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走进C国政府的某个研究室。

　　“出人意外。这里简直不像是一个研究室。”

　　推开门，映入他眼帘的更像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巨大庭院，只不过没有来自自然的外界光照进来，取而代之的是院子上方巨大的灯光。

　　这个庭院看起来很大，有足够大的草皮和儿童游乐设施。这是属于四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的庭院，在这个庭院走上一段时间便是他们现在所居住的房子里。

　　因为A进入研究室时已经提示过的关系，此刻他们的“父母”正坐在门前的“遮阳伞”下等待着他。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先生，女士。”

　　他们冲他微笑着点头，起身引领着他进到屋子里去。

　　他小心翼翼地进到屋子里小声说道：“那几个‘孩子’呢？”

　　“不要担心，他们正在隔壁的屋子里，有保姆照顾着，这里的每间房子隔音效果都很好，你不需要这么小声地说话。”

　　A这时坐在沙发上便开始不像先前那般拘束拘谨了。他长舒一口气，挺了挺腰然后向后倚了过去。“我就直说吧，最近外面有些舆论对我们的实验有不好的风评。”

　　“这实验不是严格保密的么？”

　　“是啊，高层也很苦恼。现在外面虽然传的厉害。但是普通民众根本就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多的关注度。那些报道的媒体也不会关心这件事情本身，只要给它们一些别的消息这件事情的热度也会被压下去。而那些所谓的动物保护组织只需要给它们一些钱便能打发它们。”

　　“那就是说这次消息泄露并没有对实验本身造成太多负面影响，也不会影响实验后续的进行。”“孩子”们的“母亲”这时把泡好的茶放在了A的面前。

　　“谢谢。”A把手伸到杯壁旁试了试，此刻水温果然太高，他又把身子向后倚在沙发上。“高层关心的是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你们这次请来的保姆有离开过这个研究所吗？”

　　“大概一个周前，她跟我们说她的母亲病重了，要回家看看，便离开了这里三天时间。”

　　“明白了，她现在在哪个房间？”

　　“楼上，左手边第三间房间。”

　　A听完她的话，便缓缓往楼上走去。此刻昏暗地楼道被感应灯点亮了，这里的装修跟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每间房间上都亮着红色的数字灯，缓缓地明亮、缓缓的暗淡，A走到左手边第三间房间，按响了门铃。

　　保姆推开门“你好，有什么事么？先生。”她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伸手向我索要糖果，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交给了他们。他们此刻正装着人类儿童的衣服，要不是覆盖在身体上面厚厚的毛发显得尤为突兀，他们看起来还真像人类的孩子。

　　A进到屋子里，门便缓缓地自动关上了。他望向那些“孩子”，他们此刻正拿着糖果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

　　“看的出来，你把他们看护地很好。”

　　“比起人类的孩子，他们似乎更在乎你的感受，因此他们总会想着办法不让你操心。虽然他们并不能掌握人类的语言，但是他们确定能够听懂你的每一句话。你这次来是高层有什么新的指示么？”

　　A将手指向房间里的另一个小房间里，它是由隔音材质和一扇巨大的玻璃门组成的，方便在屋子里面依旧可以观察到屋子外面的情况。

　　A同保姆进到了那间屋子里。

　　A坐了下来，等到保姆也坐下来，他便开口了：“你照顾他们多久了？”

　　“从他们一进到这间研究室便开始了，大概三年多了。”

　　“看的出来，他们跟你的关系很亲昵，高层也知道他们被你照顾得很好。你在这里面外面的消息想必知道的应该不多，最近我们的这项秘密实验已经被某个人泄露了，经过某些舆论添油加醋的描写，连那些本就对这个国家漠不关心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高层很愤怒，这种实验的保密工作比实验本身还重要，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

　　“9天前，你以母亲身体出了问题为由申请回家，在家里待了三天。我们已经提取了你父母的个人健康档案，在这段时间你父母只出门买了一些普通的感冒药，并且在其家中搜出的感冒药并没有开封和使用的痕迹。你来这里之前签署的保密协议第12条是什么？”

　　“绝不能对实验目标产生任何同情心，绝不能向外面泄露任何实验内容。”

　　A此刻把语调调高，“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要坦白的吗？还是你决定沉默到底？”

　　“先生，人是会改变的。人毕竟不是机器，即便是机器，经过长久的使用之后也会扭曲、变形。刚来这里时，我也只是把他们当作实验对象而已，那个时候他们还很小，而他们的‘父母’则很好地融入到自己的角色中来，他们会每天按照规定的时间看他们，除此之外，他们不会把多余的一丁点时间花费在他们身上。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像是驯养其它动物一般每天按时投喂食物，定时给他们打扫卫生、给他们擦洗身子。”

　　这时外面那几个“孩子”正把脸贴在这个房间的玻璃上，因为这个房间是隔音的，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在外面听到什么。此刻，他们把脸贴在玻璃上，相互推挤着把眼睛放在上面，观察着屋子的一切。

　　保姆这时开始抽泣起来，“他们看我很长时间没出来，此刻过来看看我是否有危险。”

　　“动物是不可能有人类情感的，它们只是模仿罢了，它们只是模仿，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为了一块糖或是一些水果。”

　　那些“孩子”看了一会便散开了，保姆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说道。“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会对你笑，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人类的笑，模仿着人类跟着笑起来，来获得更多的奖励。为了不与他们产生情感，我也一直这样劝导自己。但是与他们接触的越久，我的想法越动摇。有时候我不小心打坏了东西，他们会第一时间跑过来关心我是否受伤了，即便我没有教给他们这么做，即便我事后没有奖励他们，他们还是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流露出关心的表情来。我不认为那些从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情感是用来欺骗我的。我不认为他们会欺骗我，他们都是好孩子。”

　　“好了，就此打住。”A忍不住打断了她，“看样子，你的确已经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处罚，并且会有新的人取代你。”

　　“一切跟我所想的差不多，但是，我一直想不通一点，现在人类已经研发了可以进行复杂操作的机器人了，也发明可以远程操控操作的机器人了，为什么还要通过各种手段培养这些高智商猩猩？之前的几次实验不是实验结果并不是太乐观？”

　　“机器人是不可能取代人类的，机器人只会断电。不会死亡，哪怕在没有氧气的环境下它也能正常工作。机器人可不会恐惧，可不会在危急时靠逃生本能解决问题，它只会运行它的程序。人类的航天事业是需要开拓者和征服者的牺牲才能前行的。如果发生事故死的是人类，媒体便会拿此大做文章，无知的底层群众便会吆喝着让项目停摆。但是，如果牺牲的只是几只猩猩，民众们便会得到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

　　她开始慌张起来“但是，之前的几次实验不都宣告失败了么？那些猩猩只能配合简单的操作，并不足以进行复杂的仪器操作，更不用谈什么操作航天设备了。”

　　“我们在之前的实验中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现在我们可以通过向这些猩猩体内注入新研发的药剂来快速催发它们大脑的发育。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之前的实验之中，我们在实验当中只给猩猩分配了饲养员而并没有给它们安排“爸爸”和“妈妈”。在后续的操作实验时，显然香蕉和苹果并不能调动起它们的积极性来。后来我们的实验项目名称叫“拯救父母”，也就是把那些猩猩的“父母”关在某个封闭的空间里，直到那些猩猩完成了规定的操作才把它们的“父母”放出来。那些笨拙的猩猩从此之后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重复性操作练习，对照着屏幕前的指示一步一步进行。在它们死前它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所有的技术操作。我们在后面的研究中发现比起延长猩猩的寿命，不如缩短它们的学习时间。”

　　保姆此刻整个人瘫软了，整个身子陷在了沙发里，仿佛漏了气的气球般。“你们的实验从一开始就是不人道的，那些动物保护组织不会放过你们的。”

　　“人道？动物保护组织？受限于你们瘦弱不堪的思维，你们是不可能理解星际航行对于人类来说的意义。猩猩之所以没有成为大众广泛接受的食物而放在餐桌上，可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人道、动物保护组织。单单是因为猩猩的肉质不好吃，食用的过程不够愉悦罢了。你们这些所谓的爱心人士是终身素食主义者还是选择性的吃肉？又或者一边吃肉一边祷告？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真正的素食主义者，有的只是自我麻痹、自我陶醉的蠢货罢了。几只猩猩的性命对于征服宇宙的宏大目标来说简直不值一提。这些猩猩如果不在这里，会在哪里？某个热带丛林里与其它猩猩追逐抢夺食物？被关在动物园的牢笼里供人观赏？被杀死之后制成标本被某个富豪收藏？你们的人道主义呢？你们的动物保护组织呢？不不不，它们不会出现，它们不会在没有好处的地方浪费任何精力，”

　　A从沙发上起来，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们走吧，高层觉得你已经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你会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也会有新的人取代你。”

　　保姆起身跟着他往房间外走起。

　　那几只猩猩早已等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便围了上来，抱住了她，她再次哭起来，“他们真是一些好孩子啊。不是吗？”

　　“对啊，它们真是一些好‘孩子’。”

　　A带着她往实验室外面走去。

　　推开门，外面的阳光比里面还刺眼。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外面，正等待着他们。

　　她走进车，黑色的车门关上。

　　外面的阳光便不那么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