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苏沐阳
竹阳镇,位于天元东北方位,有数百里之距。此乃天元建立之前,各先辈最初落脚之处,经数百年发展,此地渐行繁荣,代代延续。
此地,说是小镇,实则是一座庞大的城池,以三丈高的城墙环绕四周,更有一座座剑阵分布其上。作为最外围的防线,天元不会让此地出事,更不允许此地落入他人之手。
万载以来,此地从未遭受过外部因素夺权,偶有世家欲掌控竹阳镇脱离天元,无一不被雷霆镇压,如此,更加显现了天元的决心。
如此地方,无论是前往天元,亦或是往西深入凶兽腹地,均可作为唯一安心的歇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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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距七宗会武不足半月之时,林逸才堪堪赶到竹阳镇。
此时的林逸,没了神体被毁之时的狼狈,身上的血衣也早已消失,取之则是一身黑衣。他神色淡然,五官谈不上出众,左眼角的三道浅痕更是让他增添了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一处酒肆中, 多是三两人一桌,议论此届七宗会武之事。
一身黑衣的林逸坐落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异常,惹得酒肆伙计频频看他,仿若怕他不声不响的走掉一般。
本是嘈杂的酒肆,陡然响起一阵轻笑,“七宗会武,本是我开阳域各宗互勉之事,以此界定各宗清剿凶兽地域,虽有竞争,却乃良性。如今,演变成了各宗的攀比,诸位以此为荣,是否有些可笑?”
酒肆骤然一静,纷纷看向那轻笑之人。
有那同桌之人肃然道,“陆兄何出此言?”
陆姓之人并未回复,反问一句,“此地乃天元剑派管辖之地,可对?”
“不错!这与陆兄所说又有何干系?”
“十年来,天元出了一个异才。虽说并未修炼,却将武道理解得极为透彻,这本是我九州幸事,可惜…”被称作陆兄的那人摇了摇头,神色极为惋惜。
“陆兄叹息为何?”
“那人死了!”
酒肆中半响无言,如此重要之人,天元怎可让其出事。
“陆兄如何得知?”
此等大事,天元剑派又怎会外传,这姓陆的话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陆某孤家寡人一个,无门无派,知晓此事乃家传功法所至,绝非诸位所想!”
陆姓之人笑了笑,却并未明言。
“陆兄海涵!天元应将人保护得紧,为何?”
“所以才说这七宗会武乃可笑之事,这七宗可说是无孔不入,就算杜绝了刀剑之害,若用毒呢?”
众人一愣,这倒是个问题,毒物防不胜防,甚至还有真正的无色无味之毒,只是这类毒物不易保存。但天元自有药道大师,又怎会看不透毒物。
当即有人问道,“天元有邢至元那般的药道宗师,何况还有神婴境之上的人物,连他们都未曾看出来?”
“现有毒物自然瞒不过那等人物,不知诸位可听说过‘望月胆’?更何况那等人物皆身居要职,又怎会时时守着那人。”
有人一惊,道,“真有这传说中的东西?”
“传说,并非空穴来风!不过是世人从未见过罢了。”
当即有人追问道,“望月胆乃是何物?请陆兄解惑。”
陆姓之人叹了口气,“望月胆,乃望月鳝所出。这望月鳝同样是传说之物,相传见过此物之人必定尸骨无存,至于望月胆,乃是其一身毒素精华所在。如此毒物,若用于人,陆某实在想象不出,何人可承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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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有一人进了酒肆,环视一瞬,微微笑了笑,也不待酒肆伙计招呼,径直走到林逸那桌坐下。
“在下苏沐阳,可否与兄台同饮?”
正出神的林逸一怔,淡淡看了一眼来人。
“随意。”
“多谢!”苏沐阳笑道,“兄台可是刚下山?”
“何故?”
“兄台这生人勿近的神色,乃是对人防范极深的情形,非刚下山之人,不会有此神态。”
林逸目光一闪,眼中有些许明悟之色,微微凝神看向这不请自来的苏沐阳。
此人面相极好,五官棱角分明,刚毅的脸庞又不失俊美,一身云白长衫,显现出匀称的体形。如此皮相,再加上脸上那久不凋零的微笑,倒是让人很难生出厌恶之心。
“兄台不必如此看我,识人之事,在下略有自信。”
这苏沐阳真就如自来熟一般,抄起酒壶自顾自添了一盅①(zhōng),一饮而尽,咂了咂嘴,笑道。
“这酒虽无甚效用,用来解馋还行。”顿了顿,问道,“差点忘了,兄台贵姓?”
“木。”
林逸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沐阳,如此有趣的人,他还是首次遇到,这自来熟的本事,一般人怕是学不了,关键是还能让人不心生厌恶,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苏沐阳放下酒盅,摇头轻笑一声。
“此非兄台真姓!其实,以兄台这情形,也不难猜出来。”
看着轻笑的苏沐阳,林逸神色渐冷,却并未打断他。
“姓陆的所说那事,兄台并未有惊奇之色,说明早已知晓此事。但天元却并未公布缘由,如此一来,可断定兄台必是天元之人。”
“再则,传言那异才乃天元掌门亲自带回宗门,并未经过外门筛选。而天元这一代其余弟子,不论天赋如何,皆是外门出生。一个宗门的外门,则是真正的弱肉强食,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也就不会存有多深的防范之心。”
“一个人几乎稀里糊涂的陨落,不论他有多好的心境,也必定会讨要一个说法。而要查清此事最快最可行的方法,只有乘半月后的七宗会武之际。那异才并无修为的传言或许有误,却不会相差太多,更不可能御空数万里之地。如此,只有借助这最近一个城池的飞禽一途。”
“在下说得可对?林兄!”
这话,在众人被陆姓之人吸引下,加上苏沐阳有意只说给林逸一人知晓,并未有第三人听去。
在苏沐阳分析出林逸出自天元之时,林逸微眯双眼,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更是无声的抽出了半寸。
苏沐阳轻笑道,“林兄何必如此!苏某并无恶意,何况…林兄还杀不了苏某。”
林逸淡淡道,“如此缜密的心思,心智几乎超过了世间所有人,甚至连林某都看不透你,留着你,太过危险!”
苏沐阳叹息一声,“在下本以为林兄是通透之人,未曾想…”
林逸微微摇头,“此事不关乎通透,只是在林某直觉下,留着你,九洲,或有大难。”
苏沐阳笑道,“林兄怎如女子一般笃信直觉?依林兄所说,你更应该相信你心中之剑,无物不斩!”
“在林某看来,你并不让人生厌,但,有样东西对你抵触非常,林某相信那东西的本能。”
听见对他抵触的东西,苏沐阳眼中有精光一闪即逝,沉默一阵, 道,“苏某并非林兄敌人,相反苏某可助林兄,不论何事!”
“不用了。”
林逸松开剑柄,淡淡回了一句,仿若未看见苏沐阳眼中神色。
他终究看不透这苏沐阳,这人看似毫无修为,却始终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错觉。
“林兄不用急着拒绝,苏某相信,你我二人不久就会再次见面。”
苏沐阳提起酒壶,再次给自己斟了一盅,一饮而尽。随即扔出一块东西,微笑中朝林逸一拱手,大步离开了酒肆。
① 注:读作盅(zhōng),饮酒或喝茶用的没有把的杯子,按容器计算,约莫30毫升,六钱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