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墨山上的风也卷着一股热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乔笠跟在王越的身旁,收拾着药草,将其分成一小包,再放入包袱中。这是为石公子与孟姑娘准备的药,他们二人说有要事在身,急着走。本来他们的伤还要养些时日,但师父查看过伤,已经无大碍,带些药草回去熬煮,也是可以。
嗒!
院门被轻声推开,孟越桃看着后院里,方神医正在檐下挑选竹筐里的药草,聚精会神。
孟越桃行礼问安,来与方神医辞别,再次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多礼。姑娘身内的气场强过常人,受如此深的毒,服药,能在一日内全清除,两日便已行走自如,实乃罕见。”方医师捋了捋胡子,点头笑道。
嗒!嗒嗒!
这时,院外的石板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方医师抬眸看去,是石公子来了。
石青拄着拐棍,将背上包袱放在门边的矮凳上。他腿脚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短时的走路,已然无大碍。他爽然一笑,明亮的眼眸闪动着笑意,行礼,道:“多谢方神医的救治之恩,我们已痊愈,就不便再多逗留、叨扰神医。”
石青眼眶微泛红,听着方神医的叮嘱,感动间,又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看着面前的神医,身怀绝技,富有善心,救治平民百姓。藏身在如此贫瘠之地,过着艰辛的日子,修身养性,实属难得。只可惜,这里离京都太远,日后再想法子,托人带些银两,将这房屋修葺。
方医师让他们两人稍等片刻,徒儿在准备药草,很快就来。
“师父!”
三人正说话间,院外就响起了王越的声音。他手中拎着的包袱,身后是一脸憨笑的乔笠。
乔笠一见到石公子,就不禁想起初次见面时,两人的谈话。才两日的光景,石公子的手脚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一般人伤筋动骨的,那也是要养伤百日。啧啧,这石公子还真不是寻常人。不过,一想,也是,这也要看是谁治的伤,方神医的医术,方圆百里,屈手可数,那可没得说。
“师父!石公子真是热心肠,我在院里切药,他非要帮。药,我们两人已经切好,放在房檐下晾了。师父,这包袱里的药都备齐了。”王越说话间,将手中包袱摊开,又拿过乔笠肩上的包袱,一一地给师父过目。
“嗯,不错。”方医师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这徒儿做事,越来越令人省心了。
过目后,方医师将包袱交到石青的手里,对着两人又是一番叮嘱,虽然他们的伤已无大碍,但还要吃两日的药,方可痊愈。
接着,王越便为他们指路,前往京都的方位,搭船最快。他们可以先搭船到静州绫县,再坐马车。
石青、孟越桃将王越讲的方位,牢记在心。按王越说的,搭船,顺风顺水,日行千里更是不在话下。若是如此,相信他们不出四五日,便可到达京都。
王越、乔笠送石青他们走出院门,王越看着拄拐棍的石青,他身上的包袱,不由暗叹师父高明,让自己将两锭银子藏在放干粮包袱内,这样一来,等石青他们看到了银子时,已然离开了墨山。
出门在外,不可能风餐露宿。有银子傍身,行事就好多了。师父当初狮子大开口,说救石青性命要一百两,孟姑娘给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那时,师父是为了看孟姑娘是否真的为救他人而倾尽所有。眼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呵呵!石公子,多保重。愿你们二人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对了!若是有人追来,问起,我绝不会说见过二位,更不会提你们前往京都的事。”乔笠取下包袱,放到石青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肩。脸上灿烂的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石青抿了抿嘴角,极力憋着笑,手也拍了拍乔笠的肩头,示意自己信得过他。这乔笠还记着当初说的话呢,这真是当自己与人家姑娘私自离家。他讪讪地点了点头。
“哎!石青小哥,你们说什么呢?板车备好了。”
“哦!没什么,是我答应石公子的事,定能做到!”乔笠见前面的孟越桃回头,一下子怕她知晓自己已经猜出了他们二人的事,忙解释道。这可是王越千叮万嘱过,不能打听他们二人的事。
石青摆摆手,真是不知如何与孟越桃解释,她还是不知的好,不然,恐怕乔笠要挨说一顿,便默然不语。拄着拐棍,一步步跟了上去,走到孟越桃的身边,在她的搀扶下,坐上了板车。
腿脚还不算方便,这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好在有孟越桃借到的板车。在他们要去搭船之前,得先把这板车与毛驴还给人家。
……
德府偏院,王爷一脸愁容,轻摇摇头,刚拿起的茶杯,停在了半空,又继而重重放下。他微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孟籽参,稍微的停顿,开口道:“皇宫里出了两桩大事,你可知?”
“爹,小皇子落马摔断腿、三皇子带兵造反之事,儿也是刚得知。这两件事恰巧碰在一起,恐怕其中有什么猫腻?”孟籽参看着爹暗沉的脸,知他烦忧,这两日王府外的锦风局的人只多不少。看来,皇上对王府的戒备之心,到了此般重。
王爷点了点头,眼眸里的复杂之色。小皇子的意外、三皇子的造反,这后面似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但,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事,那又是何人做的?四皇子的手笔?
沉寂片刻,王爷微抬眸,面上的担忧,沉声道:“你要小心,宫里传出风声,皇上最近有所行动。很有可能借机,清除三位皇子的人。
眼下,位高权重者,无不纷纷表明只对皇上忠心,绝无对太子的废、立之事有所沾染,只言,那是皇上的家事,不予多言。”
“是。”孟籽参点了点头,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郁,轻声道:“爹,小皇子、三皇子一事,目前看,对四皇子有利。眼下,太子远在嶂县,就怕……就怕四皇子的人趁机,让四皇子坐上太子之位。那我们岂不是要先出手?”
王爷微皱眉,心中转想,遂而摆了摆手,“你是说那些据证?不可。时候未到,还得沉住心。当多数人以为太子失势,就是四皇子上位的最好时机。往往这时,才是对太子有利。“
“对太子有利……”孟籽参浓黑剑眉下那双幽深的眸子,想着爹话中之意。继而,眉眼舒展,嘴角的浅笑,好像是这样。
王爷深知皇上生性多疑,在大多数人认为太子会被废、四皇子极可能会被立为太子之时,那皇上的心思定会相左。他的多疑,会将很多不是四皇子做的事,都猜想到与四皇子有撇不清的关联,这就意味着,四皇子绝不会在这时成为太子。恰恰相反的,皇上会趁此时机,对四皇子的人敲打,修剪羽翼,弱掉他们的势力。
“若我没有猜错,三皇子一事,接下来很多人会被牵连,这其中不会少太子的人与四皇子的人。皇上趁机让朝堂势力均衡,这种使得人心惶惶,是他惯用的伎俩。
你让祁筠等人非不得已勿回京都,得到的东西,让其他人悄悄带回。盯着他们的人,可不一定只有皇上。“王爷面色微沉,此次庆龙山之行,已经被锦风局的人盯上。若是祁筠他们进入京都,那很有可能被瓮中捉鳖。
孟籽参点了点头,微垂眸思索片刻,终还是开口道:“爹,祁筠信中所言,还有一个重要的匣子在孟越桃的身上。可,她与石青两人,没有音信。恐怕是凶多吉少。”
王爷微垂首,握紧的双拳,面上的担忧之色,轻叹了一口气,道:“石青生死未卜,你暗中多派人去查,定要找到他们的下落。这事,等有了眉目,再与他家里人说。
至于匣子的事,孟越桃的身手,若是她还活着,我信匣子定还在她身上。”
“好,查找石青之事,我会尽快加人手。”孟籽参目光炯炯,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了一事,又接着道:“爹,我近日听到城南那边私下有人传,有神秘人带有几件来自胜土兰国时期的珍宝,过几日要出手。这事在七鹿街暗暗传开,已经有大买主等候。倒地是何物,没有人亲眼所见。”
闻言,王爷眼底带着一缕诧异,转想间,不知是否与静侯爷古墓有关。遂平淡道:“暗暗传开……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万不可前去,到时,找个合适的人去探探,便知。”
“是。”此事有反常,即使爹爹不说,孟籽参也打算派人去看看,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