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楚靠在肖珩床上，跟肖珩打视频：“哎珩哥，你说我要不要也请位高僧给家里驱驱邪啊？我那儿真的很邪门，房子总好像在冒凉气，有时候冷不丁的冒一点出来，能瘆到骨头里。你这房子看着很单薄，就一点邪风都没有，啊，好有安全感。”

肖珩听得一阵笑：“可能就是房子比较老，有些地方开裂了漏风，什么邪风，你不会就为这个跑我们家睡吧？还是闹别扭了？”

余楚往上靠了靠，说：“没有。也在外面玩牌呢，我看没什么意思，就躺床上了。哎，你不介意床让我们睡吧？”

肖珩抬头看他：“我介意，你能不睡吗？”

余楚摇摇头：“不能，一会儿连陌出来，我俩还要在你的床上打牌，喝酒，吃薯片。”

肖珩翻了个白眼，又低头去搓衣服，懒懒问：“那三哥睡哪儿啊？他不介意你跟小陌子睡一块啊？”

余楚有些脸红，又不肯输了面子，说：“那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跟女人睡都无所谓，你怎么还在洗衣服啊？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扔洗衣机吗？”

肖珩低头仔细搓衣服，笑着说：“又没几件衣服，洗衣机那么多人排队，我就搓搓算了。这儿有火烤着，也没多冷，你嫂子呢，她干嘛呢？”

余楚终于想起正题，说：“下午有个领导来找她，说有个军旅题材的剧想请她担任制片，不过她没答应，哎，这么好的机会，嫂子干嘛不答应啊？”

下午看到那位领导上门，他都惊了，没想到祁蔓还有这么硬的关系，关键她还不怎么稀罕的样子，人家送个重点项目来，她连考虑都没怎么考虑，就给拒绝了。

肖珩还没听说这事，不过也不意外，笑着说：“应该是没空吧，她最近挺忙的，我家都有谁啊？听着好像人不少啊，都在谈什么呢？”

余楚往房门的方向张望一眼，说：“就嫂子的好朋友啊，还有几个亲戚，聊生意呢吧，行业发展什么的。”

午饭过后，长辈们就都告辞离开了，跟来的年轻小辈们就留下玩牌斗酒，直到吃过晚饭，这些半大孩子才被下午来的哥哥姐姐们撵回家。

到晚上十点多，虽然还是跟下午差不多的牌局，但其间的谈话内容已经从吃喝玩乐变成家族和工作，余楚不喜欢听这些，他都不知道能回些什么。

好在连陌够义气，下午拉着他打游戏，晚上一吃完饭又跟着他进了肖珩的房间，大半天下来，他都没觉得尴尬。

连陌洗澡出来看余楚在跟肖珩聊天，立刻跑过去絮叨：“这都周末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放假，这么晚还在谈经济谈行业发展，比听财经新闻还催眠。珩哥，你是怎么做到经常跟他们凑一块儿的？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肖珩又是一阵笑：“不会啊，又不是经常说这些，偶尔也有吃喝玩乐什么的，无聊可以自己刷手机啊，又没要求我一定得说点什么。”

两个人都觉得是个办法，肖珩又说：“不过我一般都不会拿手机出来，我老婆知道我听哪些会觉得无聊，她通常都会转话题，或者找借口离开。”

余楚和连陌整齐划一的侧开头假呕，又十分默契的唾弃肖珩：“撒狗粮，没人性，牲口！”

余楚唾弃完还不解气，又说：“你都独守空房了，就不能消停点？天天这么秀恩爱，你考虑过小陌子的感受吗？他多可怜啊，还是个单身狗。”

连陌一肘子撞过去，恨恨说：“我单身怎么了，单身招你惹你了？我不单身你现在什么下场知道吗？蒙着被子缩着脑袋在念’妖魔鬼怪退退退’，惨得无人问津！狗都不如的东西，老子都多余留下来给你壮胆，你这缺德玩意儿，就该。”

余楚也不甘示弱：“你才退退退，还给我壮胆，哥早不怕了好吗，你就想哥哥给你暖床，装什么仗义。”

连陌连喘好几口气，扭头跟肖珩说：“珩哥你看他这贱样！”

肖珩听得直摇头，笑着说：“都消停点吧，老这么一见面就闹。哎，我老婆说给我拍了两件乐器，在我书房桌上呢，你们有空就去帮我试试。我还有事，不跟你们说了，拜拜。”

余楚和连陌都对乐器很感兴趣，挂了电话就披上衣服出去。走廊上挂了层保暖的帘子，并没有很冷，两个人一阵跑过去，到书房才觉得冷飕飕的。

连陌开灯，余楚裹紧大衣快速打开桌上的两个箱子，竟然是一张古琴和琵琶，他快速把箱子关上，抱着箱子就往外走，跟连陌说：“走，咱们回屋试。”

连陌连忙关灯带上门，跟在后面说：“什么乐器啊？看你这兴奋的，没见过世面。”

余楚这会儿懒得跟他斗嘴，只说：“你看到就知道了，快去快去，开门。”

到房间一打开箱子，连陌也不嫌余楚没见过世面了，摸着箱子里的乐器不住感叹：“哇塞，极品啊，这哪儿收的？保存成这样，不像是民间收藏啊，看着像，哎，这儿有字。”

余楚早看到了，说：“明朝的制琴大师即安手作，看到没，惜雨。“

他把手又伸向旁边的琵琶，痴迷道：“这就更有来历了，是琵琶大师甄老先生的随身琵琶，看这上面还写着呢，小小，是为她制作这把琵琶的第一任丈夫刻上去的。”

余楚很喜欢传统乐器，从上小学他就跟着楼下的邻居大叔学琵琶，一学就是八年。后来入行做了艺人，遇上喜欢的乐器他都会买一件收藏，只不过都是些大品牌，跟这些传世精品根本没法比。

连陌也喜欢这些，但他是觉得好用就行，对背后的价值并没有很关心。拿起盒子里的古琴，他也不管是哪个大师的作品，一番调试后，就坐在沙发上把琴把腿上一放，开始奏起他最近刚改的一首古曲。

古老又带着点活泼气息的琴音从琴弦上流传开来，让外面客厅里的交谈渐渐停下来，都在聆听忽然飘出来的悠然琴声。

一曲终了，琵琶也跟着登场，轻盈欢快的曲调温温柔柔，就像江南小河上游荡着的一叶小舟，再热闹也是柔和的，让人听着开心又不会觉得闹腾。

余楚弹的这首是家乡的小调，也做了些改动，整首曲子变得更加和缓，更加适合在安静的夜里弹奏。他轻灵的拨着弦，想到春天里家门前的小湖，一片片芦苇肆意生长着，躺在小船上随着水流飘荡，看天上的云活泼变幻着，那是最轻松惬意的童年时光。

听里面又安静下来，秦吾笑了笑，像很多以弟弟为豪又不肯过分表露的哥哥，在外面跟朋友们说：“这俩小子，还挺能琢磨，弹的真不错。”

转头，又扬声冲里面说：“都多晚了，还这么闹腾，赶紧收拾了睡。”

章若听不惯他这口气，调整了下坐姿，说：“你才三十多，能不能别总跟个老头似的，才几点，我这个孕妇都不困，让他们怎么睡啊。”接着也扬声冲卧室说：“两位音乐家，再给姐姐弹几首轻松的，我们家宝宝爱听。”

秦吾哭笑不得，看着她那已经很明显的肚子说：“你们家宝宝现在要睡觉，他需要休息，挺着这么大肚子还到处跑，你家老闵也舍得放你出来。”

祁蔓摇摇头：“他们家老闵要敢这么管她早离了，还能生第二个。去你婆家怎么说，男孩女孩啊？”

章若叹了口气，抚着肚子说：“男孩。不过也奇怪，都是男孩儿，融融那会儿多淘啊，什么都折腾了个遍，这个倒好，两个多月连点反应都没有，到现在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肚子大了点，什么变化也没有。”

这孩子早在六月份就有了，只不过一直都忙，直到参加完祁蔓婚礼，她抽空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自己又怀孕了。

祁蔓就很佩服这个孩子，摸了摸章若的肚子，笑着说：“那是因为他哥哥哪儿也没去，成天闷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他闷坏了，弟弟不一样，他行程多忙啊，哪还有兴致闹腾。”

章若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有些不悦：“你们就歧视孕妇吧，去给我铺床，你们也别没完没了的玩了，大雪天的坐这儿冷不冷，都回去睡觉。”

为表示自己并没有歧视孕妇，在座的几个人都利索收了牌，也不用祁蔓安排，出了门都是自己去找地方休息。

余楚和连陌刚定了首曲子准备合奏，房间的门就被敲响，秦吾拧开门进来问：“你是在这儿睡？还是跟我去前面啊？”

余楚立刻把琵琶放进箱子里，又转身去拿外套和衣服，说：“小陌子，你的被窝哥哥已经暖好了，现在要去赶下一场，明天早上咱俩再排啊。”

连陌虚踹他一脚，啐道：“滚滚滚，谁想半夜起来陪你上厕所，跟自己多香似的，臭不要脸。”

余楚乐颠颠走到秦吾身边，回过头，很没羞没臊：“我就香，我就不要脸，你晚上别去厕所啊，珩哥那更衣室黑洞洞的，小心冒出什么吃了你。”

秦吾也懒得管这俩活宝之间的内斗，只叮嘱弟弟：“明天别起太晚，上午还有长辈来的，不能失礼。”

秦吾挑的是靠近大门的那座小院，两个人沿着走廊绕了好几个弯儿才到小院门前，秦吾推开门进去，余楚也赶紧跟着进去。

虽然一路走来都有挡风帘子保暖，但走廊上的风依然不小，尤其是门的位置，那个风就像被帘子挡住了成心报复，刮的是又猛又急，几个风口走过来，余楚感觉自己手都被冻得快没知觉了，一进门就凑到炉子旁烤火。

秦吾把外套脱了挂在卧室里的衣架上，又去卫生间查看设施，见洗浴用品和换洗的衣服都齐全得很，就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顺带手还拿个泡澡的香薰浴球扔进去。

“三哥，你饿不饿？才十二点，我们点个外卖吧？”

秦吾叹了口气，应道：“你想吃什么，厨房就在旁边，我去给你做点。”

这话刚说完，余楚就在卫生间门口探出个脑袋，说：“想喝晚上那个素菌汤，还有炒芥兰，和清蒸肉饼，应该有剩吧？”

秦吾回头，好气又好笑：“有也没你的份儿，谁家会留剩菜给客人吃？厨房里应该有准备宵夜，估计一会儿就送来了，有什么你吃什么。在别人家做客，可不能这么挑嘴，很失礼的。”

余楚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又凑过去：“五哥，你说我刚才弹的怎么样？”

秦吾淡淡说：“不怎么样。”

余楚撇撇嘴：“你少装，我都听见你夸我了，哎，下次有那种拍卖会，你也带我去逛逛呗？”

秦吾把衣服拿出来放到浴缸外的架子上，笑着说：“你去干什么，又不懂。”

余楚眉头一皱，说：“不懂我才要去啊，你都懒得跟我说，我当然不懂了。你带不带我去嘛？”

秦吾没理他这话，只是又拿浴巾出来，说：“赶紧先泡个澡，都冻成什么样了，还惦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