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幽幽月光洒下,为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孤寂。
街道两旁挂着的几盏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烛火在牛皮纸内孤独的跳跃着。除了不远处那家面摊还没打烊外,其他的小贩都已收摊回家。
街道上只偶尔有一两个喝醉了酒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
蓝言昔抱着包裹,毫无目地的走在清冷的街上,眸中满是茫然……
与林小鸢失散后,她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她应该往哪儿去?!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有些饿了。
如今她身上身无分文,戒指虽然能当两个钱,可吉祥当铺早已打烊。
路过前面面摊时,阳春面的香味随着夜风一阵阵飘进鼻中。
蓝言昔伸手摸摸自己肚子,真饿啊!好怀恋那香喷喷的烤鸭、烤鱼、烤羊肉,麻辣火锅、香辣虾,糖醋排骨,还有西餐牛排……
想到这些美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经意间眸光看向手上戴着的那枚蜘蛛形状的戒指,眼波灵动,自语:“用这戒指换两碗阳春面应该不成问题吧?!”
蓝言昔打定主意后,便朝着那面摊处走去。没走两步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蓝言昔赶紧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原本打算等他们打完离开后她就去吃面,没想到面摊老板见此打斗情景,赶紧收起工具,打烊。
瞬间,战场拉近。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打了起来。
是他!
白色长袍的男子竟然是周远暮!同时她也看清了玄色锦袍的男子,他就是今日在《风雅居》碰到的那个冷到极点的男子!
周远暮为何会和那人打起来?!那人的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这样的人都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周远暮会是他的……对手吗?!
只见周远暮持剑快速在半空中旋转,长剑泛着莹莹白光,整个人如箭般的速度冲向玄衣人所在方位。
蓝言昔睁大了双目,盯着周远暮行云流水般的武功动作,或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玄衣人并未躲闪,只见他挥动手臂,双手运功于胸前,掌心相对,自掌心间拉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双手手掌在胸前几番翻转,结印出一把血红的利刃,顷刻间幻化成无数把血红的利刃,齐齐朝周远暮飞去。
周远暮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后踉跄落地,后退。
双脚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手臂不停挥动手中长剑抵挡飞来的无数把利刃。被挡下的利刃刹那之间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顷刻间,红光将白光完全罩住。利刃自四面八方袭来,周远暮明显不敌,全身上下被划出无数道深深的血口子。
昏迷中的小冷醒来,拍了拍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朝玄衣人丢出五支银针。
玄衣人轻挥衣袖,挡掉四支银针,将第五支银针用衣袖包裹着拿在手上。
视线在银针上停留片刻,冷哼:“原来淬了毒。”
玄衣人自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将那支银针蘸入瓷瓶中,再取出,冰冷的眸中杀气弥漫:“今日便让你们知晓何为真正的毒!”
银针飞出,速度之快,加上周远暮主仆二人忙着应付飞来的那些利刃根本无暇他顾,在银针刺入周远暮右肩的同时时间到了,无数利刃瞬间消散。
看来玄衣人并不曾想要周远暮的命!
两种毒顺着血液游走全身,尤其是玄衣人下的毒乃是天下间少有的奇毒!
周远暮只觉口中一腥,一口暗红的血吐了出来,白色长袍上顿时染了红红的一片。
躲在角落里的蓝言昔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想救周远暮却又无能为力。
自责与懊悔涌上小冷心头,那银针是昨日他在一江湖卖艺老头那里买的,本是买来防身用的,可没想到却害了自家公子。
“公子。”小冷急得大喊,“公子,你怎么样了?都怪我,都怪我。”
未等周远暮开口,玄衣人便怒道:“把东西交出来!”
“哈哈哈哈哈……”周远暮仰天长笑,“萧玄睿你的确厉害,别说东西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身上我也不会交给你!”
趁他家公子说话的片刻功夫,在夜色的掩护下,小冷右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小圆球往地上一扔,小圆球立刻炸开成一团紫色的烟雾。
萧玄睿立即用手捂住嘴鼻,数十秒之后紫烟散开,已寻不见周远暮和小冷的踪影。
在刚才他们二人打斗的过程中蓝言昔并未发出任何声响,直到看见小冷扶着他家公子从紫烟里跑出来走进左边拐角处的小巷子里才松了口气,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
“什么人?”萧玄睿冰冷的声音自夜空中响起。
不是吧,就叹了声气而已,这样也能被发现,这……这也太倒霉了吧!
瞬间,萧玄睿人已来到蓝言昔身前站定,冰冷的眸光正打量着她,半晌后方问:“小姑娘,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两个年轻男子经过,其中一个受了伤。”
蓝言昔知道如果自己说没看见,眼前的玄衣人肯定不会相信,于是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右边的巷子,哑着嗓子低着头,小声说:“我看见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话音刚落,只感觉到有一股风拂过身体,再一看玄衣人已离自己几十米远。
这样的轻功以前只在古装剧里看过,她今天可算是亲眼见到了。呆呆的望着前方许久,直至玄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蓝言昔跑进左边拐角处的小巷里,低声喊着:“周远暮……周远暮?”
许久无人应答,眼看快要走到小巷尽头,突然右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一只手从门口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里拽。
已是半夜,此时的小巷内异常寂静。幽幽月光洒在屋檐上、树上,投下屋檐和树木的影子,偶有夜风吹过,地上的树影晃动,很有些阴森的感觉。
“啊!”她吓得叫出声来。朝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往上瞧,再往上瞧,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脸前,“小冷!”
冷字刚从唇中吐出,一把冰冷的长剑便直指向她的脖子。
小冷望着她,并没有收剑:“你是谁?你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小冷,是我,我是蓝言昔。”
小冷半信半疑的望着她,剑依旧指着她的脖子。
蓝言昔急了,一把撕下贴在脸上的那块疤,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你看清楚,我是蓝言昔,你们在迷幻林救过两个姑娘,你还记得吗?”
小冷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后利落的收起手中长剑:“蓝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如此装扮?”
“这个以后再说,周远暮呢?”
“公子在那里。”小冷用手指着墙角。
顺着小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周远暮倚在墙角,双眼闭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右肩处有血迹渗出,蓝言昔快步跑到他身边,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唤不醒他。
“银针上有毒,公子中毒了,我先扶公子进屋,蓝姑娘可否帮忙抓几服药?”说着小冷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她。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跟班出手都这么阔绰,看来周远暮的家底十分殷实。这个周远暮究竟是个什么背景,他又为何会半夜出现在迷幻林?!还有之前那个将军让他交出什么图?!刚才那个玄衣人也让他交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而那个玄衣人又是什么人?!心中一连串的疑问……
见蓝言昔愣在原地发呆,小冷急喊:“蓝姑娘,蓝姑娘?”
“好,我这就去。”收回思绪,接过银子,把刚才撕下来的那块疤重新贴回脸上,“抓哪几味药?”
“我也不知晓,你就去药房让大夫开几服解毒的药。”
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只要看见写着‘药房’二字的蓝言昔便前去敲门,一间间药房敲了许久,喊了许久都无人回应。当她敲到第五间药房时,门从里面打开。
蓝言昔气喘吁吁:“大夫,救命啊!”
“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大夫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
“不是我,是我一位朋友中毒了,你快开几服解毒的药。”
“你那位朋友中的是什么毒?”
“我也不晓得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他是被银针所伤,银针上有毒,伤在右肩处。”
“不晓得中的是什么毒,这个有点难办,他中毒多长时间了。”
蓝言昔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时间:“大约有半个多时辰了。”
大夫仔细打量着她,眉头皱了两下:“姑娘身上可有带银子?”
“你放心,我有银子的。”
大夫在药柜里抓了几味药用纸包好,递给她:“一共三两银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用,一日三次,记住了。”
“恩。”
递给大夫银子,大夫找了几锭散碎银子,蓝言昔便匆忙直奔小巷处。
来到门外,敲了敲房门,小声喊着小冷的名字没人回应,再次敲了敲房门,门开了。小冷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蓝姑娘快进来,药可买来了?”
“嗯,买来了。”
随小冷进了里屋,看见周远暮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张红色雕花床上,身上的多处伤口已包扎好,右肩上的流血也止住了,可他的脸色苍白至极。
蓝言昔把药包连同剩余的银子一并交给小冷:“大夫说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用,一天三次。”
小冷接过银子和药包,面露尴尬:“我……我不会煎药。”看蓝言昔没说话,他眉头皱了皱,“蓝姑娘也不会……煎药?”
“煎药我倒是会的,只是我现在实在是饿得很。”已顾不得好不好意思,先填饱肚子要紧。
小冷眉头瞬间舒展开,从矮桌上的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蓝言昔:“蓝姑娘,我这里只有馒头,你将就着吃点先垫垫肚子。”
蓝言昔眼睛一亮,接过馒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两个馒头都能高兴成这样,蓝姑娘这是饿了几天了?他虽是贫苦人家出身,不过自从他跟了他家公子后便再也没饿过肚子,鸡鸭鱼肉自不必说,就连山珍海味他家公子也带他去馆子吃过多次。想及此处,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小冷的眼眶湿润了,自责与懊悔不断袭上心头。
蓝言昔刚走两步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里,于是问小冷:“厨房在哪里?”
“右边转角那间。”小冷也不看她,静静地替他家公子擦着右肩处残留的血迹。
这边萧玄睿沿着巷子找了两圈,仍未发现周远暮主仆的行踪。他在巷子尽头站定,左手从怀中摸出一节拇指大小的竹筒,右手揭开竹筒盖,上方的夜空中霎时亮出一团红色的烟雾,久久不散。
蓝言昔已是饿极,边走边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送,来到厨房时已啃完一个馒头,由于吃得狼吞虎咽噎住了。赶紧随手将药包放一旁,一个劲儿的拍胸口,又急忙用勺子尧了一勺缸中的冷水猛灌了几口,才把咔在喉咙口的馒头屑咽了下去。
两个馒头下肚,虽然还没吃饱,不过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厨房的面积并不大,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角落处堆放着一些干柴和枯草,几个大盆里摆放着几种蔬菜和一些瓜果,墙上挂着两块老腊肉和一只烧鸡,灶头上放着一个满是灰尘的药罐。
蓝言昔拿过药罐洗干净,把药包里的药倒入药罐内,又从缸里尧了两勺水加入药罐中,用筷子搅了几下,放在灶上。看着墙角处的那堆干柴,心里犯难:难道又要再做一次‘钻木取火’!
仔细环顾四周,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于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药终于熬好了。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她轻轻擦掉额上的汗珠,绽放出有些疲惫的笑容。
看到发出的信号,古飞赶到小巷。
萧玄睿负手立于小巷尽头,月色照在他玄色锦袍上,夜风拂过,锦袍摆动,看上去格外冷俊。
古飞单膝跪于地上,颔首:“主上。”
萧玄睿淡淡道:“周远暮他们肯定还在这条街上,速调两百精锐,街上的每条巷子都搜仔细了,发现行踪即刻回报。”
“是!”
屋内,蓝言昔端着药碗来到周远暮床前,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小冷仍旧守着他。
“药煎好了。”
“蓝姑娘辛苦了,给我吧,我来喂公子喝药。”小冷急忙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一碗药喂下去,周远暮的脸色已然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了。
折腾了几个时辰后现在已是深夜,蓝言昔有些困了,在小冷喂药的片刻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蓝姑娘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吧,厢房在出门左转第三间。”
“嗯。”蓝言昔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
这间厢房布置得很雅致,梳妆台上摆着几盒胭脂,都是淡雅的颜色。旁边放着一个椭圆型淡桃红色的首饰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红玉镯子,一个红玉戒指,一块白色绣有桃花图案染上血迹的丝帕。粉色的窗帘上绣着朵朵盛开的桃花,墙上挂着一幅桃花盛开图。床的上方挂着粉色的帷幔,帷幔上绣满含苞待放的桃花。
蓝言昔躺在柔软的床上猜想着之前这间房间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喜欢桃花的女子,她现在人在哪里?!她和周远暮又是什么关系?!首饰盒里那块染血的丝帕又是怎么回事?!很多的想法现在也无从找到答案,想着想着,睡意渐浓,不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