为者便只求问心无愧。」狂之言,令丰将于刹那开悟。竿一抛,乐如小儿状。
忽起三声大笑,震烁云庭。狂不解,视之问曰:「何故忽大笑,莫非说错也?」
「非也,非也。笑与气相连,人之所以悲怨,乃气结于心,不通所致。三声大笑,足令淤堵之气稍畅也。如此方能从容应对,或处决将欲生,已然生之事也。」
见斯率性洒脱真性情,话语不加意便吐之:「独活三百余年,丰将骏德,足下为我生平仅见活得洒脱恣意者。生于弱肉强食之天地,率真,究竟是对是错?吾真不知也。」
「是非好坏,何必计较。正如尊上所言,无愧于心便是最好。」语话未尽便自顾脱 衣解带,待坦胸裸体,一丝不挂之际,忽问:「尊上有忘令文轩否?」随入水声起,再观其身,已跃至湖中,自在畅游。继而望视君狂,复言之:「彼,方真谓之坦荡一生,问心无愧者。单就此坦荡二字,世上又有几人焉?」
昂首凝霄汉,空中五星汇聚,过往尽灌脑海。未知几时,于狂口中飘然吐出一语:「坦荡君子,亦难逃情之一字。」
许丰将水中动静甚大,扰龙鲤不得安生。又因伤,或念救命之恩未与战也,此正嬉戏追逐,好不欢愉。
良久,鲤鱼化蛟,裸体者乘于上,感乘奔御风之快,览星河大乐风光。尽兴后,方乘蛟蛇至狂前,曰:「世人知其情困,谁复知之,彼曾手持断刃救南临,潇洒拒为南临主。昔五星封煞,只需彼之一念,西州修真一脉尽属其囊中物也。
不以亲父弃之而生怨,无以汝等利用,令之与佐堂玉决裂,致最爱者身死,而拔剑寻仇。且宫飞雪受煞气所侵命在旦夕之际,亦只身赴雪宫,舍命而救之。就此等胸襟而言,尊上可能比肩?」
言之激动处,月色照于满伤之面,尽显可怖狰狞。狂观眼底,如剑绞心肝;一时失语,宛碳火喉中烧。
「论胸襟坦荡,无人可比。若较之其余,有一人,足胜之百倍!」「使吾测来,所言者是非唤之——轩辕殇!」
不知受何刺激,蛟卒狂之,幸裸体之人应时跃下。正立君狂之旁,审视湖中肆意腾跃之蛟蛇。
「轩辕之姓,少昊所赐。至今不过百载。蛟蛇至此二百有余,闻之竟生狂,有趣,有趣!」
时二人观蛟蛇,睛忽杀意盛盈。
「闻蛟蛇目通阴阳,不如取,试看能否问死人。」「且慢动手,不论能否通阴阳,先容我穿好衣物再行不迟。」待丰将慢条斯理穿戴衣物之际,龙鲤眼复清明,遁入湖底不见也。君狂冷眼视之,不做阻拦,返身便归八角亭中去。
后之人得见此况,露满意之颜,速从之,不忘问曰:「真谓怪哉,你我在湖中久待,何意结界不启,莫非熟寐矣?」
其后说之甚多,君狂一句未答。久久,突语一言:「天地何其渺,是否真存起死回生术?」
「逝者如斯夫,勉强留之,何以知之,其非此水中月,镜中花。生者,何人无大憾,计较憾事而枉顾生存之道,岂非愚昧!」
「闻言,中州有一尸山,我欲去往观之。不知骏德可有意,随赴同往?」
劝之无果,略有气,倚靠八角亭柱,抱手于胸不予理睬。
僵持而立,直待天明。
东日升,星月移,乘龙巡天紫气萦,万古照山河。
视之!天上雄鹰高盘,湖中龙鲤跃出水。又是一幅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之画卷。
同一摊位,同之四人。不同者,聚于黄昏,散于清晨。是犹月也,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风云聚散此天道,不可违也。然天上云犹在,地上风不息,总有一日,风云必将再聚合。届时,我等再煮酒论英雄。」
舒窈丰将二者,共举手中碗,敬君狂:「既如此,以水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别离,狂便独立饮酒。期间,摊主亦来闲聊一二,却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闭目,手举,有感时间随风于指隙穿梭,躁动之心再难控。终不欲等,猛起身,立往大运之山飞驰而往。
白日流星,激起云层四散。盘悬天际之鹰,如临大敌,此已不明避之何处去也。
若乃单颗流星未免太孤,则又出一星,而此流星疾行之速太快,被穿之云层久久未有反应。
则并为流星之君狂,亦为其之迅疾而惊焉。然叫其速度何样疾,体之气息仍留于空而不散。凌空闻,忽似惊雷现,劈之若呆鸡。待醒转,欲追寻而去,别说影,则气味皆消矣。
幸得此时有一人从前来,迟疾甚迟,因其慢走而来。
定睛细瞧,正乃阔别一夜之故人。
罩面青铜尚在,礼数周全得体。狂却无心闻其言,先声夺人曰:「可有见人过?」掩面者回首顾盼,方视狂云:「确有一人过。」「可知为谁?」「身负貔貅,当属宇文银丰无疑。」
就前者此时面容,谁见皆知心做何想。惜哉,无论其欲何为,恐皆要弃矣。
「吾虽不知先生同彼何过节,但最佳之举乃回天门。据传言,天门执法凌云涯,闻息项少风独往北州而去后,已召率天门上下欲攻宇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