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陌眼中,秦吾是个沉稳体贴的大哥,虽然毒舌到根本不想跟他说话,但在事上这个大哥还是非常靠谱的。不只经常在工作上为他打算,生活上也是遇到什么好的都会想着他,怎么看都是个值得依靠和崇拜的大哥。
没想到,他以前那么不靠谱!还是特缺德的那种不靠谱!
余楚只知道秦吾是被前妻戴了绿帽子还大度的成全她去追求真爱,却不知道,这顶绿帽子还被秦吾传的满城皆知,闹得郑三爷好久都没脸出门,他前妻家更是被逼得跟女儿断了关系。至于女婿,当然不可能认了,那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别人他们家女儿有多水性杨花。
这些,秦吾都没辩驳,而是翻着余楚得的新剧本,有些惊讶:“哎,你这手段可以啊,确实是没定下,还是你给撬来的?”
祁蔓又扔过去一个白眼,说:“我跟他们制片合作过,知道我这边年轻演员多,一早就给留了两个角色。我这不一直在西北嘛,他们又得明年才开机,就想着过阵子再安排,谁想你就问上了。角色还行,不过拍摄环境挺艰苦,他们那儿经费也不充裕,剧组居住环境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记得多带个生活助理过去,最好是女孩子会做饭,租辆低调点的房车带过去,那种老前辈扎堆的地方,最看不得后辈轻狂。”
余楚看了秦吾一眼,笑着应:“好,我一会儿就给娇娇打电话,让她帮我招个细心的女助理。嫂子,还有个角色你打算给谁呀?”
祁蔓摇头:“还没定,角色资料在后面,你要有合适的人选就拿去吧。”
余楚忙往后翻了翻,笑着说:“好啊,谢谢嫂子。”
祁蔓只是摆摆手,笑着说:“行了,我今天来也不是谈工作的,是带了不少土产回来,想请你们晚上去涮锅子,都有没有空啊?”
秦吾又是笑:“还什么晚上啊,我正愁中午吃什么呢,换好衣服就跟你走。”
祁蔓却笑了笑,说:“中午家里有长辈,你们要不嫌拘束,我是无所谓。”
连陌想着,祁蔓家的长辈就那么几个,莫家的舅公姨婆都挺随和,肖珩的父母也挺好说话,去吃顿饭而已,他年纪还这么小,又不至于被催婚。
秦吾和余楚也是这么想,可三个人的车拐进鲤鱼胡同,就都后悔了,这外面沿着墙根停的一辆辆车,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么有限的几个人能开过来的。
祁蔓打开车库后面的门,在越发清晰的喧闹声中,她叹了口气,说:“我那个姨婆也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大师,非说这房子里有邪气,得有长辈在家里住一阵才能压服邪祟,想效果更好点,还得请亲戚长辈过来暖房,得在大中午连摆七天宴席,今天才是第一天。”
一行人沿着长廊走出跨院,刚进正院,余楚就拽着秦吾的袖子往后扯,小声说:“我们回去吧,这看着也太吓人了,阴森森的。。”
前院正当中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了几样水果糕点,一群道士站在桌子后面念念有词,他们前方还有一个穿着更仙风道骨的道长正手捏道符在表演无火自燃。明明是大中午,院子里也是阳光灿烂,可这群道士愣是营造出了一种阴风瑟瑟的氛围。
秦吾把扯着袖子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侧头小声说:“就是表演,真有那道行早跑深山里辟谷修仙了,还能跑这里来挣钱糊口。”
连陌一边走一边看着院中的表演说:“还真挺像个得道高人的,难怪能骗大钱。姐,这一天得多少钱啊?”
祁蔓连眼神都没给过去一个,说:“谁知道,装神弄鬼。”
宴席就设在前院的大厅里,祁家亲戚里年龄在六十以上的长辈并没有很多,加上陪同来的各房晚辈,也只将将两桌而已。
看见祁蔓领着秦吾他们进来,晚辈们这桌有好几个人开口打招呼,不过声音都是非常轻微,面上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没法子,家里长辈都信外面那套,他们装也得装出点敬畏的样子,不然肯定得挨训。
祁太叔公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对莫姨婆镇宅的说法却很认同,有他带头响应,祁家的长辈们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余楚没怎么见过祁家的长辈,但听秦吾和连陌一个个称呼过去,他也知道了在座的一位位老者都是谁。从他们投来的眼神中,余楚发现了个很明显的事实,这些人都知道他跟秦吾的事,并且很不欢迎他在这个场合出现。
京城的圈子就那么大,秦三最近办的那些荒唐事几乎每家都听到了点风声,不过秦三到底姓秦,别人也管不着他的私事。
因此,秦吾招呼了一圈,只有祁缅老爷子表现出明显的不悦,还跟祁蔓说:“这是在办正事,你怎么把外人也给叫来了,赶紧让他们回去。”
莫姨婆却只是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师也没交代这个,都去旁边坐着吧,安静点,别打扰大师作法。”
余楚被连陌推着在客厅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沙发坐下,秦吾也在旁边坐下来,他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几杯水递出去,小声调侃:“看来你这房子杀气不小啊,连你姑祖母都过来压阵了,哎,她连烧香都不肯去,坐这儿能有用吗?”
祁蔓笑了笑,刚要开口,身后就有个声音说:“杀气又不会说话,有没有用就看大师怎么说,大师怎么说得看钱给多少。”
祁蔓回头看,就见太叔公家的小堂弟在沙发后笑得一脸促狭,小孩有些不满:“三姐你怎么去玩也不带上我啊?这里无聊死了,太爷爷还不让我出去,那些道士念得都烦死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祁蔓抬手往小孩脑门儿上一弹,笑斥道:“还好意思说,一来就跑得没影儿,我上哪儿找你去?外面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晏说:“十一点开始的,还不许我们出去,说作法的时候气场乱糟糟,靠的太近会被冲撞到,影响我们的运势。”
他凑近了点,小声说:“三姐,那老道士还说你这是座凶宅,花园那池子里埋过很多尸骨,移走的时候又没做好超度,那些怨灵就一直盘踞在这儿,所以你跟姐夫才会那么倒霉遇到地震。三姐,你天天跟一群怨灵住一块儿,有没有经常觉得脖子后面冷风飕飕的?”
祁蔓笑了一声,满是嘲讽:“这么凶的怨灵怎么能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它们都是躲在角落里,趁晚上你迷糊醒来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张凄惨瘆人的脸,跟你直勾勾的面对面,伸出它那肿胀的眼珠子,悄无声息的盯着你,”
她悄无声息的伸出一只手,突然掐住小堂弟的脖子,阴森森说:“然后,在你快要被自己掐死的时候,它开心了,就走了。”
说完,她又松开手,语气也跟着轻松明亮起来。
祁晏捂着被松开的脖子咳了两声,被祁蔓这么一吓,他有些不确定了,说:“怎么可能,真是这样,你早被掐死了。”
秦吾看小孩被逗的,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哪有那么凶,我们家就不这样。就我们家吧,有个大哥,特和气,见着谁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就一点不好,喜欢敞着肚子在屋里溜达,那肠子啊心肝肺啊,总往地上掉,一不留神踩上去,就像那种奶茶里的椰果,滑腻得很。”
祁晏连忙抽出一只手去捂嘴,他不是被吓得,纯粹是被恶心的,这是什么魔鬼形容啊,他刚喝了杯加了椰果的奶茶,呕、、
祁晏捂着嘴,赶紧往卫生间跑,再慢点,他肯定会当众吐出来。
看着祁晏狼狈的身影,两个始作俑者半点心虚都没有,又跟余楚探讨起神鬼出场的无数种可能。余楚跟不熟的人在一起很高冷,但在熟悉他的人眼中,这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为内核的脆弱遮掩,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他还怕黑,并且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以前一起住的时候,连陌经常被余楚当作夜晚上厕所的心理支柱,所以,连陌从来不会拿鬼故事吓他,就像他从来不会把喝醉的余楚叫醒。
可秦吾看余楚吓得一个劲儿往连陌身上贴,还故意跟祁蔓说:“要不晚上在你这儿住吧,这些道士这么闹,晚上肯定得疯狂躁动,咱们也体会把激烈粗暴的惊悚。”
余楚都要哭了,他死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陌子,陌哥,我去你家睡吧,晚上我跟你睡吧。”
连陌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又不是我吓你,他们吓你的,你找他们。哎,你去珩哥房间睡,他胆子最大了,能辟邪。再不行,你跟蔓姐睡,她那么凶,睡她门外面肯定没鬼敢找你。”
余楚哪敢睡祁蔓门外面,她比鬼都凶,就打商量:“那你跟我在珩哥房间睡,就今晚,咱俩是好兄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要被吓死了,你良心过得去啊?”
秦吾就很纳闷:“你自己就不能回去睡?”
余楚眼睛一瞪:“我傻啊,那么大栋房子,晚上黑洞洞的跟鬼屋都差不多,我在那里睡,还不如找家网吧对付一晚呢。”
这话终于勾起秦吾的一点同情心,他伸手拍拍余楚肩膀,笑着说:“怎么胆小成这样,哪里有鬼,你见到过吗?”
余楚态度非常坚定:“非得见过才有吗?没见过就都不存在?我就相信有,我妈,我大姨以前在乡下都见过,肯定有!”
然后祁蔓也接了句:“我也见过,”
见秦吾诧异地看过来,她笑得有些阴险,说:“就在网吧里,有次跟他去打游戏,他背上就趴着一个。”
秦吾一下子就想起来,好笑地说:“是啊,你还发脾气打我呢,就不该带你们女孩子去网吧,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还编出那么离谱的故事,哪有什么漂亮小姑娘,我根本就没见着。”
余楚寒毛又立起来,祁蔓还轻飘飘说:“说漂亮只是安抚那女鬼,其实浑身青紫连胳膊都少了一条,要不是我连踹带打的拽你出来,哎,你就被那恶心玩意儿吃掉了,还质疑我。就你现在那地方,也不怎么干净,我一进去就觉得凉飕飕的,”
她转头看向不自觉搓胳膊的余楚,问:“你在那儿有没有经常觉得有风啊?就那种透心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