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之间,众人已回到了戎州北城,叶长离稍稍舒缓了些方才翻涌的情绪,寻了个人少的巷子倾身落下。
走出巷口,眼前依旧是光影摇曳,行人络绎不绝。
不知是否是错觉,叶长离觉得今日街上的行人比三日前更多了,朦胧晨光之下犹见灯火通明余影,人声鼎沸,竟有一番万人空巷之感。
四人伫立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扎眼,人流从旁悉数走过,叶长离眉头深蹙,环顾一周,这才发觉眼前之景怪诞不经。
这些人,竟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的!
但叶长离表面上并未显现出任何的疑惑不解,戎州城的古怪事见多了,事到如今便也见怪不怪了。
她与莫怀楚、裘天佑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随后跟着人潮向前走去。
而萧肃早已走在前面,只留给叶长离一个背影。
虽距离不远,但拥挤的人群还是将叶长离的视线淹没,她想快步跟上去,却又想起所谓的七尺界限,一时间犹疑不定。
“放心吧,你那位师兄还能走丢不成。”莫怀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叶长离这才拢了心神。
叶长离心中清明,不是她怕师兄走丢,而是她心中莫名的不安,本能的想靠师兄近一点,从前她便是如此,现今还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她微微摇头,似是想把那些杂念赶出去,自己都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人人喊杀,半死不活……究竟还有什么好怕的?随后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你在胡说什么,”叶长离向莫怀楚淡然道:“你才是,修为不高,当心走丢被魔修抓去。”
“那阿离到时候一定要来救我。”
“……”
叶长离不再理他,随着人潮,从街头走至巷尾,忽觉眼前的街景颇为熟悉。
“这是……”
“去逍遥楼的路。”裘天佑在一旁接话道。
裘天佑在戎州城的时间长,自是比他们要熟悉得多。
但在听得“逍遥楼”三个字的时候,叶长离心中的不安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众人走至转角处,一步之间,眼前忽的流光溢彩,东方欲晓,而身前却已恍如白昼。
再抬首,逍遥楼竟赫然矗立在眼前!
莫怀楚和裘天佑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逍遥楼昨晚不是被烧了吗?”
“难道又是幻觉?”叶长离有些半信半疑道。
可如果是幻觉,那些个魔修昨日还想毁尸灭迹,望风而逃,今日怎的又如此招摇?但若不是幻觉,当真可以在一夜之间重建逍遥楼?而又为何要重建逍遥楼?
魔修行事诡谲,秘不可测,直到现在,叶长离总有一种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包围的窒息感。
“还来得及吗?”叶长离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制的冒出这一想法,而后叶长离反问自己,“来得及做什么?”却是久久寻不到答案。
叶长离望着眼前灯火如昼的逍遥楼,眼神却不自觉的有些涣散,直到眼角余光瞥见那一席白衣身影,才回过神来。
萧肃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径直朝逍遥楼的方向走去,叶长离见状,当即跟了上去。
走至楼前,灯火更甚,竟生出几分灼热之感,人潮更加密集,接连不断的涌入逍遥楼,周遭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浴火重生,真乃神迹也!”
“神恩降临戎州,惠泽万民,逍遥楼中,无量之观!”
“看来一切说的都是真的!”
“快快进楼,以免误了吉时!”
“往后千秋万代,唯我独尊!”
叶长离听得一二,看来戎州百姓皆知逍遥楼昨日被焚,今日又重现之事,将其奉为神迹……
难道这便是魔修的盘算之一?但他们的口中的“吉时”是什么?吉时到了又要做什么?他们为何如此群情鼎沸?
……
叶长离本想直接上前拦人询问,但是大多被人忽略,甚至有人怒目而视,怨她挡了自己的去路。
几人站立在楼前,人流从身旁走过,熙熙攘攘的涌入逍遥楼,回想起魔修的身影与逍遥楼下深渊牢笼的场面,叶长离心中忍不住的担忧,可眼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些人如同被下了咒一般,许是五金散的作用,好言相劝定是听不进去,若是毫无作为,叶长离又不忍他们就此浑浑噩噩步入魔窟。
她很想进楼一探究竟,天虞公主很可能就在魔修手上,逍遥楼如今是唯一的线索。
可叶长离万万是不敢轻举妄动,上回贸然闯入逍遥楼,被幻境困了整整两天,甚至险些丧命,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若以灵力硬攻,或许可避开幻境,但会伤及无辜,可谓是进退两难。
“喂,你们几个,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
身后凶神恶煞的吼声传来,叶长离当然知道说的是他们。
而比叶长离先一步反应过来的是莫怀楚,他猛地转身,见势就要向口出恶言的人挥拳砸去。
还好叶长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不如先去人少些的地方,商量对策。”叶长离向众人低声说道。
莫怀楚与裘天佑他们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萧肃也没有异议,四人退出人流,转身走到了与钩蛇交手的那处空地。
此地离逍遥楼不远,灯火将此地照的一览无遗,眼前依旧一片狼藉,没有任何复原的迹象,昨夜打斗的痕迹赫然在目。
“原来如此……”叶长离望着脚下废墟呢喃道。
“阿离,你发现什么了?”莫怀楚随即凑了上来。
“或许,眼前的逍遥楼不是幻觉,昨日的魔焰才是。”叶长离语气淡漠,但却透露着坚定。
此话一出,众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裘天佑附和着点头,随即又发觉不对,“可是我昨日确实被火烧了,再晚些我就被烧死了。”
叶长离浅笑,“裘师兄,你摸摸你的头发。”
裘天佑有些不明所以,但手还是缓缓摸到了额前。
“嗯?!”
裘天佑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将整个脑袋摸了个遍。
“我的头发怎么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