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闻言些许震惊,或许真是小瞧这孩子,慕璃漓轻扯嘴角冷笑:“为何?”
他将头低下:“阿娘一向心软,前俩日求我……让我求您与义父,她想去见见常桦,因此,我想……不能一世为少年之爱心慈,不如断了念想,一辈子安心修养,不在念着旧情。”话停,一滴泪落下。
“弑父如同伤母。”慕璃漓端着杯热茶递于他面前:“你阿娘心软,对你常桦有旧情,那这情她这辈子就忘不掉,常桦若死,你阿娘会想活?”
舒泺继续低着头,但身子已比原先更颤了。
慕璃漓继续道:“人活着,还会有念想,若是死了,便如同行尸走肉,你阿娘虽还有你,但你如今有我与冯大将军为依靠,你阿娘定是放心,她接下来便是无所求了。”
他起身一拜:“舒泺明白了。”眼瞧着走远了,冯奎才开口:“这小子与冯时一样,都想着弑父。”
冯奎以往鲜少提过冯时之事,慕璃漓很是好奇询问:“冯时为何想弑父?”
冯奎站起身:“时儿脸上的疤是他生父所赐,他一生都被他生父毁了,这小子也被他生父毁了,恨尽一生,还不如杀了所恨之人。”
怜依没好气推了冯奎一下,差点让自己的生父踉跄倒地:“那你刚才还不开口,话都让公子与小姐说了。”说完拉上慕璃漓的手跑进屋内。
“诶,这丫头,对自己亲爹越来越没规矩。”气的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给这丫头野的,饭不给端,酒不给拿的,气死人了。”
祁子奕无奈叹气,给他递上一杯热茶,他却嫌弃的躲开:“我可喝不了,算了,我回去了,跟那小子好好聊聊。”
儿樾国垣城,昀王与庆王与几位文臣初到此处,就见顾縢辞于城门口不远处的面摊旁,衣着朴素,与往常的打扮很是不一样,庆王身旁还有被樾国派来接他们的文臣,那文臣倒是识相,主动离开,说是等他们梳洗一番,明日一早接他们入朝。
顾縢辞一见他们来,便拉着他们回了所住的院子,与他们讲了现如今樾国的动向,如今的樾帝整日沉迷的皇后处,不理朝政,都是凫王在管,樾帝还打算三日后封凫王为摄政王,让他管理朝政名正言顺,所以有些棘手。
庆王便打算以水土不服为由称病三日,等凫王成为摄政王时再谈。
昀王以探望鎏汐为由明日入一趟皇宫,问问宫内如今的情形。
傍晚时,顾縢辞还带他们去城外看了于王口中的百姓,预示樾国距离亡国不早了。
次日寅时,樾国皇宫门前,昀王于马车之上静等鎏汐派人来迎自己入宫,不过一刻钟,鎏汐的贴身宫女凝萝领着一众宫婢来到皇宫门前,她亮出贵妃腰牌,玉雕凤纹,样式精简,侍卫见此迅速让开,她快步来到马车前:“殿下,娘娘命奴婢请您进宫。”
毓王拉开帘布,一眼便瞧见她握在手心的腰牌,眼眸暗下,抬手示意她递过来,凝萝不敢不从,乖乖奉上。
他摩挲这块玉腰牌,他记得,这是鎏汐当初知晓皇后要在阖都内给她寻个驸马时,她特意挑选出来的一块上好红玉,还说要用这玉制头冠,但当她得知自己被许配给了现在的樾国帝王时,便一怒之下,砸了那块红玉,这便是由红玉破裂开来的半块雕刻而成,剩下的红玉她赠给了毓王妃。
离别时,她说,方幼桉是幸运的,能够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可又是不幸的,所爱之人不爱她啊,她不是慕璃漓,但慕璃漓这一生从未幸运过,生在世家大族,自小规矩守礼,又在七岁那年成为孤女,失去了一切,经历悲伤绝望,放下规矩束缚,因为她说,这些救不了任何人,只有拥有权力,拿起刀剑,才能保护自己,后被父皇利用,一点点除掉大晏内荀王的棋子,一次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他人私下辱骂。
在他人眼里,慕璃漓是幸运的,可是,相爱的人在身侧,却不能证明其身份,只能以一个侍卫的身份陪伴在她左右,。
这世上的人都是不幸的,可是为了在意的人一直坚强的活着。
昀王轻叹不语,起身走下马车,在凝萝的带领下前往慧贵妃的宫殿——永宁宫。
走在樾国皇宫的城墙间,一步步走进后宫中去,许久终是见到了刻有永宁宫三个大字的牌匾,竟如此偏僻,他已然升起一股火,但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盘,他这一路也为曾开口向凝萝询问过一句,凝萝在这一路上如同一个普通的宫婢,头低的极深。
路过的宫婢一见凝萝,都如老鼠见猫,全都避之不及。
但细看她与这樾国皇宫宫婢的对比,穿衣打扮看似都是被精心搭配过的,处处透露着雅致夺目,这倒是鎏汐一向喜爱的样式。
永宁宫的宫门大开着,一眼便能瞧见这宫摆满了应季的鲜艳花朵,大多都是名贵品种。
这宫里的宫婢的衣裳倒是比凝萝稍微朴素一点,却也还是绣了不少实行花样。
下一刻,就见鎏汐款款从殿内走出,懒散靠在长廊下,凝萝迅速上前,她瞧见了,抬眼便看到站于宫外的昀王,欣喜的神色瞬间显露:“三皇兄来了,快来瞧瞧,我前些日子让花匠种下的,现下开的极好。”
昀王瞧着她这不管不顾的模样都被气笑了,走向她:“父皇得知你被封为贵妃的消息,气的要让边疆将士杀过来,你倒是悠闲。”她只是悠然一笑,取过剪子修剪花枝:“虽只是个贵妃,但我独掌后宫事宜,陛下还在太子之位时,虽纳了不少妾侍,但如今,后宫除了我与皇后,再无其他妃嫔,先帝的妃子也全都被陛下处死,省了我不少事。”
昀王却冷笑:“你何时开始不看重身份。”他将那玉腰牌置于一旁的木桌上:“往日你除了慕璃漓,可是谁都不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