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片段一晃而过,杨鸣扉深知自己无力对抗诡影即将落下的镰刀,不禁失声痛哭道:“你们这群骗子,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杀我亲人,杀我师傅,给我羊皮纸,又让胡铭贾羞辱我——!你们让我走投无路,让我变成疯子——你们——都该死——啊啊啊!!!”
——轰!
在这声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下,他手背上的图腾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同时产生巨大的能量将面前的诡影轰退出去。
“呵呵,你也这么觉得吗?把所有人都杀光,哈哈哈哈——!”杨鸣扉大笑着从墙体中脱离出来,气场瞬间改变。嘴角扬起瘆人的诡笑,明明没有念动咒语,手中利剑却自己冒出火焰。
诡影提起镰刀,谨慎地看向他。
“呵,愚蠢!”杨鸣扉发出一声嗤笑,剑光划过,轻松将诡影手中的镰刀弹开,随手又接上一剑,凶猛的火蛇喷射而出,再度将诡影轰退!
诡影强行稳住身影,粘稠的黑水在其脚边凝固:“原来,红衣没有将你完全封印。”
“哈哈哈,封印?就凭红衣...它能做到么?”杨鸣扉兴奋的大笑着,两颗眼球突显出来,露出极其癫狂的表情,“哦,对了~这里除你以外好像还有很多我熟悉的味道啊,呵呵哈哈哈...在哪呢?啊?我的这把剑已经好久没有沾血了!!!”
“......”
诡影攥紧拳头,挥舞起那把巨大的镰刃直冲杨鸣斐劈去,可对方却只是冷笑一声,便持剑将镰刀架住:
“哎呀,我从这家伙的记忆里看到,现在岛上的这群人,都是属于你们水潮的。他们,好像是那些刚变回人类的鸟头龙鱼啊,呵呵,可惜了......”
“什么?!”
杨鸣扉得意的大笑起来,剑光一闪而过,整个人就已化作炽热的流火冲入远处的人群当中。惊恐的呼喊声撕裂苍穹,利剑在他的手中毫无怜悯的持续挥砍,带起漫天血雨!他却极其病态地欣赏着飞溅的血液,笑的更加疯狂:
“哈哈哈哈……舒服,太舒服了,多久没有听见他们的哀嚎声了啊,哈哈哈……”
“我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灭绝人性的畜牲!”诡影震吼一声,化作赤红色的影子直冲杨鸣斐追来,可对方却根本不与之接触,控制着灼热的流火快速移动到试图逃跑的人群当中,将他们活生生的烧成了焦炭!
“哈哈,真蠢啊,带着这么多累赘来欢迎我,简直是自作自受!”杨鸣扉狂笑着现出身形,那双眼眸已在杀戮中变成可怕的猩红色。他一舔刀面上的鲜血,极其亢奋地冲诡影叫道:“瞧瞧你现在的自己,这是什么表情啊?换作原先的那批岛民,是不是就没有这么愤怒了?呵呵哈哈哈——!”
“换作谁都一样,我必须杀掉你,光是听见你的笑声就恶心。”
“哦?哈哈哈,是吗?那又如何呢?”伴随着杨铭斐那发癫般的笑声,他手中利剑骤然窜起猛烈的火焰,一连使出七八个剑式,全都绕过面前的诡影,分毫不差地落在剩余的岛民身上。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又有不少无辜的生命倒在哀嚎声中......
“听啊,这么好听的声音,你难道不喜欢吗?哈哈哈......”杨鸣斐边笑边在漫天血雨中跳起蹩脚的舞蹈,用极其讥讽的语气向诡影说道。
诡影彻底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一声咆哮震彻苍穹!无数道黑影从它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仅在眨眼间就将二者包围。周遭的事物迅速崩塌瓦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把戏啊,有趣。”杨鸣扉冷笑一声,平静地环视着这片由诡影组成的黑暗领域,心中毫无惧色。
——螺旋决斗场——
狄亚特变作的黑水已经来到蕞的跟前,蕞立即御风飞向高空,黑水也迅速调转方向紧随其后。眼看就要命中目标,蕞的身影却突然融入风中,凭空消散了。
“这怎么可能?!”狄亚特顿感不妙,水流在半空中凝滞,露出他惶恐的表情。
砰!砰!砰!
无数发压缩的风团从不同方位齐射而来,他根本来不及防御,整幅黑水身躯就这样被轰得七零八落!受到重创的狄亚特立即将黑水凝固成实体,以防止被风吹散,同时急速向下坠落。
可人刚一落地,一阵强风已就出现在他的身后。蕞的身影随之显现,一击重拳就打碎了他的后脑!
“!!!”
冰渣飞溅!狄亚特瞳孔地震,却在剧痛中立即找回意识,让散开的冰渣溶解成黑水,同时操纵它们将蕞逼退回去。
蕞一反常态,竟学着狄亚特战术,化作肉眼难辨的微风二次消散。狄亚特环顾四周寻找半天,才发现他已出现在决斗场的边缘,正一拳拳轰击着对面的壁垒,每一记重拳都在坚硬的墙体上凿开一个深坑!
“你这是什么意思?!”狄亚特完全无法理解蕞的做法,这下既受到了他的攻击又被其无视,顿时急火攻心,化作汹涌的激流不顾一切地朝蕞袭来!。
蕞见狄亚特这阵仗忽然冷笑一声,果断钻进刚刚凿开的隧道深处。
“哼,自寻死路!”狄亚特怒吼着,激流顺势灌入隧道当中。
哪成想这隧道内部竟如此复杂,上下左右多个方位都被蕞的拳头开出了极深的通道,以此来迷惑狄亚特的追击。狄亚特见罢更为恼怒,身上的水流瞬间分裂出无数支流,继续往那些隧道中追击。
——哗啦啦——哗啦啦!
潮水的奔涌声在通道内激起密集的回响,随着往里深入的时间增加,狄亚特才逐渐察觉到了不对:这看似薄弱的壁垒内部结构极其复杂,冥河之主也早已料到有人可能以这种方式逃脱,所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尽头。而蕞开路的速度已经远超于他潮水流动的速度,再这么追下去,自己身上的死水迟早会在这里流干。
“原来如此。先将我激怒,再把我引进这种地方......”
识破此计的狄亚特立即停止追击,正打算将分散的水流聚集起来,却再次发现不对!那些分散的水流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好像全被囤积在了另一个地方。
“糟了!”他迅速折返,试图寻找那个囤积死水的位置。
轰隆——!
前方的隧道突然坍塌,扬起铺天盖地的沙尘!
有道熟悉的身影从烟尘中快速闪过,狄亚特立刻调动仅存的黑水,在体表凝固成坚硬的铠甲,并在手中凝结出一把锋利的长刀,严阵以待。
身影逼近,那人果然是蕞!
狄亚特腾空跃起,挥舞长刀直冲蕞的位置砍去。蕞侧身避过,长刀回旋再砍,反被蕞徒手顶开,同时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呃啊...”狄亚特捂着胸口连退数步,眼看蕞挥拳打来,便迅速抬刀进行防御。
铛——!!!
巨大的撞击声在隧道内回荡,狄亚特的长刀竟被蕞的拳头直接打碎!可碎裂的冰渣又瞬间融化,重新回流到狄亚特的手中,形成一双坚硬的冰拳套,向蕞进行还击。蕞躬身躲开,顺势一击勾拳打向狄亚特的腹部!
咔嚓——!
冰甲应声爆裂,狄亚特发出冷笑,爆开的冰晶纷纷融化成无数密集的水滴洒向蕞的身体,瞬间气化了他身上大面积的皮肤!
“去死吧!”狄亚特怒喊着,重拳迎面而来!蕞挥拳抵挡,不料对方拳上的冰晶又再度融化,变作漆黑的死水将他的手指包裹。
“嘶...”强烈的痛感传进蕞的皮肤,他瞥眼一看,手指上的骨头清晰可见。只好暂时后撤拉开距离,转攻为守。
狄亚特则张开双臂步步紧逼,双拳再次变形,化作两把锋利的冰钩:“呵呵,我和水嗣那家伙可不同,在我身上的每一滴水,都是王朝的死水。你,要怎么躲?!”
“是吗?”蕞甩了甩被气化的拳头,新生的皮肤已经完全覆盖住了伤口,“我很快就要适应这种疼痛了,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笑话,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狄亚特挥钩猛攻,蕞边躲边退,很快就被逼到了隧道尽头。狄亚特见罢立即露出得逞的笑容,不禁加快了挥钩的速度,犹如漩涡幻影,眼看冰钩就落到他的身上——
呼——!
一阵微风擦过,蕞竟像幽灵一般直接穿透了狄亚特的身体,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什么?!”狄亚特骇然回头,就蕞一脚狠狠踹进墙体里!
“可恶!”他怒吼着从墙体里挣脱出来,发疯般地挥钩乱砸!但蕞此时的活动空间大增,后退几步就轻松躲开狄亚特的进攻,趁势挥出一记蕴含强风的寸拳,再次将对方轰回对面的墙壁里!
“呃啊——!”狄亚特口中喷出鲜血,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冰甲毫发无损,可内脏却遭受到了重创,“不好!”
来不及抽身,又一式风拳裹挟着凶猛的气流击中他的头部,瞬间将他的头颅炸成灰烬!
扑通——!
狄亚特的身躯轰然倒地。
蕞知道这样不足以将他杀死,便立即攥紧拳头,汇聚四周气流于全身,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慢着!”
冥河之主威严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蕞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隧道之外。
“蕞,狄亚特。你们已经超出决斗场的范围太久了,若不赶紧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这场交易就此作废。”
“作废?”蕞忽然一愣,狄亚特的残躯却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恢复意识并重新站起,抬手划出两道极寒剑气成功将蕞的一只手臂斩下!
“嘶~”蕞咬牙捂住喷血的断口,狄亚特则顺势踢出一脚,将他从幽深的隧道内踹回螺旋决斗场中。
砰——!
尘土飞扬,蕞重重砸落在地,翻滚数圈方才停下。而狄亚特却手持着两把冰刀,稳稳落在他的身前,失去的头颅也已重新凝聚。
“哈哈,这可是你自找的!”
两道寒光交叉斩落!蕞眼神一厉,单手撑住地面借助狂风的力量飞向高空!不过这反应显然在狄亚特的预料之内,他立即将手中的两把冰刀全力抛出!
砰!砰!
两把冰刀突然改变飞行轨迹,化作两只冰鸟从不同方位撞向蕞的身体,让他硬生生地从半空中坠落。
“得手了!”狄亚特大喜过望,趁着自己的优势还在,便于手中凝聚出了一把冰晶长剑。同时口中念动咒语,向蕞落下的位置释放引以为傲的王朝之水!
——轰!
死水奔涌而来,哪知蕞在落地之后的第一时间根本就不是防御,而是选择朝狄亚特径直猛冲!与此同时,滔天之势迎头落下!
“什么?!”狄亚特失声惊呼,死水扑在蕞的身上明明已经带走了他大部分的皮肤,露出猩红色的肌肉和森森白骨,可对方竟完全没有因疼痛而停下脚步!眨眼之间,蕞已冲到跟前,一只裹挟着残余血肉、露出指骨的拳头狠狠洞穿了狄亚特的腹部!
“呃啊——!”剧痛令狄亚特的眼球暴突!他下意识的挥刀反击,头顶上方却骤然压下一阵无可抗拒的恐怖飓风,犹如无形的巨锤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咔嚓——咔嚓嚓——!
“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
狄亚特发出几乎变形的哀嚎,七窍喷出大量鲜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溃散成一滩黑水,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黑水在不远处急速凝聚,为狄亚特重新组成一幅固态躯体,并向蕞劈出两道强烈的剑气!
然而,剑气居然直直穿过了蕞的身体,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怎么可能?!”
此刻的蕞,稳稳站在他的身前。那张被死水气化到只剩白骨的面孔就犹如地狱中的死神一样不怒自威,残存的皮肉和散乱的长发正随寒风轻轻拂动。黑雾从蕞的口中不断逸散,暴露在外的肌肉组织、跳动的血管、鲜活的器官、缠绕的筋络......逐渐构成了一幅令狄亚特都心生畏惧的恐怖画面!
“嘁,给我死!!!”狄亚特嘶吼着将双臂化作两把巨大的冰刀,不顾一切地向蕞砍来!可蕞的手臂就算只剩下骨头竟也和钢铁一般坚硬,抬手就将它们振飞了出去!
“这...!”狄亚特彻底慌了,因为蕞的存在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这世上居然有人能硬抗他的死水并将他持续碾压。原来蕞所说的“适应疼痛”,是为这个时刻而准备的......
不及遐想,那只骨手就已悄无声息地插入他的面门,令他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被抽离。
——咔嚓!
颌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一下子吞没了狄亚特的理智。他拼命挣扎,力气却越来越小,只觉得自己变得如同蝼蚁一般无力。
“狄亚特...你该庆幸,蕞现在少一只手。”冥河之主如是说道。
——水潮碎片——
此刻的茶姐已经步入了那座宏伟的宫殿之中,一眼就望见了篆刻在门楣上的黑色铭文:法则,最伟大的力量。
这座宫殿给人的感觉颇为震撼,宛如凡人误入神明的殿堂。朱红色的地毯延伸向前,两侧矗立着无数尊高耸的石像。它们神态各异,动作却出奇的一致,皆伸直了手臂,用双掌托举着透明的穹顶。迷幻的阳光倾洒下来,打在石像表面发出细碎的光斑。
玉石墙壁布满精美的浮雕,描绘最多的,是奇异的黑影和旋转的星空。朱红是殿堂的主调,黄金只配点缀,显得毫不稀罕。越往深处,石像越发密集,质量也提高了不少。它们的面部变得栩栩如生,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所雕琢的表情。
这里不像是充满威严的王宫,更像是一座被时间定格的欢乐场,把所有的欢愉和喜悦都留存在了石中。深处的石像也不再是那些普通人,而是一条条美丽“鲜活”的人鱼,枯萎的珊瑚穿插在它们苍白的表皮上,成为它们简陋而又独特的装饰。
每过十步,两侧浮雕所呈现的主题便自然切换:狂欢的乐场被战争的火焰点燃,战争的火焰又在肃穆的刑场上熄灭,肃穆的刑场又再度沦为狂欢的乐场,只是站在上面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批人......
文明的兴衰随脚步匆匆而过,她无暇顾及。前方的红毯赫然抵达尽头,只有一座布满裂纹的破旧王座无声地立在寂静之中。茶姐正疑惑着,里头就突然传来一个空灵甜美的声音,缓缓说道:“神眼小姐,您好。”
“你是?”茶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鱼石像,竟直接将它腐蚀成了灰烬。原先被托举着的巨大砖瓦也跟着失去支撑,轰然砸落下来!
“啊?!”她急忙躲开,望着地上那堆腐烂的灰烬,忽然明白过来,“这原来是...!”
“不必惊讶,这些石像...也曾拥有生命。您的力量果真名不虚传。”
“......”
“我应该先回答您的问题。我是岛上的那尊人鱼雕像,换句话说...我就是人鱼王妃的灵魂,是水潮的记忆碎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茶姐忙问。
“来宫殿的最顶层找我吧,我会告诉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