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统统杀掉!”女性银铃般的声音散开,那女匪首纵马冲入正向城门艰难奔跑的人群之中,反手便将一名挡路老者的后背划开,血溅三尺。
一众黑衣得令,纷纷抽出阔刀,纵马径直撞入人群,不顾男女老幼,落刀便斩,一时间残肢断臂遍地,凄厉惨叫令人胆寒。
墨千户神情默然,纵身跃起,向其中一名人高马大的黑衣土匪砍去。土匪冷笑,即刻收刀上挑。两刀相碰,墨千户倒飞回人群,后落地,皱眉看向因马蹄折断,被放下马的黑衣土匪。土匪亦是皱眉,同样看向他:“墨良辰!”
“呵~我当谁呢,原来是千户大人。”女首勒马于黑衣土匪身侧,将枪头一具孩童尸体甩在墨良辰身前,阴阳怪气,似是在挑衅:“怎么,还想被我爹卸去一条家伙儿?”
墨良辰撇了一眼地上的孩童尸体,不见喜怒,只是青筋暴起的大手,更加握紧手中那已经豁口的长刀,躬身冲向另一侧还在砍杀流民的黑衣土匪。
“疯子!”女首翻了个白眼,对一旁落地的土匪打了个手势,随即跃起,替另一名疏于防守的黑衣土匪挡下墨良辰一刀,继而挥动长枪,自土匪的回首刀下,将其拍翻在地。间接又救了墨良辰一命:“没本事,就别当那出头的鸟儿。”
“那又如何。”一句淡漠的回答;几乎被一枪卸甲的墨良辰由不放弃挣扎,当即起身,发力掷出长刀,似欲将女首刺杀。女首下意识侧身躲过,正欲嘲讽,却顿感不对。回头看去,那黑衣土匪已经不见了头颅,尸身“碰”的一声倒下。
“墨良辰!你好大的胆子。”女首柳眉倒竖,美眸眨动间升起了一股杀机!怒斥。
“大人!”这时,几个老兵痞姗姗来迟,赶忙将墨良辰护了起来,一人道:“咱们的骑兵到了!”
果然!因正门被堵,百余名身背弓弩的大梁旱海游骑,正自城东向城门疾驰。
一记洪亮的哨声,是土匪发出的警告,示意强敌接近。女首恶狠狠盯了一眼已经被围起来的墨良辰,放下一句狠话:“这梁子,结下了!”话落,单手拎起已经死去的黑衣土匪,跃上马背,立即撤走。
“大人您没事吧。”这时,瘸腿的小兵丁眼神闪躲,小声问候了一句。
“临阵逃脱者,暂记三十军棍……”话未说完,墨良辰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再不省人事。
三日后、狼烟镇千户所:
“咱们这不算临阵逃脱。”
“是啊,老子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不是被那些杀千刀推了回来……”
“话说!咱们与那白虎山土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为何大开杀戒呢?难不成真要夺了咱这镇子?”
“非也,老夫倒是觉得……”
“滚滚滚!好好扫你的地,瞎掺和什么?”
狼烟镇城防已被新来的统兵接手,这些闲下来的兵痞除了收敛一下城内的尸体,便是回到破败的千户所,在门楼下乘凉打屁,也算得了闲。
“大人……大人他……”这时,那个瘸腿的小兵丁一瘸一拐,匆匆跑进门楼,上气不接下气。
“大人他怎么啦?你小子倒是说啊!”几人一惊!急忙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小兵丁喘着粗气,光张嘴不出声;急的一人抬腿就给其屁股来了一脚:“慌什么!”
小兵丁揉了揉屁股,拎起茶壶就是“吨吨吨”,之后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三件事!第一件,大人旧伤未育,又被那二小姐凌书瑶砸碎出了内伤,就连那统兵的军医都说活不成了。”
“啊?大人他不行了?”众人满脸震惊!
“不是!”小兵丁咽了咽口水,摆手。一人气急,上去就是一个板栗:“他娘的,说重点!”
“哎呦呵~嘶……”兵丁捂着后脑勺疼的是龇牙咧嘴,见那人又要打,赶忙伸出四个手指头,说:“来了个牛鼻子,说能治好千户,但是要价整整五百两,白银。”
“这他娘是四,然后呢?”一人伸手拍掉了那四根手指,又问。兵丁甩甩手,尴尬一笑:“后来大人就好了。”
“好好好,大人没事就好。”几人脸上有了笑意,连连点头。扫地的老人顶着一张死人脸,上前道:“还有两件事呢?”众人回神:“对,还有两件是什么?”
说到这,兵丁脸色一垮,叹道:“哎~千户大人私自斩杀镇守全家三十四口,上面要治罪,但因有守城有功,又念及镇守一家罪大恶极,千户大人已被革职,贬为庶民。”
众人听罢,均陷入了沉默,不知谁又问了一句:“还有呢?”
“第三件事,起义军连下龙城、翠华、鹰爪,三城,咱们梁军大败,狼烟镇成了进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
“那,那我们这里岂不是……”其中一人话未说完,便闭了嘴,继而蹲坐回墙角,不在出声。
小兵丁点点头,似是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不过城内已经贴出告示,此次朝廷将派出精兵三十万,来镇压起义军,单单是统兵大人便带来了三千多人,骑兵四百骑……”
看着这个新兵蛋子侃侃而谈,老兵痞们皆是苦笑;大家都不愿告诉他,这狼烟镇,根本容不下哪怕三万兵。先不说那告示里三十万大军是否属实。就算有,也不会来这狼烟镇。但那数十万起义军一定会来,而且很快……
傍晚十分,刚得了五百两银子,便将其几乎花光的九指道人,抱着四下张望的小邀月离开了药材铺;看老板那满面红光,点头哈腰恭送二人的模样,估计是没少赚。
“师父,这些黑影是什么?”烛邀月指着空荡荡的巷子,小声询问。九指道人笑了笑:“这些是冤魂,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到那个地方。颜色深一些的呢,就是刚死不久的,那些若隐若现的,就是即将消散的。”
“每个死去的,都有自己的故事,委屈,不甘,但又如何呢?”
“嗯。”见小邀月点了点头,九指又道:“你要记住这里的一切,并习惯,万万不可被将来的美好蒙蔽了双目。你将来要去的任何地方,都要比这一路所见的残酷数倍,甚至数千倍。”
“为师曾经为了一颗灵药,不惜杀掉数十名初入茅庐的修士,但师父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你要记得,道远而缥缈,有时可以不择手段,即使声名狼藉。可一旦得道,便在无人出声。”
“道是什么?”小邀月歪着头,看着九指。
九指伸手在袖中取出了一袋银子,在烛邀月眼前晃了晃:“道的本质,就是盗。”
“咦?”小邀月发出一声疑惑,因为她明明见师父将这个白白的东西给了那个胖胖的家伙。
九指哑然,一指璀璨的天穹:“盗道道,是得到,亦是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