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又道:“当初那个女子带上母亲在佛陀的面前苦苦哀求,希望他能同意她和阿难在一起,佛陀便开出了喝洗澡水的条件。寓意让女子证明她诚挚的爱意。但女子认为洗澡水肮脏污秽,十分不愿,即使能和阿难在一起,她也不能接受,所以佛陀因此将她劝退。”
“但还有一种说法是说,佛陀告诉女子,想要和阿难在一起不难,但是因为他身为一位僧人,要守清规戒律,如果女子希望他能还俗,是否也能先褪去青丝,与他共同远离尘俗一段时光然后再还俗。”
益算听到这就懂了佛陀内心的小九九,微微一笑道:“我猜最终结局可不是什么夫妻双双把家还,那女子在佛陀的尊尊教导下,八成更加坚定了成佛的决心,最终悟到正道,修成正果了吧?”
空空难得大笑:“正是!想不到谢歌语也有如此聪明的一天!”
益算无语的翻翻眼睛,看来自己在小坏蛋眼里一直蠢钝如猪啊!好想揍他!
益算正色道:“这恐怕就是太空在打的主意了,他打算渡我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要我去做菩萨!成就他的正果!”
空空的脸色一变:“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不好!”
如果益算真如太空所愿去做了菩萨,那他还处心积虑的入魔又混进地府当判官干嘛?
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搞?
益算看见空空着急的小表情就想笑:“不急不急,你如今都告诉我了,他再骗不到我了!”
她扶着肚子只想给空空顺毛,但又行动不便。
空空的表情严肃的开不得一点儿玩笑:“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我马上就要去见他,他打算带我去皇城里见爪哇国的国王,在国内推行种植一种名为波波克奇的花。别的我什么也不听他的。”
空空的脸色徒然一变:“波波克奇?可是一种梅红色的花?一串一串似檐铃?”
益算点头:“正是。你也见过?你去了那座寺庙了?”
空空道:“那座寺庙正是叫做波波克奇寺。”
益算认为并无不妥:“正常。”
空空的眼神幽幽的:“你什么时候走?”
益算琢磨着时间,看一眼地府里阴暗的天,站起身来向空空道别:“就此刻吧。”
她说走就走。
空空目送她。
益算一个闪身回到寺庙。
也是一炷香的时间,人间的天已经大亮,送行的小和尚们排队在寺庙内静候。
太空一身红色的僧衣,手上一串刻着经文的佛珠,背上背着一大包花种和干粮,正在与小和尚们话别。
益算见此状况干脆出了寺庙门等他,天阴阴的像要落雨。
益算打着油纸伞挺着肚子静静的等在门边,碰巧遇见一对夫妇搀扶着走上来。
益算不喜欢多事,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伞柄拿在手上无聊的转动。
等那对夫妻走到她的身边,她收起伞轻轻退了一步,没想到对方居然凑了过来,热情的问她:“你也是上山来拜祭的吗?”
益算听不懂,只知道对方在问她问题,尴尬的摆了摆手,夫妻俩对视一眼。
见益算人长得白净,面容娇好,尤其个子十分高挑,认出她应该不是爪哇国人。
那妇人笑了笑,从带着的包袱里翻出一块爪哇国特色的糖递给益算。
益算愣了一下,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捻住,拿在面前看。
什么情况?
那妇人对她笑笑:“吃的。”
她居然会说简单的汉文,指了指肚子,益算意识到她是在问她几个月了。
益算想说神仙与凡人的体质不同,凡人前三个月孕吐,胎儿稳定之后便不会再吐,而她则是从第三月才开始难受的呕吐,所以生产期也并不固定。
如今差不多也快五个月了。
她用手比出一个“五”,对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益算感觉很奇妙,除了北泽,没有人碰过她的肚子。
那妇人的掌心偏大,没有北泽般炽热,但却很温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母性,让益算联想到舅舅。
在天上来讲,她这一个多月的日子不过是一个多时辰,舅舅应该还没发现她偷偷跑来了地上找太空。
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有关于血缘,益算只能联想到他。
那妇人又与益算说了些什么,爪哇语夹杂着汉文,大致意思是他们来山上求子。
益算祝她心想事成,捏着那块糖轻轻的舔了一口,很甜。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甜味,拿在手上继续站在门边等太空。
细雨飘飘荡荡吹过门前的落叶,微风里夹杂着竹笋的味道,清新自然。
太空在雨中姗姗来迟,轻轻推开寺门,迎着冷风,踏过门槛,低头看见益算。
她冻的鼻子通红,一身单衣,捏着糖片的两根手指在风中吹到发红僵硬,看见他来了,终于一笑,只说了一句:“走吧。”
太空突然觉得自己就算再磨蹭一两个时辰出来,益算也只会说一句:“走吧。”
太空皱了眉问益算:“为什么不进去等?”
益算好似听见了匪夷所思的事:“我是个女的。”
如果被人看见太空一个和尚和一个女子一起走路去皇城,多么奇怪。
太空无奈的摇头:“难道下了山你就不是女施主而是男施主了?”
这倒也是,益算尴尬的挠挠头:“不是你说叫我和你一起去皇城的吗?”
她其实还有想过对太空表明身份,带着他一起坐上云飞过去,但又怕自己这样肆意妄为反而会破坏他的修行。
太空淡淡道:“我心中无你,做什么都不算僭越。”
他说着便接过了她手里的雨伞。
益算的脸刷的一下飞红,收回被他碰到的指尖。
如果是以前的空空敢对她这样,她一定要打小和尚的屁股了,但太空这人从两千多年前就和她见过的所有和尚不一样。
他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坦荡的让你找不出错处,好像随意揣测他内心的人才是心中有鬼。
空空是冷脸爱拒绝人的,谁都不给好脸色,太空则是对谁的态度都一样,看人看花看佛都没有区别。
益算尴尬的举着自己的手,捏着妇人给她的糖片。
山路上的台阶众多,益算的心跳的飞快,总觉得这样走下去没完没了。
太空注意到她的紧张与烦躁,劝诫她:“静心。慢一点。”
“嗯。嗯。”益算头疼的答应。
两个人撑伞在雨中漫步一般,其中一个却急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空终是忍不住问她:“你在意什么?”
“啊?”这叫益算怎么回答?“什么在意什么?我没有啊。”
太空轻瞟她一眼再不说话。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才走到山脚之下,益算挺着个大肚子呼呼的喘气,怀孕真是一件累神的事情,无论来几次都很难适应。
太空看出她的不适提出找一个茶馆先行休息,益算无甚反对,跟着太空在茶馆坐下,他还挺有钱的,为益算点了一壶茶和一个饼子。
益算咬一口,捏着糖的动作让她很艰难才能端起茶杯,太空皱了眉,终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益算理所应当的回答:“别人给的。可以吃的东西。糖吧……”
“你就打算这一路上都拿着?此行一去最少要走一个多月。”
益算想想就觉得头疼,不过也理解太空的意思,把糖按在茶杯里涮了涮,一边喝一边吃。
不一会儿就吃的整个肚子涨得难受。
太空皱了眉问她:“为什么不懂节制?”
他发现益算这个人很奇怪,明明不想吃糖,但他说了她就听,明明喝不下那么多茶,但为了把不想吃的糖顺利的吃下去,一直喝到自己的肚子涨得难受都不见停。
看见益算不理解的继续喝茶、吃糖,太空终是忍不住按住了她手里的茶杯,告诉她:“我并没有逼你,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责怪你吃不完这块糖,你这是在干什么?”
益算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见太空在生气,感觉到有些莫名。
她只是习惯了放弃思考而去服从别人的命令,毕竟这是最有可能不惹别人生气的办法,听你的话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不至于还要对我生气?益算如此想。
她没考虑过这么做是对是错,她已经习惯,也这么做了几千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没必要完全听我的话来做事。我刚刚说过的话也可以反悔,你也是。”
她很是吃惊,立刻停下嘴里的动作,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太空。
太空为她的举动再次感到生气。
益算心里有些想反抗,因为不知道太空为什么生气,明明她没有惹他,那就是无理取闹了?她擅长对无理取闹的人冷血无情,忍不住撅嘴嗔他:“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你这个出家人……哼哼。”
益算点到为止,到底不敢当着太空的面说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正经。
太空平静的看着她:“出家人确实不打诳语,但我刚刚只是对你建议,又不是命令。”
益算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你凭什么命令我啊,我可是神仙!你只是个凡人!表面上却只敢小声的回应:“好喜欢教育人的般若奇!”
太空被她逗的轻笑个不停。
出家人也怕遇见你,谢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