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
昨夜的太空急着查看益算的情况,却被北泽用法术挡在了门外进不去。
下楼来找空空,空空已然被他设下的法阵折磨的昏倒在地上,判官笔为他设下了最后一点防御,太空只能远远的望着也不能靠近。
空空倒在暴雨里,有一个红色的身影闪现过来见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貌美妖艳的女子,那女子身上长着青色的鳞片,一双竖瞳,原来是一条蛇精。
蒋轻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空空,他有法力护身,空空设下的暴雨法阵并不能近他的身,于是他只是一勾手指,空空便整个人被他吊在半空中,带回了地府。
他把空空带去了八热地狱的第六层,吩咐了属下用铁锅加铜汁将他煮着。
蛇女不明:“判官大人显然已身受重伤晕倒,阎王大人怎么还如此惩罚他?”
蒋轻轻面无表情道:“他的周身筋骨尽裂,法阵反噬攻破了他的心脉,他本是凡人入魔才进地府,身子没有普通小鬼结实,我只能用铜水暂时补住他心上的缺口,日后再看如何调理……那就交给你了。”
“是。蛇女领命。”蛇女已然忘记了之前在人间因为鹿男和空空处处作对的往事。
蒋轻轻还有事要做,吩咐了蛇女将空空煮好之后再送去寒冰地狱冰着,等他后续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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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益算找到太空时,北泽已在那里与太空聊上了,般若奇虽是太空的转世,但是并不记得从前在红螺寺的事,北泽随意打听了两句,太空不卑不亢的逐一回答,竟让他生不出恨意。
手里端着一个时辰前从天山打回来的山鸡,剁成了小块正在为益算熬汤,北泽早了解过女子产后该吃什么喝什么,又顺道问了天山上驻守的医仙像益算这种小产的情况该喝些什么药调理。
见益算来了,北泽的心情还算欢喜,益算实在不该这样对他,张口便道:“不关太空的事情,是我按照舅舅的任务来找智慧和尚,现在他入不了西天,寿命也将近,放他走罢。”
北泽的脸当即垮下来,握紧了手里的碗问益算:“你什么意思?”
益算有些犹豫,北泽昨晚明明说过他不会放过空空和太空,益算这样的木头脑袋怎么会想到北泽竟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对北泽的怒意,只得重复:“真的不关他事。”
北泽被气得将碗朝身边的灶台上一磕,转身要走。
益算去拉他:“你生气了?”
北泽用鼻孔瞪她:“放开。”
益算居然乖乖听话,完全没了昨晚缠人的态度,说放便放。
她低着头只是在想怎么解决太空不能入西天的问题。
北泽已走,太空从凳子上站起身问益算:“你怎么不跟过去?”
益算很诧异:“我跟过去干什么?”
太空更诧异:“他不是你夫君?”
益算脸红:“是。”
太空又道:“昨夜你们的关系还很好。”
益算臊的让他闭嘴,昨夜是昨夜,她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那个人既不能是空空,也不能是太空,可以是舅舅,最好就是北泽。
益算道:“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事。你寿命将近,快要一命呜呼,你知不知道?”
太空道:“知道。”
“那你不着急?”益算比他急上一百倍。
太空一脸淡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急了,就可以不用死了吗?”
益算回嘴他:“你这不是还认识我吗?”
她掏出自己的寿命簿子,比两块石头加起来还厚的书页在她面前哗哗的翻开。
太空淡定的看着,只见益算一脸正经,已经从手腕上脱下自己的红色算盘手串变回算盘原型仔细的敲打。
她认真道:“你这任务一失败,命格即刻发生转变,我的寿命簿子上也多了你五世的寿命,也就是说下一次能经过考验入住西天的机会最少还要等五百年!不知道我这么告诉你,你还急不急?”
太空答:“不急。通不过考验说明我不适合登入西天,去了也是白去,所以不急。”
益算生气的在原地打转:“你这都是因为我,你不用在意我的心情,我想好了,需得从你后几世寿命里拨个十几二十年到这一世,我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另一个厉害的神仙帮他渡一渡劫,也许十几年之内就有办法帮你入住西天?”
太空默默的看着她,似乎有些惊讶像益算这种粗神经的人居然能感受到自己在顾及她的感受。
益算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太空在冥冥之中教会她很多。
太空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不过……”
他转而又道:“比起我的事情,祸厌昨夜似乎出了很严重的情况,我看他很关心你,你是否要去帮一帮他?”
益算的心突然一定,空空出事了?!
“当然!”她迫不及待的问太空:“他出了何事?!”
“也许是因为他私自设下法阵被他的上司发现了。”
空空告诉过太空,取死胎和保住益算肚子里另一个孩子的事属于逆天而行,不能被地府和天上发现,所以他设下暴雨结界暂时遮挡他们的耳目。
如果太空可以劝解那个孩子放过益算,空空的罪过最多是私设法阵隐瞒地府和利用小鬼杀人,因为那个死胎是活胎的一半分身所化,算不得真正的神仙。
但如果太空没有办法劝解那个孩子放过益算,他们就只能把活胎和死胎一起取出来,把死胎火化,再用活胎作为新的法阵的中心,抽出它的神识复活益算。
这样就算是杀神。
因为它是北泽和益算真正的孩子,这样的罪过,十个空空都不够赔。
所以北泽直接施法将孩子杀死在益算腹中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是以空空和益算的法力根本做不到。
太空不明白既然益算和她夫君已然同意了杀死孩子这个办法,祸厌到最后为什么还是没有撤掉法阵以至于被他的上司发现?
益算却是想了一下就懂了:“这个倒霉孩子……”
她知道空空一定是在和北泽较劲,想看看他修习了几百年的成果到底如何……没想到只撑了北泽的二十个弹指一挥间。
益算着急道:“小和尚的上司不是个什么好人,我早早认识他,性格十分孤僻麻烦,嘴又贱,空空落在他的手里这下真的惨了!我必须得去救他!”
“那你的……伤势如何办?”太空有些担心,毕竟没有看见益算的夫君将她的两个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所以她是否已真的安全?
益算道:“这不打紧,过些时日应该能自己排除,我现在都能走路了就说明问题不大,空空那边比较紧急!太空你!你怎么办?”
太空微微一笑:“我还要去皇城向陛下宣传我的花种……”
益算即刻将自己浑身上下的首饰镯子都掏了出来,她还想扣下一粒算盘珠子,气得算盘想夹她的手。
太空按住了她的手:“不必了。我以前也常常周游列国修行。”
益算的眼里充满了不舍:“我还是再加些寿命给你,我怕你这次回不来。”
太空一笑:“你想怎样就怎样。”
于是益算扣着算盘四处加减太空未来五世的寿命,终于替他弄到了二十年加在这一世。
太空与她拜别:“你再多留一日和夫君道别,我即刻启程。”
“好。”益算唯听他一人的劝告:“我这就去找他,你自己保重。”
两人分别在空荡荡的客栈。
益算飞了书信去找北泽,结果被那人一掌打散。
她跟着北泽留下来的仙气一路追踪到一处小溪边,看见北泽挺拔的背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喝闷酒。
他们第一次正式接吻也是在一处北泽变出来的溪流幻境,那时候益算瘸着一只脚从空空的禅房里蹦出来寻他。
北泽在树上气呼呼的喝酒,她一过去,他抬袖便将她抓去树上,紧接着不等她说话,霸道的吻就已落下来。
益算知道自己惹得北泽十分生气,他大概也伤心,但自己刚刚是真的担心太空的安危不得不那么对北泽。
益算默默的迈着小步子过去,也不在意新换的裙子被弄脏,一屁股在地上坐下,轻轻拽了拽北泽的衣袖,唤他:“老大……”
她从前总是这样开着玩笑叫他,那时候北泽在益算的心里还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比舅舅一个人差的,肯罩着她的大哥。
北泽斜眼瞪她,不说话。
益算谄媚的笑笑,用胳膊肘撞他,有些别扭的撒娇:“你还生我气啊?”
她决意也耍点小手段拿捏北泽,她不止顾虑太空,顾虑空空,她也顾虑北泽不想叫他去找舅舅送死。
北泽还是不理她。
益算只好叹气,又脸红的提议:“不如我们来……来亲一亲,你……你不生气了再听我说话?”
北泽即刻放下酒瓶扭过头来看她,益算紧张的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北泽发话,也没个动静,她有些尴尬,又有些伤心与不适应。
她突然想起来军营里那个女人,突然脑子一抽道:“你想出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北泽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他刚刚何止想亲,简直十分想亲,不过被益算勉强的表情弄得没胃口了,反问益算道:“什么计划?”
益算结结巴巴:“我只是……只是……昨晚,更早之前,我写了一封信给你。”
北泽挑挑眉毛:“哦。没寄出来的那封。”
他想着便生气,益算凭什么不寄出来,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居然是那个野和尚告诉他的!
益算看了看北泽铁青的表情,更小声道:“我寄出去了,不过还没送到你的手里,在你的营帐外被人撕碎了……”
“不可能。”北泽当即反驳,自己之前常常写信给益算,益算偶尔也回信,信上都有灵力附着,手下的士兵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不可能认不出来。
益算更不好意思道:“是个女人撕的……也许是个误会?我不是怪你……我是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北泽突然笑了一笑,竟是毫不难堪,仿佛暗暗的期待这一天,有种终于实现的满足感,低头反问益算:“你觉得她是我的什么人?”
他的眼神深邃,看着益算不敢抬起来的头顶,真的真的很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益算只是低头捡起溪边的石头拿在手上假装把玩。
她以为她和北泽天下第一好,北泽是她多年的好友,又说过无数次喜欢她,她没想过他会和其他人一样欺负她。
他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益算忍了又忍,低着头道:“也许……是你新喜欢的人……”
北泽猛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益算:“我还有事,我走了。记得去把松枝从你舅舅那里接回来。”
益算低着头小声的“嗯”,她吸吸鼻子再抬起头来时,溪边已经空无一人。
北泽刚刚坐过的石头边,益算坐过去一看,只留下一个钱袋,她打开,是足够买下她送给太空的……那些所有首饰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