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和林蕙相处了一段时间，明俊发现了她的一些毛病：首先是任性：想逛街，想看电影，想去饭店吃饭，便打电话让明俊陪她去，不管他忙闲，累不累，不去就不高兴。明俊认为这是独生子女的通病，所以也没太计较。第二，喜欢攀比。看到朋友或同学穿新潮的时装，不管多少钱她也要买。第三，天真幼稚。对生活、对社会了解甚少，连一些生活常识都不知道。第四，自私。约会时所有花费都是明俊买单。明俊觉得林蕙在这些方面与姐姐简直是没法比。但他没有苛求林蕙一定要像姐姐那样。不过林蕙也有她的优点——开朗大方，从不拒绝明俊的各种亲昵行为。即使明俊想和她开房，估计她也不会拒绝，可是明俊不想这样做过。由于明俊不计较林蕙的小毛病，两个人的关系还算很融洽。四个月以后，两个人虽然还没有达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但在谈话中有时也会涉及到结婚和婚后的生活。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有一天，林蕙来找明俊，正巧明俊要开车出去买原料。林蕙说：“你先带我去兜兜风，然后再去买原料。”
明俊说：“可以，上车吧。”林蕙上车后，他把车开到离他家不远的环城公路上。
林蕙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等公务员考试结束以后，我也学开车。”
“行，我给你当老师。”明俊说。
“等我学会了开车，我可不想开这辆破面包车。”林蕙说。
“你想开什么车？”明俊说。
“不是宝马，也得是路虎。”林蕙说。
“你这个愿望恐怕暂时还不能实现。”明俊说。
“你每天的收入也不少，买辆好车还困难吗？”林蕙的脸色马上晴转阴。
明俊看出来林蕙不高兴了，急忙解释道：“我和姐姐开店还不到一年，虽然挣了点钱，但是要还银行贷款。另外，我也不能因为买辆车，把我和姐姐两个人挣的钱都花光了。我姐已经二十七了，遇到合适的对象，也不会谈太长的时间，还要给她准备一笔钱结婚用。”
“那你打算买一辆什么车？”林蕙问。
“现在有辆面包车，送货、办事可以用它。如果你想要辆车，就买辆五、六万块钱的先开着，将来条件好了再换辆好的。”说完，明俊看看林蕙，发现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过了一会儿，林蕙说：“我累了，你送我回家吧。”
明俊马上把车开回市区。虽然看出来林蕙很不开心，可是在重要的问题上明俊不想妥协，所以也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把车开到林蕙家门口，连车也没下。林蕙也没有让他进屋，只是向他招招手，算是告别。
吃晚饭的时候，明俊把带林蕙兜风，两个人不欢而散的事告诉了明英。
明英责怪说：“你答应她买辆好车不就行了。”
“不行！”明俊斩钉截铁地说。“不能什么事都迁就她！现在咱们送货、办事有面包车，买车也只是给她一个人玩，答应给她买一辆五、六万块钱的车已经说得过去了。现在咱们还没有本钱摆阔。”
明英觉得明俊说得有道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连三、四天林蕙没有露面，也没有给明俊打电话。明英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两个人的关系会有破裂的危险，就对明俊说：“你是男人，应该主动点儿，先给她打个电话，道个歉，约她看场电影或是吃顿饭。”
明俊说：“先给她打电话，约她看电影或吃饭都可以，但我不会给她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她道歉？”
明英的妹夫庆祥说：“大丈夫能伸能屈。你看我，各种道歉的话背得滚瓜烂熟，张嘴就来。”
“你没有一次道歉是真心的，都是糊弄我。”凤珍说。
两个人的对话，把明英和明俊逗笑了。明俊拿出手机给林蕙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是一起看电影，还是一起吃饭。林蕙没有拒绝明俊的邀请，回话说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明俊来到他们经常约会的饭店，等了半个多小时，林蕙才来。这让明俊非常不满。见到林蕙他并没有流露出他的不快，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马上让林蕙点菜。林蕙一句客气话也没说，心安理得地点了两个她喜欢吃的菜。明俊又点了一个他喜欢吃的菜，要了两瓶啤酒。两个人边吃边喝边聊。
林蕙说：“徐明俊，算你小子狠。车的事，我就让你一步。不过房子我可不想将就。”
“房子又怎么了？”明俊耐着性子问。
“你准备结婚用的房子，位置太偏僻，面积也小，布局也不合理。”林蕙说。
“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明俊问。
“市里有个新建的小区，那里的房子外观和内部结构都很好，环境也优美，房价也不贵，才四千来块钱一平米。买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才三十来万。我的同学和朋友不少人在那里买了房子。”
“一套房子要三十多万你还说不贵？”明俊说。“加上装修得四、五十万，我到哪去弄那么多钱？”
“你真死心眼！”林蕙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按揭呀！”
“你为什么非要在那里买房？”明俊显得有些不高兴了。“我家的房子有什么不好？我家的店和加工点都在北边，你却非要在南边买房子。我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忙起来没日没夜，我天天从南到北这么折腾，时间不都搭在路上了吗？再说了，现在我和姐姐一起开店，赚的钱也没有分开。姐姐肯定不会因为我要买房子把钱分开，让我自己花钱买。姐姐供我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让她分担买房子的钱，这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
听了明俊的话，林蕙脸色变得冷冰冰的，冒出一句话，而且声音很大：“徐明俊，我再说一次，你要是用你家现在的房子做婚房，我肯定不去！”说到这里她觉得好像还不够劲儿，又冒出了一句。“不另买房子，你就和你姐在那个房子里过一辈子吧！”说完，她把筷子一摔，拎起手提包就走了。
说他什么都可以，但不能连带上姐姐，这是明俊的底线。明俊气得脸色铁青，他真想冲去过，抓住林蕙，给她个耳光。可是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那样做。他瞪着眼睛看着林蕙走出饭店。邻桌的人都听到了林蕙的话，林蕙出门以后，他们把目光又都集中到明俊身上。明俊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看桌上的酒菜，觉得扔掉怪可惜的，便倒了一杯啤酒，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坐在明俊身后的是一对年轻夫妻。那个男人见林蕙生气走了，明俊却一动没动，一个人照常喝酒吃菜，非常佩服，转过身，拍了一下明俊的肩膀。明俊回头一看，那个人手里端着酒杯，嘴里说道：“哥们，够劲！是条汉子！让人佩服。来，咱哥俩儿走一个。”说完要和明俊碰杯。明俊见自己杯里只有半杯酒，马上把杯子倒满，然后才和那个人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喝完酒，明俊拿起酒瓶，想回敬那个人一杯，这时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说道：“你啥意思？向我示威吗？”
“我没那个意思”男人急忙辩解说。
明俊一听，不想再给他们火上浇油，放下酒瓶，又自斟自饮起来。他吃光了桌子上的菜，喝光了瓶子里的酒，把刚端上来的两盘饺子打包，准备带回去给姐姐吃。他站起来，离开时朝他身后的男人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个女人看了明俊一眼。
明俊刚回到家，孙姨就打来电话，怒气冲冲地说：“明俊，你怎么把小蕙给气哭了？还没结婚就这样对她，结了婚还能怎样？”
“姨，我没有气小蕙。你可以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明俊平心静气地说。
“就算你没有气她，外面这么黑，你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万一出事怎么办？”孙姨仍然不依不饶。
“这是我不对，不该让她一个人走。”明俊说。
“明天给小蕙赔个礼，道个歉。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一样，一会儿猫脸，一会儿狗脸。”说完孙姨挂了电话。
孙姨打电话时，明英就在明俊身边。明俊打完电话，她问：“你和小蕙又怎么了？”
明俊把在饭店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最可气的是，临走时，她竟然说了一句，‘有本事你和你姐在那个房子里过一辈子。’我一听这哪是人话，真想搧她个耳光，所以她走时，我也没理她。”
明英也很生气，觉得林蕙太过分了。现有的房子有什么不好，非要买那么贵的？而且还说出那么刻毒的话。她说：“既然是这样，你用不着给她道歉。”
这时明英的妹妹凤珍想说点什么，可是把话又咽了回去，不过她心里暗暗高兴，觉得完成父母交办的任务的机会来了。她觉得现在还不是她多嘴的时候，只能静观其变。
半个多月过去了，明俊也没给林蕙打电话。林蕙也没给明俊打电话。孙姨先沉不住气了。这次她没给明俊打电话，而是给明英打电话：“明英，明俊是啥意思，怎么半个多月了也没跟小蕙联系？”
明英想了想，说：“明俊这阵子很忙。”她想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所以一直没有过问明俊和林蕙的事。
“再忙也不能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孙姨说。“我问过小蕙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了。不管怎么说，我家小蕙也是大学毕业，现在正准备考公务员。想在市里买套房子也不是过分的要求。”
明英迟疑了一下，说道：“小蕙想要车，还要到市里买房子，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有点难度，所以明俊不同意买。他说，已经有房子了，还买什么房子，咱们又不是有钱没处花的人家。”
“你再做做他的工作，都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不能就这样拉倒了。”孙姨说。
“好吧，我再劝劝他。”明英说。
“我等你的电话。”孙姨挂了电话。
孙姨给明英打电话，明俊都听到了。明英关上手机后，他说：“已经答应给她买车了，房子这事不能再让步。一味迁就她，她会得寸进尺，说不定还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明英也觉得不能再让步了，她手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可是她又担心，不答应林蕙的要求，林蕙可能会提出分手。她问明俊：“不给买房子，林蕙要是提出分手怎么办？”
“分就分！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事业有成，还怕没老婆？”明俊口气很强硬。
“你们处了这么长时间，真分手了，你不觉得可惜？”明英问。
“就她那样的人，分手没什么可惜的。”明俊说。
“那我就给孙姨回电话，说你不同意买房子。”明英说。
“你就这样说，她爱咋地咋地。”明俊说。
明英只好按明俊说的给孙姨回了话。孙姨并没有马上给明英回电话，好像是在与林蕙商量怎样回复。过了一会儿，孙姨说：“明俊不同意在市里买房子，小蕙也不想去你们那边住，两个人谁也不想迁就谁，没法再处下去了。”
明英听明白了孙姨的意思，林蕙要和明俊分手。她小声地对明俊说：“林蕙真的要分手，怎么回答孙姨。”
“我又不是吓大的，分就分。”明俊很生气。
明英想了想，对孙姨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化解两个人的矛盾。”
“你的意思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孙姨发火了。“那就算了，以后两个人各走各的路。”说完挂了电话。
明英把孙姨最后这句话告诉了明俊。明俊望着窗外，没有一点后悔的表现。明英本来想安慰安慰明俊，一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回自己房间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