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被叫进了法院的密室里。
法官，他的上司有些话要跟他说。
此刻他的上司正坐在那里，他用手一指，V便在他旁边坐下了。
“这件案子有些难办。”
V不解地问道：“这件案子看起来不过是件简单的案子罢了，按照原告和被告人的说法，被告人要么是与原告的妻子有染，要么是想要偷盗马的盗马贼，这有什么难办的？”
“从事实上来说，他如果有错了，他便是真的错了。他若是有罪，便会被定罪。但是现在情况不太妙，他是我们‘正人君子联盟’的一员，尽管我们的组织在选会员时经过了重重筛查和考核，但是我们并不能保证每一个会员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就像目前的情况一样。他若是有罪，在他是我们会员的情况下，便相当于我们都有罪了。我们的组织便会蒙羞，哪怕我们没有同他一起参与这件事。也就是说，目前，他如果有错，那便不是他的错，而是我们组织的错，是你和我的错。“
V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我们目前要做的不是应该讨论他是通奸罪还是盗窃罪。而是想办法怎样证明他无罪？”
“目前来说是这样子的。”
V深呼一口气：“我现在反倒希望他是一个卑劣的人，而不是一个清白的人。倘使他是个清白的人，倘使他没有偷马，他便不会因为偷马而因为通奸获罪，倘使他没有偷情，他便不会因为偷情而因为偷马而获罪。他是绝对难以开脱罪责的。但是他若是一个巧舌如簧的骗子，一个没有底线的无赖。我们便可能被他所骗，他便可能因为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做尽了坏事而免于惩罚。”
“但是，他是我们‘正人君子联盟’的一员，名义上他不能做任何坏事。又或者可以说不能让他做过的坏事公布与众。”
“所以，哪怕他真做了坏事，或者他坏事做尽。只要他还是‘正人君子联盟’的一员，我们都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为他开脱罪行，让他成为一个犯了罪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犯罪的好人。”
“是的，目前来说只能这样。”
V开始理解了一切：“所以说，比起正人君子，我们‘正人君子联盟’更适合那些小人、无赖、杀人犯、强奸犯的加入。”
“是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的。”
“那我可以了解一下原告和被告的证词吗？”
“当然可以，原告丈夫的证词是案发当日他回到家时发现他的妻子衣服凌乱神情紧张，这个时候他又听到自己院子里的马在院子里鸣叫的声音，当他赶到院子里时，发现我们的被告正醉醺醺地想要骑到马上快速逃离他的住所。而被告人则表示当天夜里他同朋友喝的伶仃大醉，恰巧经过原告人家旁边时，听到他院子里的马在鸣叫，他的朋友簇拥着便同他打赌看谁能够到院子里把院子里的马骑出来。他踩着同伴们的手从院子里跳了下去，‘轰’的一声。（这一点他的同伴们可以作为人证证明。）然后他们在外面听到了马的鸣叫声，又过了一阵子又听到了‘轰’的声音，（不过这次不在他们所在的墙这边而像是更远一点的地方。）而原告妻子则拒绝提供任何证词，因为她觉得提供任何证词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容易让那些旁观的人对她产生无端的联想，对她的名誉产生影响。”
“那我们假设被告人所说的证词成立，原告所说的觉得被告与自己妻子偷情的依据只是妻子当时神情紧张和衣衫不整，按照正常情况下一个严重醉酒的人怎样参与偷情并且能够快速地在不让赶回来的主人发现的前提下赶到院子里？然后他又出于何种动机让马儿鸣叫好让房间的主人抓住他？这个逻辑说不通。假设原告的妻子真的出轨了，原告进到房间时，偷情的人应该来不及逃出那个房间，而是应该躲在房间的某处，而恰恰此时院子里传来了马的叫声，男主人便自然而然地把二者联系到了一起，在他气冲冲地逮住被告的时候。真正的偷情者已经翻墙逃了出去。被告同伴所说的第二声‘轰’的声音可能便是因为同情者当时落地摔倒所发出的声音。”
“所以，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去查查最近医院的相关记录，看看有没有人摔伤手或者脚的，然后想法子为被告开脱。”
于是，V方面便开始着手案件的调查。
很快，V同他的长官又来到了密室里。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V问道。
“很糟糕。”
“没有任何头绪么？”
“恰恰相反，一切水落石出了。我们调查到近期有人恰好摔断了掌骨。当我们一找到他，他便跟我们说明了一起，那一天偷情的人的确是他。”
“这有什么糟糕的？这样子不就可以结案了么？”
“那人的身份有些特别，那人是我们‘正人君子联盟’的会长。也就是说，一旦证明他通奸，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不洁者。所以，我们现在不能靠假设他不是通奸者来断案啊，而是应该以他不是通奸者的前提下改良案件。首先排除他是通奸罪，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原告起诉的通奸罪是不是事实了，如果是事实，则需要一个替罪者来承当罪行。”
“所以说，您的意思是说，让目前嫌疑最大的被告承认自己所没有做过的事情。”
“犯罪事实。”
V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境地，他觉得眼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与自己的职业道德相违背：“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只有目前判定被告与原告妻子通奸，原告才会停止诉讼是吧？”
“不，目前的情况是，原告跟他的妻子的家庭构成有些复杂，他和他妻子的家族在我们这边还是有些声望的，这次的事件涉及到家族和家族之间，还有财产分割的问题。所以，他并不打算让这边裁定他的妻子与被告通奸罪。因为这会对他的声望产生影响。但是同时他又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跟他妻子通奸的家伙’。”
“所以他打算让我们判决被告偷盗他家里的马，判定被告偷盗罪而非通奸罪？”
“不，并不是。他打算让我们判决被告与他家的马通奸罪。”
“什么！”V感到天旋地转，“一个人与一头马通奸？”
“是的，那天，他喝醉了酒，自己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偷马，便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跟原告家里的马偷情。”
“这太荒唐了！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是的，没错。但是如果我们不这样判决，原告继续追查下去，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会公布与众。你、我、‘正人君子联盟’，全他妈完了！到时候我们都成了别人眼里的偷马贼、通奸犯、跟马偷情的偷马贼。”
V依旧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可怜虫不也是我们‘正人君子联盟’的人么？到时候我们不一样颜面扫地么？”
“不，不再是了。就在昨天。我们通过了投票把他踢出了我们的组织。他除了他自己再也代表不了任何人了。”
“这一切听起来太不可思议，并且不公平。这有违我们之前一直承诺的道德准则。”
“想想吧，只需要牺牲小小的一个人，你、我、我们、整个组织都保全下来了。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国家、组织或者个人，没有犯过错，但是我们把所有的错误都纠正和抹除了。不过是牺牲了小小的一个人，我们庞大的组织和机器都完好无损地运转下去了。”
“但是牺牲的是他，而不是我们。”
“但是，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最完美的答案，只要最优解。在你提出一个更完美的答案之前，我们不得不采用目前的提案。”
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