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站在离其它孩子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那群孩子正重复着用棒子把球击打到洞里再拿出来的游戏,他盯着他们看了很久也不理解这有什么快乐的,但是他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那些参与其中的人真的很快乐。所以说,我参与其中也会感到快乐吗?他这么想着,身子却往后躲。看样子,他并不想。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是人类通过科技制造出来的“人类”,他们做的很成功,让他看起来跟周围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他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父母。虽然他从一出生就有两个人扮演他的父母。但是当他第一次问他们自己是否是他们的亲生的时,他们欺骗了他,并且在此之后的几年,依旧欺骗了他。他不恨他们,因为他知道那是他们的工作,就像一个人为了生存下去需要吃饭和喝水一样,他们靠扮演他的父母来获得工资养活自己。但是,他并不打算爱上他们,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欺骗了自己。也许有一天,等到他们告诉他他已经知道的一切,他会爱上他们吧,也许会吧。
这个国家正在进行一项叫做“超人”的计划,该国组织了一批科学家尝试通过各种可行性的方式培养出一个智力超群的人造人类。
而他便是那项实验的产物,虽然政府明面上允许他跟其它普通的孩子接触,实际上那些孩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为了保障他的安全。目前一些激进分子和认为这项实验是对人权的践踏的反对组织者,正想办法积极寻找并与他接触。通过警察截取到的情报来看,很多行动是以刺杀或者暴力攻击为目的的。所以,目前他的所有行动范围都是在被安排和监控保护的安全活动范围之内。
此刻,他无聊地看着关在笼子里的猴子,那猴子正想尽办法讨好他,想要从他那里获得食物。他想它已经彻底被人类驯服了吧,即便再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放到丛林里,它也只会饿死吧,真可怜。
他同那猴子隔着一张结实的铁丝网,那猴子就在他眼前向他伸着手,他一动不动,看着那猴子眼中的自己,真可怜,真可怜。
他在那游乐园又闲逛了一会儿便坐上了车回去。终究是别的孩子喜欢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无趣,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幼稚手段罢了。
在车上,他假装自己很高兴。事实上,他并不想取悦任何人,但是他很享受扮演另一个角色,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其实,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幼稚手段罢了。
回到家,开始过家家游戏,扮演他母亲的那位演员把考题放到他面前,没有任何意外他又全对了。比起这些在其它人看来难以理解的试题,他反倒觉得其它人类的情感和行为难以理解。这一切怎么理解呢?像是猩猩按照饲养员的指示完成指定动作之后获得奖励?但是,他觉得他才是那个饲养员才对。
除了头脑比同龄人聪明很多之外,他的动手能力也超出同龄人很多。先前他用木料做了一把可以折叠收纳的弩(那是上世纪的武器,市面上已经没有销售这类武器或是工艺品的,他在网上找到了弩的加工图纸,并加以改良,把它做了出来。他的“母亲”在别人(别的演员)的面前炫耀过,但是几天后它就被放进某个抽屉之中,被这个世界所忘记。
有一次谈心(出于她对她职业的认真态度),他们聊到了一个话题,这个问题也许她还难以理解,他问她如果一个孩子的诞生他的母亲没有经过苦痛,又或者换一个说法,一个母亲在生育小孩时没有经过传统式的分娩,而是选择先进的没有任何同感的方式生下孩子,她对这个孩子的是否会较传统分泌而缩减。显然这个问题让她难以应付,她敷衍了几句,他们便开始聊起别的问题,他便又问她,他是将来成为她想要的那种孩子能让她感到高兴,还是将来能成长为他自己所想要成为的样子能更让她感到高兴。这道题她看起来相对容易回答一些,她给出了她的回答,他象征性地拥抱她。
她出局了。
第二天他像往常那样去游乐园“玩”,他找了一个能看到猴子的座位坐好。此刻,他看着笼子里的猴子上下跳跃,把双手举得高高的,来取悦笼子外面的孩子。也许它并不知道什么是取悦,并不感到耻辱,它只是对着那些孩子咧着嘴笑,看到那些孩子也跟着笑,它便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对的事,自己在上下跳跃翻滚之后,得到了食物的奖励,便觉得自己做对了事情。它身处在笼子里,看着笼子外的孩子也被铁丝网隔着,便以为外面也是一个大一点的笼子。
当人群走过去,走到它跟前,它便显得兴奋起来,当人群离开时,它便感到失魂落魄。
可怜的小东西啊。
他把眼瞥向旁边,此时那些监控和保护的人正神情紧张仔细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让他想一下,耳机里面传来的是什么内容。
当他们今天像往常一样进入他的家中,想要从他的“父母”的口中了解他最近的情况时,他们发现今天他俩今天还没有起床,他们在客厅里等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敲响他们的房门。当他们没有等到屋里的回应时,他们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两人已经躺在床上安详地死去了,胸口插着从弩里射出的箭。
他此刻已经悄悄地起身离开。
当他们回过神想要寻找他时,他们只会在旁边的笼子里看到那只同样被从弩中射出的箭射杀的猴子。
他避开了所有巡视人的视线离开了那里,此刻,他要赶往一个新地方。
他提前已经知道了会有一些人守在那里等待着他。
当他到达那里时,那些人已经躲在角落里端起了枪瞄准了自己,但是他们还在犹豫,他们不敢相信一切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这群胆小鬼。
于是他拿出弩对准他们的方向。
就像是他先前指向笼子里的猴子那样。
那群人便同样拿起枪指向他。
向他射来一颗子弹。
他这次开始回想自己当时射杀猴子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那只猴子当时正隔着笼子把手伸向他。
就像是他此刻朝着远方伸着手一般。
同样的,他们的心脏在这时被贯穿。
而后,那些负责保护他的人慌张地朝那个关押猴子的笼子方向跑去。
在那里,他们并没有发现他,只看到一只已经死掉了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