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一周,安恒和虎崽同时锁定了一个方向。
五米开外矗立着一座嶙峋的山壁,正是因为有它掩护,安恒才敢带着虎崽在这里休整。
安恒狐疑地盯着那里,起身换了个角度去看,果然在山壁间看到了一道窄而深的缝隙。
成年人是不可能躲得进去的,但也可能是身形瘦削的野兽。安恒定了定心神,故意加重了脚步,同时给对方加压:“发现你了。自己出来,就还能活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恒拉住虎崽,率先来到了缝隙前。
他没有贸然靠近,犹豫了一瞬,还是提起了一头削尖的木棍。
在木棍捅进去之前,安恒听到了一声紧张的啜泣。
“别,别杀我···”
嗓音稚嫩,带着一点点似曾相识的口音。
“为什么不出来?”
安恒并没有放下武器。
那孩子紧张得厉害,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呜呜,卡,卡住了···”
安恒:o_o ....行吧。
应当是呼吸变重之后,胸廓张开了吧···
安恒哭笑不得,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孩子只有他一半高,躲得相当靠里,硬扯是不行的,只能靠他自己出来。
安恒轻声安抚:“别紧张,放轻松,呼吸放缓一点。”
过了一会儿,缝隙里传来小孩委屈的哭音:“不行,呜呜呜。”
听着这孩子就要嚎啕大哭了,那要出来只会更难,或许还会导致缺氧。安恒也着急起来,余光一扫,突然有了主意。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火堆边,从放着熟肉的叶子上抓了把肉,急急跑回缝隙边,果断塞了进去:“别哭了,吃。”
安恒只觉得冰被凉的小手碰了一下,手中还热乎乎烤肉就传递了过去。
小孩明显饿了很长时间,缝隙里悉悉索索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
“慢点吃,还有很多。”
怕他噎到,安恒又去把水囊也拿了过来,却没有直接递进去。
侧着身子的眼看着水囊近在咫尺,可他努力
这次的水囊等了一会才被拿走。
侧着身子的汤尼努力伸长了手臂,指尖只能勉强够到水囊。
他在山壁里卡了许久,本来就又渴又饿,没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只感觉嗓子干得火烧火燎,借着缝隙里惨淡的日光,汤尼模模糊糊地盯着那只修长的手掌,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那只手捏着水囊晃了晃,似乎在无声地催促他。
汤尼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请求的话,只得努力伸长手去够,身子也在努力往外凑。
感觉小手凑近了,安恒就再往外稍稍退一退,那孩子显然是个倔强的脾气,硬是一句请求的话也不肯说,憋红了脸去够那水囊。
不知僵持了多久,就在汤尼握住水囊的同时,他的手腕也被人握住了。
“别动。”
低低的嗓音响起,汤尼还懵着,就被人一把拉了出来。
眼前一亮,汤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突然撞进了一个瘦削温暖的怀抱。
安恒下意识摸了摸贴在自己腰腹间的小脑袋,跟摸虎崽的手法一模一样。
虎崽的尾巴勾了下安恒的小臂,然后缓步走回了火堆旁,安静地卧了下去。
它很聪明,没有攻击汤尼,只是远远地打量着他。
被那双水色的眼眸盯着,汤尼不由紧张起来,紧紧贴着安恒,一手还要抓着安恒腰间的兽皮。
不是,再拽就要掉了。
安恒一手拽住自己的腰带,头疼地把汤尼带到火堆边,赶紧把水囊塞给他。
汤尼只觉得这只猛兽看他的眼神,跟他看干肉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他强压下拔腿就跑的冲动,战战兢兢地坐下喝完了水。
在野外,干净的水源是很难得的,洗手就不是什么饭前必须步骤了。
安恒拿干净的叶子给他擦了擦手,就把放着烤肉的叶子放到了汤尼面前。
汤尼声如蚊呐地道了谢,吃的相当拘束。
安恒背对着虎崽,察觉到汤尼恐惧的小眼神,一回头就看见虎崽若无其事地张着大嘴打哈欠。
这算是大猫试图转移注意力的经典动作了,安恒失笑,起身去给虎崽撸毛,顺便挡住了虎崽望向汤尼的视线。
汤尼总算松了口气,等他填饱了肚子,望着相处和谐的一人一兽,突然就想起了自家大哥提到过的那个人。
但想到安恒用过那些入侵者才会使用的语言,汤尼不由踌躇起来。
安恒并不在个陌生的孩子在想什么,安抚好虎崽,他吭哧吭哧挖坑埋好食物残渣和火堆,反复确认了没有引发森林火灾的风险,便要带着虎崽返回栖息地了。
能有勇气自己跑出来的孩子,一般也是能自己跑回去的,安恒没打算做什么好人。
眼见安恒就要走远,汤尼赶紧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虎崽警惕的注视噎了一下,小脸都涨得通红。
虎崽突然回头,安恒下意识也回头看了汤尼一眼。
汤尼对上他平和的视线,莫名就有了些勇气,大声问:“你,你认识萨德吗?”
想起那个慈爱的老人,安恒心里浮现出了淡淡的悲哀。
“···他还好吗?”
汤尼小心的望着安恒,讷讷地说:“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哥哥说,他活不过这个春天。”
春天只剩下个尾巴了。
安恒怔了怔,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起来,被虎崽舔了又舔,安恒回过了神。
他蹲下身,抚了抚虎崽厚厚的背毛,轻声道:“你先回去。”
兽瞳与他对视几秒,虎崽的大脑袋凑过来蹭了安恒一下,慢慢离开了。
临走之前,尾巴还缠绵地勾了下安恒的脚踝。
安恒笑了笑。
虎崽长大了,也许,他也该跟虎崽告别了。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少留恋,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来路和归处,所以更想到处走走,试一试去寻找答案。
虎崽走了,汤尼的神情还是有些紧绷,安恒脚步一顿,没有继续靠近,直接便问了起来:“你哥哥,是谁?”
汤尼犹豫片刻:“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入侵者的语言。”
入侵者?
安恒想了想,用奇怪的语调说了段话。
汤尼立即点头,眼神警惕。
安恒跟汤尼解释了一番,这孩子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直到安恒又切换了几种语言演示了一遍。
汤尼的眼神顿时变得崇拜起来:“好厉害,你是除了我哥哥以外最厉害的人了。”
想到自己还没透露哥哥的身份,汤尼顿时挺起了小胸膛:“我哥哥,西尼尔,是荒野上最最厉害的猎手!”
西尼尔和萨德在一起?
看来部落输了。
这真是没有丝毫意外的结局。
对上汤尼期待的小眼神,安恒配合地露出了个赞赏的微笑:“西尼尔,确实很厉害。”
是个寡言少语又强大的猎人。
“那么,”看着小孩得意洋洋的样子,安恒淡淡发问:“你们部落应该在提尔河附近吧?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汤尼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