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被牢牢地拴在木棒上,木棒深深地插在地下,任凭牛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今天就是它的死期。
以牛为中心,大家都围拢成一个大圆形,今天要动手砍牛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砍之前,磨公围绕着牛念诵超度的经文,冯二九则是在吹唢呐。所有的吹唢呐的人全都在这。
在经过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热闹后,就开始砍牛了。砍牛的人拿出那把锋利的长刀,用布简单地擦了擦,准备动手了。如果是人被这刀砍上一刀,说是尸首分离也不为过。
第一刀砍下去,砍在了牛颈上,周围一阵兴奋声,被砍的那头黄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它想要挣脱,但是被牛绳套住的,它跑不了,牛血顺着牛背流到地上,瞬间泥土就被鲜血染红。
第二刀砍下去,也是砍在牛颈上,只不过没有与第一刀的刀口重复,第一刀是在左边,第二刀是在右边,砍牛的人估计是想要直接把牛脑袋砍下来。第二刀砍下去,这头七八百斤的大黄牯叫得更厉害了,哞,哞,哞……
冯二九在旁边看起来都觉得太残忍了,早晚都得死,何不如直接给它个痛快,非得这样一刀一刀的折磨。冯二九心想这老祖宗则怎么会有这个习俗呢?自古以来,牛马这些牲畜都是帮人干活,和人一起相依为命的,现在倒好,拿来活生生地砍。
第二刀砍下去的时候,有一部分肉已经掉下来了,围观的人们兴奋声叫得更大了。那头大黄牯围着拴住它的那根木棒绕来绕去的,任凭它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了。冯二九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走了。
拿刀的师傅瞄准时机,挥刀再次砍下去。第三刀砍下去,整个牛颈断了一半,那头大黄牯也应声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在地上大喘气,嘴里发出哞哞的叫声,比之前的叫声要虚弱得多。
师傅把刀收好,和围观的人们在等这头大黄牯断气。围观的人都是来吃席的,有一部分人是冯长才喊来一起砍牛的,他们在等这头牛断气后瓜分牛肉。
过了两分钟,这头大黄牯终于断气了,没有参与分牛肉的自然就离开了,冯二九是有一份的。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冯二九大概数了今天来参与分牛肉的人,不多也不少,大概有二十几个,一人能分得七八斤的肉。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肉分好了,肉是竹子挂起来的,也称过的,一挂有七斤二两,每一挂肉还要配上骨头和牛肚。带队的人用纸写好号码,把纸折成一团,然后让大家来抓阄。谁的运气好,就能得到两三片排骨,
冯二九抽到中间的号码,抽到十五号。等大家把抓阄好以后,带队的人就开始从一号开始喊数。牛肉是一挂一挂排列挂在竹竿上的,骨头和牛肚也是在地上按顺序摆放的,这样一来,谁也没有怨言,你运气好,就抽到好的,运气不好,就得到差一点的牛,肥肉就多点。
很快就喊到十五号,冯二九走上前去用事先准备好的口袋装上肉,就拿到自己的摩托车上捆绑好,等下午完事以后就骑车回家。
耐村周围这几个村办丧事的习俗是,只有两天有人多,一天是“开路”那天,“开路”是指请磨公来念诵经文,给死去的人指明方向,得到安息,这天是要通宵诵经的。还有一天就是办酒这天,也就是今天,除了这两天,其他时间就只有家里的几个人在,所以也算不上忙。
另外,这几个村还有一个习俗,是关于安葬死者的。如果磨公用死者的生辰八字看出来在今年内没有适合下葬的时间的话,那就要等到明年才能下葬死者,如果明年也没有好日子的话,那就再往后推。在这段时间内,先把死者抬到给他找好的墓地处,等明年到期了再去下葬。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办起事来还要简单一点。有时去坡上干活,不注意的话还能碰到管材。
并且耐村这片办酒不是用猪肉来待客,而是用鱼肉,办酒这天就只拿鱼肉给客人吃。
冯长才的岳父是去年过世的,今年才来办酒下葬。简单地讲,就是办一场酒,砍一头牛,顺便去把冯长才的岳父埋进去。
下午五点左右,所有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忙完了,冯长才过来找冯二九,客气地问道:“二九,最近在忙什么呢?”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冯二九回答:“什么都没忙,也没什么要忙的,就在家闲着。”
冯长才又问道:“听说拿蚕给你们养的那家公司倒闭了?”
冯长才常年在外面干活,不怎么回家,而且在镇上买了房,还买了车。
冯二九回答:“嗐,运气不好呗,怨不得别人。”冯二九笑呵呵地。
冯长才又问:“如果在家没事,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干,我们现在活还挺多的,只是累点,顶着太阳晒,怎么样?”
冯长才是跟着他叔冯小红在县内接水利方面的工程做,也就是干工程的。冯二九家的穷是众所周知的,又是一家人,之前冯小红还委托冯长才买了二十袋米和七桶植物油送给冯二九家,那是在冯二九还没养蚕之前了。
冯小红为人不错,这些年来除了自己在外面接工作做赚钱以外,也带了村里部分人跟着一起做,冯长才就是一直跟着他,才挣了钱买房买车。当然了,也不是谁他都带的,好吃懒做的不带,干活不勤快的也不带。也不是每个人的工资都给得一样,有技术的高一点,没有技术的算作小工,一天也就一百二三左右。
见冯二九没有回答,冯长才继续说道:“你好好想想,不着急,想来了就打电话给我,也走不远的,就在县内,现在工地上也还缺人。”
冯二九回答:“好的,谢谢你啊,长才哥。”
说完,冯长才就起身过去忙了。冯长才也不是第一跟冯二九这么说,以前也有说过,只不过冯二九当时觉得自己一天跑个摩的,吃得饱穿得暖的,也没人管,想跑就跑,不想跑了就在家睡大觉,挺自由的。去给人家打工,所谓拿人钱财受人管。但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家里有孩子了。
冯二九转念一想,自己也不会做,如果答应去了,还得重新学,到时也还不知道自己一天能不能挣到一百块钱。如果不去嘛,自己家里今后的开销可不小啊,到时瑶瑶读初中,读高中,上大学怎么办?
冯二九觉得光想想就已经很头疼了,“算了,先回家吧,到时跟母亲和幺妹商量商量,再答复长才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