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小花被抛开后,可能有了丁贵的提醒,所以并没有因仓促落地而受伤。此时,她正往深林中钻,身手敏捷,看不出半点挂碍。
而陆大使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红白刺明明一直不停地在刺着对方的脑洞虚暗,可是对方却依然站立不倒。只是他站在原地,似有些突然,故愣住了一般。
丁贵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红白刺在对方脑洞中,虽然刺得凶狠,可对方脑洞中却没有魂体,也没有魂婴,这和丁灵当初的脑洞情形一模一样。所以红白刺一直只是“虚刺”,落不到实处。
而陆大使显然是因为没有料到,丁贵居然也会魂击之术,故而在感知到脑洞中出现异常时,才愣住了神。
丁贵望向对方时,陆大使同时也恢复了神采,向丁贵看来。
两人一对视,便各自都有了一种后怕。此敌太可怕,必须一举克敌致胜!只有完全拿下对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此刻,陆大使作如此想法,丁贵也同样如此。
再次感受到陆大使的手段无影无踪时,丁贵便不敢稍有手软,而深知唯有速战速决,才不会中招。
所以,他脑中能应敌的手段,已经开始快速飘过。
斩尘血剑,太慢!
红白刺,不够!
毒煞令,未必奏效。
虽然这样想着,但丁贵行动却一点不慢,才从溪水中坐起,他就调出了一个红白碎心手。同时,毒煞令和斩尘血剑也取了出来,一手一个,可谓最强手段尽出。
才发出红白碎心手,毒煞令中一团毒煞球也被丁贵全部击出。
这点距离,根本不值一提。
几乎两种手段才发出,丁贵便看见了陆大使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在对方手中,不知何时,竟也多了一盏银色小灯。灯上火焰极小,似一点火光小豆。若非是跳动的红色,丁贵还真不一定能认出那是火焰。
不过,也仅而已,小灯终归是没有发出其未知的威力。因为陆大使并没有在红白碎心手的折魔下,坚持多久。他脑洞中的虚暗,已被碎心手一遍遍的快速捋过,显然是被影响到了隐匿的魂魄及一些自主意识。
而在此之前,他的额头发际处,已被碎心粉快速洞穿成一个米粒大的血洞!
终于,陆大使栽倒了地上,手中的小灯,也同时坠地。
而在小灯落地时,其上的红豆,便已经熄灭,只余一点露出的漆黑的灯芯。
啊——啊——
直到这一切尘埃落定之际,丁贵才听见,或才有心思听见陆大使凄惨的嚎叫声。而与此同时,很难罢手地,陆大使身旁的土地上,再次掀起一团冲天巨浪。
巨浪明明无形无色,可丁贵肉眼却分明看出那是一团像稀薄水雾,夹有白色的风团,由地表直冲上夜幕云宵,十分恐怖。
陆大使本就叫的够惨,可依然避免不了这样的风团。他又被刮起近丈高,甚至还在空中翻滚了两下,才倏地落下。
轰——嗵——
气浪的爆裂声和陆大使的坠地声几乎同时传来,明显不能同时传至,但在丁贵心中,他们就是同时到来。
因为他实在被惊到了,已经分不清这点时间差。毒煞球的威力就好比一颗炮弹,远非惊魂刺可比。它不是一个点,一小段的伤害,而是一大块,一小片的区域伤害!
好半天,丁贵才从溪水中爬起。他不知道陆大使伤成什么样了,只能确定,对方必然没有魂归地府。因为,冥阴雷并没有降下。
一步飘到破碎的不成样子的丁溪洞府前,丁贵同情地望着浑身是血的陆大使。他竟不知道现在是该查探对方伤情,还是先问两句话。
不过,略一沉吟,丁贵还是先将地上的银色小灯拾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陆大使最终想要引以为杀手锏的手段,仍是关于火焰方面的法器及法术。好在丁贵出手更快一点,并未让火焰发挥出威力。
看了一眼,小灯便被收进红色世界。
陆大使心有所感,心神联系忽然中断,他马上挣扎着抬头瞅向丁贵。但看了两眼,他只能极度不甘,却又惊惧地歪下头来。失宝已不算什么大事了,接下来,他该担心,他的的小命能否保住?
须知,哪怕丁贵已罢手,收回了碎心手,但陆大使的脑袋仍有疼痛在发散。只不过,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点。额前多了一个大洞,他没有看见,却也能感受得到这种严重伤情,必惨不忍睹。
对于一般小鬼,凭此开颅之伤,便会魂息散溢不绝,很快沦为一个裸鬼鬼泡。但陆大使不同,他的魂婴早就隐在了脑洞中,化实为虚,魂息内敛得法,对于开颅的危害抵抗力要强得多。
可任何鬼物被开了颅,将脑洞暴露于冥地环境下,无疑都会让魂息溢向外界,这绝对是大损神魂之举。
更何况,丁贵的碎心手几乎将陆大使的虚暗脑洞,全部捋了一遍。里面原本不可见的神魂联系,就像存在于五感之外的一张大网,本来各有功用,但现在,也被破坏毁灭殆尽。
到目前为止,陆大使反应迟缓顾不上这些,但以后,他的鬼身,他的修炼,必然难逃重大的后遗症。
当然,丁贵只知破坏,同样也不知道破坏的后果有多严重。而他在意的事,没有忘却,遂凶狠道:
“姓陆的,你来找小豆子,是为了什么?快说!”
陆大使没有回答,却是躺在地上,只歪了下脑袋,然后便纹丝不动。
丁贵并不确定对方意识情况如何,所以也不知道,陆大使其实是在打着蒙混过关的主意。
“你再不说,我就使用强问读心术,不信你能瞒得过我!”
这话只是一个试探,乃是丁贵想看看陆大使的反应,好确定其意识情况。
但此话听在陆大使耳中,却将强问读心术当成了搜魂术一类的法术,那还了得!他的伤势,的确有大半在于红白碎心手的破坏。
至于毒煞令中的酒魂之毒及煞气之伤,他并没有多少感觉。或者说,毒煞的即时伤害完全被红白碎心手的攻击掩盖住了,以致陆大使连察觉都没察觉,只以为是魂击之术的影响在持续。而毒煞的长久影响,暂时还不清楚。
于是,陆大使立马身体一缩,面容朝过来,急不可耐道:
“等……等,我愿……愿意告诉你,小豆子……的事。但……但你得答应,我说完……,你……你就放我离开!”
一听这话,丁贵心中实在感慨,别人中了碎心手或红白刺,再加上毒煞令,只怕早就意识大丧,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而陆大使果然有两把刷子,伤成这样,居然还能心思清晰,知道先讨饶。
如此情形,记得曾经碰到过一位稍有类似的人物。
那是一个因自己的吞魂夺魄术丢失,而受到连累的储姓老头。只不过,储老头头顶被开了伤洞,但其脑洞虚暗却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故而对方还能思路清晰,说话不难。从对比得知,陆大使的伤情,其实要比储老头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事实上,这也很自然,只是丁贵少见多怪,低估了凝婴境高手的本领。陆大使,其实与丁灵相当境界,还比丁灵有着更可怕法器的存在。丁灵及霍老头都不太惧怕红白刺,陆大使能挨住碎心手,又有什么奇怪呢?
“要放过你,也不是可以。但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你连连欺到我的头上,已令我受伤严重。而放你离开后,你会不会继续……,特别是你亲口说过的什么‘通缉犯’的威胁,我可当了真,颇觉不安呢。”
丁贵思量了一会,才故作为难道。话中自然有太多假话,反话,以作威慑。
这么说,也是因为他受到了先前“审刑殿通缉犯”的影响,的确不敢伤人太过。
本来事已至此,他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只能杀人灭口。哪怕霍汤两人知道陆大使过来了,丁贵也自觉只能如此痛下辣手。因为,得罪地府高人的遗患,他很清楚,实在太大,恐没完没了,永难安宁。所以,痛下杀手与放虎归山差别不大。
但是,现在陆大使主动提出求饶,丁贵实在不愿今后一直逃亡冥地,更不愿连累身边众人,自然将和解当成第一选择。至于能不能真的和解,他当然会小心辨别一下。
陆大使一听随口编出的求饶之语,竟对丁贵起了作用,似乎真的延缓了对方的杀意。而且,丁贵好像还是一个十分胆小之徒。所以,陆大使哪里肯放过机会,连忙满口保证道:
“丁……贵兄弟,你放心,只要今天我……我能留得一命,我……我陆某人绝……绝不会再起报复心思。甚至……咳,咳,我愿意带领丁兄弟,前往地府发展。”
似觉不够,他还主动发誓道:
“以上所说,我陆俊炎若有半句假话,则必将魂飞魄散,雷劫化飞!”
此誓一发,丁贵都不知道质疑什么了。
对方的誓言自然不可信,但对方为了求生,表现出来的积极且卑微的态度,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就这样答应放人,丁贵心中当然充满顾忌及不甘,只好暂不理会,模糊道:
“你先说说吧,此行过来,你找小豆子所为何事?”
“这……”
陆俊炎有些失望,还有些为难,不过也只是为难瞬息。一想到自家命运,都掌握在丁贵手中,他哪里还管什么机缘。而可能的机缘,根本就像已经被眼前的丁贵拿走了。
稍一狠心,陆俊炎便哀求道:
“好,丁兄弟,我告诉你就是。但是,你一定得先答应,会放我一马。因为,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大仇。之前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触怒了你……以致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咳……咳,我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还请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