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侯仁泽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当即从自己的办公椅上站起来，全身上下释放出十分凶猛的灵力波动，险些直接把自己面前的办公桌掀翻。他直接一巴掌拍在办公桌表面，发出一声脆响。

身穿相同制式的制服的两名工作人员同时露出噤若寒蝉的样子，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自己脚下的地板，不敢去看侯仁泽的脸。在此之前，他们二人从未见到过温和沉稳的院长发怒和震惊的样子。

站立在侯仁泽左、右两侧的教导处主任柴鼎和教务处主任金博同样脸色大变，两人做出的反应却完全不同。柴鼎直接露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双手紧紧握拳，显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金博则抬起手掌，连续不停地用手指捋胡子，像是要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仁泽从办公桌后方走出来，大踏步地走到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个工作人员面前，抬起手掌，一把揪住一个相对较矮的工作人员的衣领，几乎瞬间把他提得离开地面，并强行把他的脑袋重新抬起来。

“你们两个，再仔细地和我们说一遍！这一批学员到底为什么会在碧阳湖的浅水区中遭遇到深水龙龟的攻击？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身负重伤？”

“呃……”

矮个子工作人员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脸上的五官几乎快要挤成一团，眼角边缘也几乎快要流下眼泪，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

“院……院长，”站在一旁的高个子工作人员费力地转过头，艰难地张开嘴，“根据驻守在碧阳湖北岸的防卫部队提供给我们的书面报告，那只深水龙龟是……变异品种，是因为……接触到从碧阳湖底部的灵脉中泄露出来的异变灵力而变异，从而变得更加强大和凶猛的。”

侯仁泽当即把头转向高个子工作人员，紧紧地盯住那一双因疲倦而显得空洞无神的眼睛。柴鼎和金博同样把目光投向高个子工作人员。柴鼎忍不住上前两步，却没有立刻冲到工作人员面前，一对眼睛瞪得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金博则露出思考问题的表情。

“学……学员们之所以会受重伤，也不完全是因为那只深水龙龟的直接攻击，而是因为它从深水区当中引动的水属性异变灵力。导致学员们冻伤、灵脉受损的真正原因，都是从湖底释放出来的异变灵力。”

高个子工作人员连续吞咽口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把手伸进自己的制服口袋里，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卷轴，用双手把卷轴捧到侯仁泽面前。

“这些，都是负责治疗学员们的治疗灵师们告诉海教员和我们两个的。在完成对受伤的学员们和跨三湖号的船员们的初步治疗之后，他们便把大多数具体内容都写在这份书面报告里。赖教员让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并把这份报告交给您各位。”

侯仁泽当即张开手掌，一把接过工作人员递给自己的卷轴，走回到办公桌之后，释放出一股灵力，解开卷轴表面的灵力封印，随即将卷轴从上到下完全展开。密密麻麻的大片文字当即从卷轴表面显现出来。柴鼎和金博也立刻走回到办公桌后方，并把目光投向卷轴上的内容。三个人同时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卷轴上的文字报告。

率先将整份报告从头到尾读完一遍之后，侯仁泽重新抬起头，注视仍然诚惶诚恐的两名工作人员。他完全能够看出，这两个工作人员都已经因连续奔波和忙碌而显得十分疲惫。

“院……院长，”高个子工作人员吸入一口气，抬起头，重新开口，“当我们刚开始往回赶路的时候，受伤相对较轻且灵脉没有受损的学员们还在启阳镇上休整，海教员仍然跟随在他们身边；受伤较重且灵脉受损的学员们则已经被湖岸守备部队护送到安阳城当中的医馆去治疗，赖教员和两名助教跟在他们身边。目前，所有学员的伤势都已经得到有效地控制，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侯仁泽没有立刻说话，继续紧盯高个子工作人员的脸。他知道，还没被说出口的后半段话才是重点。

“呃……”高个子工作人员用力清嗓子，露出十分纠结和为难的表情，像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话，“但是，有好几个女学员体内的灵脉被水属性异变灵力大面积地冻伤，甚至直接破损……安阳城那边的医生说，就算她们的肉体能够顺利地完全康复，她们的修炼根基也大概率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侯仁泽皱起眉头，重新低下头，把目光投向位于书面报告后半部分的伤员名单及其伤情内容，目光扫过每一个名字和位于这些名字正下方的伤情详细内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他知道，如果不是有刚好在安阳城办事的赖教员和几名助教及时接收到海崇智发出的信号并及时赶到现场、再负责协调治疗伤员的事务，这件事极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湖岸守备部队目前能不能确定，那只深水龙龟一定是因异变灵力污染而发狂的？”

金博突然抬起头，把目光从卷轴表面移开，注视高个子工作人员，整个人瞬间收起所有的情绪、重新变得面沉似水。

“是的，金主任，”高个子工作人员转过身，面向金博，“制服深水龙龟之后，守备部队的长官便命令所有负责救援的战斗灵师联手将它捕获，再将它抓捕上岸。从它的外形特征和体内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来看，它身上发生的变异极有可能是异变灵力所导致的恶性变异，而不是普通的、因龙族血脉而导致的自然变异。只不过，它的恶性变异程度目前还不算深。这应该可以证明，碧阳湖底部的异变灵力的总量还不够大，力量也还不够强大。”

金博略微闭上双眼，再次用两根手指捋自己的胡子。柴鼎则把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对高个子工作人员的话感到更加意外、并且一时很难完全相信。他们二人都详细地读过关于最近一次发生在西北地区和北部地区交界处的那一场异变危机的报告。

“目前，守备部队长官已经下令，暂时封锁碧阳湖北岸和西岸的所有码头、航行通道，”高个子工作人员继续说，“除经过批准的军用船只和政府船只之外，碧阳湖北岸和西岸一带的所有船只都被暂时限制通航，任何个人和非政府团体也被暂时禁止从北岸和西岸一带进入碧阳湖。启阳镇及位于碧阳湖北岸、西岸周边的其他大部分城镇均已进入戒严或者局部戒严状态。沿岸的十几座城镇的镇长都已经分别把各自辖区之内的最新情况上报到安阳城及周边城池，并指挥城镇内的守备及治安力量在湖岸周围进行布防。守备部队当中的主力战斗灵师部队则已经开始在北岸和西岸的浅水区之内巡防。在我们往回赶之前，启阳镇周围一带暂时还没有发现新的大型中、高阶变异灵兽，城镇也还没有遭到来自灵兽的直接袭击。”

一直沉默不语的矮个子工作人员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有所减轻，随即缓慢地抬起头，并用手背擦掉从自己的额头和侧脸上流下的汗。注意到侯仁泽释放出来的火气已经开始减弱之后，他庆幸地从口中呼出一口浊气。

“好。”

侯仁泽重重地点头，再次把目光投向两个完全无法掩盖自己的疲乏的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变得略微缓和一些，说话的语气也重新变得比较平和。

“我们都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

“是，院长。”

两个工作人员同时向侯仁泽点头行礼，再向分别站立在两侧的柴鼎、金博点头行礼，随即一前一后地走向房门，离开院长办公室。

侯仁泽抬起手掌，用灵力波动将没有关好的房门牢牢地关紧，随即走回到办公桌之后，把目光投向自己摆放在右手边的一封信。那封信是雷曦从前线寄回来的信，信封表面有使用怒雷微灵核的本源力量施加的灵力封印。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封信拆开。即使不用手去触碰信封，他也能够看出，这一封信比雷曦之前每一次从前线寄回来的信都要更厚一些。

“院长，”金博重新睁开双眼，转过身，面向侯仁泽，“照这么看，灵脉破损所导致的异变灵力泄露应该早已经开始往中部地区蔓延。而且，从目前来看，很可能没有任何人及时地注意到这一点。”

侯仁泽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坐回到办公椅上，双臂平放到办公椅两侧的扶手顶端，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向前方凸起的顶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现在……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灵核谷那边？”

金博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确认门外没有任何人，随即压低声音，把声音控制到只有办公室里的三个人能够听清的程度，整个人显得更加小心谨慎。

侯仁泽抬起头，转向金博，重重地点头，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表示自己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主帅阁下……目前能拿出办法吗？”金博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变得更低，也变得更轻。

侯仁泽再次长叹一口气，用力摇头。

站在一旁的柴鼎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从鼻腔中呼出粗重的气息，吹动覆盖在自己嘴唇上方的胡子。

“院长，”金博略微上前一步，并略微俯下上半身，“照这么看，我们现在必须要重新安排这个学年之内的每一个派遣学员们外出执行任务的计划。尤其是那些安排中、低级学员外出的计划。如果我们连学员们的基本安全都不能保证的话，我们就应该调整、甚至适当地取消让学员们到有一定危险的灵兽聚集区执行任务的计划。”

侯仁泽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向平摊在办公桌正中央位置的卷轴，抬起手掌，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在卷轴下半部分的大片文字内容表面连续划动。他的指尖先后从好几个不同的学员的伤情报告上方划过，并在许多行密密麻麻的文字的下方划出浅浅的、如同笔迹一般的痕迹。

“这怎么行？”柴鼎当即露出有些不服的表情，扯开自己的大嗓门，并挥舞手掌，“因为有学员受伤，就不让他们出去执行任务？这不是因噎废食吗？只要参加战斗，哪有人永远不会受伤？又有哪一片战场是绝对安全的？”

“你说的当然没错，”金博突然放慢语速，却加重语气，“但是，即便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我们也应该尽可能地避免无谓的牺牲。更何况，我们的绝大部分学员都还是没完全长大的孩子。”

“呃……”

柴鼎当即哑口无言，忍不住后退一步，一张宽阔的脸庞憋得通红。

侯仁泽同样露出凝重的表情，嘴角连续抽动两下，一只手紧紧握拳，另一只手则更加用力地捏住办公椅的扶手正前方的凸起处。他的眼前重新浮现出和自己搭档多年的桑维恩递交辞呈时的样子。

侯仁泽率先走出院长室。柴鼎和金博一同跟在他身后。

确认院长室的门已经锁好并施加上灵力封印之后，三个人一同沿着空荡荡的走廊往前走，径直走向走廊的另外一侧，走到同样房门紧闭的大会议室之前。侯仁泽抬起手掌，向大会议室的两扇大门表面的无色灵力封印当中注入一股灵力，将灵力封印解开。两扇大门当即悄无声息地向会议室内部打开。

“院长好。两位主任好。”

守在会议室大门左、右两侧的两名青年工作人员当即向侯仁泽和两名主任问好，再点头行礼。站在会议桌四角的四名护卫灵师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身，并整齐划一地行礼。

“院长好。”

已经在会议桌周围的座位上坐好的人同样纷纷站起来，转向侯仁泽和两名主任，并一同点头行礼。这些人全都身穿统一制式的教员制服，有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有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也有精神矍铄的老人。每个人的身躯表面都释放出大体相近的灵力波动。

侯仁泽轻微地点头还礼，随即迅速地扫视会议桌周围的空座位，从属于他自己的主座一直看到最远端的末座。注意到自己左手边的座位和位于会议桌中部的两个位置都空着之后，他当即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把目光投向站在主座边缘的一名青年教员。

“怎么回事？陶副院长呢？宋教员和米教员呢？”

“陶副院长被征召到文教部去了，”青年教员当即回答，“宋教员和米教员也一起被征召走了。”

“什么？征召？”

侯仁泽当即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位于属于金博的位置后方的两名老教员。他注意到，两名老教员的脸上一直挂着有些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是……是啊，”青年教员略微犹豫一下，“文教部刚刚发布命令，征召苍灵城里的所有灵师学院的负责人去开紧急会议。因为您刚才一直在忙，文教部的人就去找陶副院长。然后，陶副院长就答应和他们一起去文教部。正在和陶副院长一同办事的宋教员、米教员也是一样。”

侯仁泽上前两步，抬起手掌，用手掌按住办公桌的边缘位置。站在他身后的柴鼎再次把眼睛瞪大到像是快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