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
仆从受老将军之命上前送客,手势摆了好一阵,“客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众人都觉得此子忒不识趣,主家都赶人了,还赖着不走。
视线纷纷落到颜如玉身上,颜如玉看着苏寻,他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单薄的背影,染血的白衣刺痛了眼眸。
她睫毛微颤,眼神缥缈,“我是颜如玉,在苏小公子这件事情上算不得外人。是我引 诱的他。”
颜如玉当众承认了她第一层隐秘的身份,又把苏小五和她之间的风 流债揽到自己身上。
当场众人在惊讶中失声,蓝夫人盯着颜如玉打量了一番,嗤声道:“二公子疼爱弟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你找这么个人来说这么些话,倒是稀罕得很,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蓝孙氏围着颜如玉转了一圈儿,“找个男人自称颜如玉,还你引 诱他?你怎么不说是你强迫他呢?这点诱 惑都经受不住,是想说他苏家小五骨子里就好这口呢,还是说璃都鼎鼎有名的颜如玉是男儿郎偏爱女儿装的妖艳贱 货呢。”
“蓝夫人!慎言。”苏煜沉脸。
“二公子都能做出这般荒诞的事情来,还说不得吗?”
蓝孙氏字字带讽,句句带刺,颜如玉的眼神逐渐冰冷如利刃,又不屑笑道:“二公子聪慧过人,怎会把这般明显的错处示于人前。”
她抬手附面,撕下一张面皮,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虽其貌不扬,但脸型圆润,五官柔和,不难看出是女子的面容。
“苏小五不好男风,颜如玉不是偏爱女装的男儿郎,是偶扮男装的女娇娘。”颜如玉冷声说道。
“你当真是颜如玉?”蓝孙氏看着颜如玉那张大众脸,怎么都不相信。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信的,他们没见过颜如玉其人,但颜如玉其名动京城,每次出现都轰轰烈烈,流言中璟王一掷万金的美娇娘其身姿曼妙,金色面具下的面容引人无限遐想,男男女女皆妄图一睹其芳容。
这样的奇女子,不说倾国倾城,怎么也不能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模样吧。
在众人的疑惑中,颜如玉不知从哪里摸出面具戴在脸上,整个人立马变得不一样了,一身男儿装尽显气度风华。她拆了发簪,青丝如瀑,倾泻及腰,比不上千芳阁红衣盘发,但那身影倒是有几分让人信了。
“她当真是颜如玉?”蓝孙氏问苏寻。
苏寻转头,看着颜如玉,“不是说又要走,还管我做什么?”
颜如玉走到苏寻跟前儿,蹲下身与他平时,“本来是准备走的,拆人良缘这种事要遭报应的,我都跟二公子做最后的诀别了,正要走就听说你被打得要死。事情因我而起,我一走了之留你一个人承担后果,不地道。”
“只是因为不地道吗?”
“也有那么几分不忍心吧。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我之间不及似海情深,却也不止百日情分,断然没有明知你在受罚还不管不顾的道理。”
“不是你我之间不及似海情深,是‘你’对‘我’没有似海情深。”苏寻红着眼,这样的境况下还能抠字眼,虽然他说得好像也对,但颜如玉还是扯了扯嘴角。
“这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
倔强又脆弱的眼神,因为忍痛渗出的细汗沾湿了鬓发,颜如玉瞧着他这副模样,于心不忍深感无奈。她偏过头看向苏赫,“老将军,是我招惹苏小五,错在我不在他,他受我蒙骗,本就无辜,你再重罚于他,实在冤枉。”
“冤枉?”不等苏赫表态,蓝孙氏急着讥讽道,“你们那点腌臜事儿,一个人可办不成,只要不是被打晕了强占了,他就脱不了干系。”
“那你想怎么样?把人打死了出气让蓝二小姐守寡还是让她改嫁?”
“你……”
蓝孙氏被呛得说不出话,颜如玉又说道:“你来讨要说法,总要让人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说法。众所周知,苏家小公子早年体弱多病,这身子骨才好了没几年呢,除非断了这桩姻亲,否则把人打坏了,受苦遭罪的不还是你亲闺女。”
“哼!”可不就是苏寻打算休妻断了这门姻亲她才火急火燎地来讨说法的,蓝孙氏想了一圈了,轻蔑地看着颜如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我找苏家讨要说法,轮得到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子出面吗?”
“蓝夫人。”颜如玉站起身来,与蓝孙氏对视,“谁出面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吗?”
“你能解决问题?你以为你是谁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呢?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自然要找制造出问题的人。我说了,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所以我才是解决问题最合适的人。”
“说的也是,苏家小公子,不知是盲了心还是瞎了眼,竟为了你这么个其貌不扬又见不得人的风尘女要休弃我儿,依大璃律例,宠妾灭妻是要发配充军的,颜姑娘这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了边塞苦寒。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儿,你承诺与他断了,发誓不再往来,这件事就算了了,对大家都好。”
这也是苏家人乐见其成的。
苏寻和颜如玉的这桩风流韵事,闹得太过火,老将军严惩他是为了安抚蓝夫人给她一个交代,更是恨铁不成钢,怒其不顾后果,殚精竭虑好不容易长成的儿子,难能相聚,若是一朝流放,轻则数年不得见,重则生死不见。
这样的后果如何叫人受得住?
可他死活不松口,如今也就指望着这“系铃人”来解铃了,只有颜如玉允诺不再纠缠,这件事情才可能善了。但是苏寻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你若允诺此生不见,我便撞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