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祁蔓就撵着肖珩去报各种项目,她则跟个重症病人似的,靠坐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听莫姨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骂又叹。
老太太在昨天肖珩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事了,洛无恪之前不敢告诉老人家,等确认祁蔓安全了才打电话过去说明实情。可晚上要办中秋宴,在这种敏感时候越不能漏出痕迹,传出去又是满城风雨。
但家丑不可外扬是一回事,有仇报仇又是另外一回事,前天晚上肖珩在莫宅跟洛无恪说的话,也在莫姨婆得知祁蔓被绑架的事后传到了她耳里,老太太略微查一查,就找出很多端倪。
对于孩子的事,她一向是任其发展,很少会干涉,可事关生死,三位老人家都很怕莫家断了后。
因此,办完中秋宴,两位舅公就开始安排莫家在申城的产业,莫姨婆则是揪着洛无恪聊到天亮,然后连眯会儿都没顾得上,直接来医院看祁蔓。
祁蔓也不知道她哥都唠叨了什么,闹得老太太来了就抓住她不放,还那么感性地抹起眼泪。她看老太太哭了半天也没句明话,只好主动表态:“您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我能答应肯定答应,总这么哭多伤皮肤啊。”
见孩子都成这样了还知道关心她皮肤,莫姨婆又是一阵心酸涌上来,抹着眼泪说:“我的小囡囡,多贴心多懂事的,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个手。那个老瘪三,他猪油蒙了心的,他是会遭报应的!蔓蔓啊,你改姓好吧?以后咱们在申城过,申城都是家里人,只会更舒服的。”
祁蔓立刻抽回手:“我干嘛改名字啊,莫蔓,多难听。还有我工作都在京城,到申城来干嘛呀,继承你们家产啊?我好不容易打出点名堂,又得回家继承家业,不白折腾了嘛?多跌份儿啊。”
看老太太又要掉眼泪,又解释:“这真是意外,肖珩他吧就脑子少根筋,您不能把他的话当真。我哥什么情况您也知道,他说话也未必客观,而且他跟您一条心,难免有哄着您的心思。乖啦,再哭就不漂亮了,我一会儿检查完就没事了,咱们去逛街呀,让小珩子给您拎包,让他胡言乱语惹您担心,好好遛遛他!”
莫姨婆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拍着外甥孙女的手嗔道:“你别老欺负他,怪不容易的这孩子,这几天难熬着呢,把他爸妈都心疼坏了。”
她揉捏着孩子的手,语重心长:“囡囡,女人这一辈子再难都不要紧,只要有个好老公,日子再坏也能往好了过。像我跟你姨公,一辈子他都疼我敬我,虽然他走得早,但孩子,我一直能感受到他的爱,姨婆很高兴你也有这样的运气。人这一辈子,很长很长的,咱们得一直往前走,就得学着往前看,过去的事情,如果是开心的,我们就多想想,如果是难过的,就忘记他。只有自己快乐了,爱你的人才放心,你明白吗?”
祁蔓看着她,像个小女孩似的跟姨婆撒娇:“可我不想忘记,”她靠在姨婆的怀里,笑着说:“姨婆,我好着呢,真的,您别担心。我什么事也没有。”
莫姨婆搂着她轻轻拍了拍,果断放弃之前准备的很多劝说,只柔声说:“好,姨婆不担心,小肖知道这事吗?”
祁蔓摇头,坐起来说:“这都是以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您可别跟他多话,天天疑神疑鬼的,我都说什么事也没有,非得让我待在这儿。昨天晚上我都可以去参加晚宴的,他就不让,都烦死了。”
莫姨婆被逗得笑起来,戳着外甥孙女脑袋说:“又没捆着你,想走他还能拦得住你呀?姨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我眼前放闪,也不怕闪瞎了我眼睛!”
祁蔓跟着笑:“他是没捆着我,但夫妻嘛,要相互尊重,我对他可尊重了。看,让我躺着就躺着,让我饿着就饿着,这世上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听话的老婆了。”
刚说完这话,肖珩就进来了,接话说:“是,你最听话,坐上来,咱们把剩下的项目做完,回去奖励你一顿,鸡肉粥。”
他不只把所有的体检项目都报了一遍,还去借了个轮椅过来,这些项目要跑上跑下的还挺累,有个轮椅能省不少体力。
可祁蔓坚决不坐,扒着床沿说:“我又不是瘸了,坐什么轮椅啊,你拿开!”
肖珩看她这态度,只好把轮椅推到一边,背对着她弯下腰,说:“那我背你,背着不丢人。”
祁蔓趴过去,拍拍他背:“寡人也不用马,起来!”
可肖珩还是弯着腰,指着自己的背说:“你要么上来,要么做轮椅,自己选。”
祁蔓思考两秒,主动坐到轮椅上,抬头问:“我是不是要在腿上盖张毯子?不然我坐这个,很奇怪。”
肖珩走过去推着轮椅:“你可以捂着肚子,上吐下泻也会很虚弱,需要轮椅代步。”
祁蔓觉得这建议很不靠谱,但还是照做了,她回头瞥了莫姨婆一眼,然后怀着悲壮的心情被肖珩推出去丢人现眼。
再回到病房,莫姨婆已经安排人收拾好随身物品,见两个人回来,说:“走吧,回家了,这医院的味儿可真难闻。”
走到医院的停车场,肖珩着实被惊住,一长排十几辆车同时打开车门,一个个保镖从车里出来对他们躬身行礼,齐声道:“小姐姑爷好。”
肖珩在心里感慨,这是什么剧情,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可回到莫宅后,列队欢迎又不算什么了,从大门到主宅,几乎十步一岗,放眼望去,全是黑衣保镖。一路走过来,肖珩心里只想到一个字,贵。
赎金已经交了八千万,这会儿又请这么多保镖在家站岗,里外里得花多少钱,这绑架也绑得太贵了。要是他,宁愿被绑匪撕票,也不浪费这许多钱。但绑的是祁蔓,他看着一回房间就在臭美的祁蔓,在心里想,反正她钱多,耐造!
祁蔓刚回家就要去逛街,她很热衷这时候出去招摇过市,逢凶化吉的人都会更热爱生活,虽然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有些不恰当,但,在外人眼里看着就是这么一回事。此刻,她得有些缓解压力和感叹活着真好的举动,这才符合一个肉票逃出生天后的行为逻辑。
可方熹和徐翘死活也不敢再跟着了,她们都想劝祁蔓也别去,可绑架的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不知道,他们更加不敢往外说,看祁蔓不怕死的又要出去,两个人几次张嘴,都没说出什么话来。绑架的事不能说,那好端端的人家兜里都是钱,凭啥不让人家出去逛?
而且人家里长辈都不管,昨天晚上突然调了这么多保镖来,说是来维持现场秩序和客人安全,可前一阵婚礼都没安排这么些人,现在这样说是不为绑架的事他们也不能信啊。
等莫姨婆带着外甥孙女、外甥孙女婿一起出门,方熹立刻来徐翘房里絮叨:“你说这家人怎么就这么心大,孩子刚回来,又领出去了。万一再被盯上可怎么办?我这两天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徐翘也是一样的不理解:“这两天我都怕得晚上不敢关灯,她怎么一点儿事也没有,那个绑匪也不知道怎么处置了,是不是给抓起来了?”
这个方熹刚问过,说:“哪儿啊,死了。好在这丫头机灵,趁绑匪打电话偷偷把枪拿过来了,不然,咱们那么多钱送过去,也见不着个活的回来。你说这些杀千刀的绑匪,收了钱还不肯留活口,活该他等不到人救!”
她事无巨细把肖珩跟她说的那些经过跟徐翘倒了一遍,末了又交代:“咱家是姑娘,不管怎么样,杀人的名声终究不好听。小珩说这是怕我们担心,特意给我们个交代,跟其他人可不能再说一个字。”
徐翘连连点头:“那肯定呀,我能跟别人提吗,还嫌事情不够多呀。”
想着又说:“我们家萍萍也得学学搏击啊,射击啊,还有跆拳道什么的。我这几天看了好多新闻,现在绑匪也不都是盯着很有钱的人家,稍微富裕点的人家他们也关注的,我们几百万是有的,万一把孩子给绑去了,再丧心病狂点,给欺负了,那救回来也得一辈子是阴影啊。那个小珩媳妇她,不会?”
方熹“唰”的一巴掌拍过去,嗔骂道:“你胡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她好好的,去医院检查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就是怕你这样的无聊揣测,他们家才封锁了消息,不让人知道这事。”
祁蔓真没觉得有封锁消息的必要,她根本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她被绑架的事,更不介意别人知道她杀了绑匪的事,在她心里,这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只不过,在世俗舆论下,她这点正义之举应该得不到多少正面评价,为了安家里人的心,她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走在商场里,她左看看右看看,都在帮莫姨婆挑首饰。看孩子笑容满面的,莫姨婆也不忍扫她的兴,一样样都说好,不一会儿功夫,肖珩手里就大包小包的全是购物袋。
临出门,祁蔓才想起来肖珩也是需要点回报的,路过甜品店就买了个甜筒给他,还格外大方:“看你今天表现好,奖励你一个大甜筒,可以吃完。”
即便已经中秋时节,大中午的太阳还是挺晒,甜筒化得很快。
肖珩一边走一边舔甜筒,为了方便,手里的购物袋都被他撸到了胳膊肘,祁蔓笑他:“你看你地上的影子,像个孕妇,怀了三胞胎。”
肖珩急忙忙舔掉化掉的奶油,头一点也不带偏的,说:“你再给我买一个香草味的,我就看。”
祁蔓断然拒绝:“你想也别想!一个大男人,成天捧着个冰淇淋舔,变态。”
肖珩侧头看她,都不明白舔个冰淇淋怎么还变态了,祁蔓侧过去,用更小的声音说:“男人嘛,想上位不就那么几处能表现,你不会都没听说过吧?”
肖珩看了眼手里的甜筒,又看向她,然后啊呜一口,直接咬下一大截甜筒,把外面的脆皮嚼得嘎吧响,说:“以后我不吃这种了,要盒装的!”
祁蔓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儿,又轻飘飘说:“轻点轻点,甜筒又没得罪过你,这么死命地咬,跟怎么着过你似的。干嘛呀,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想勾引我吗?”
肖珩那个气啊,把剩下那点尾巴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咬着说:“流氓!”
祁蔓一脚踢过去,他躲开,又无声加了句:“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