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赌对了,荆奕林确实不是来追究这种事情的,他只是要和李世民谈判,希望能够通过托出这些“罪状”来增加谈判的筹码而已。
见到李世民“不慌不忙”的样子,荆奕林也就放弃了道德攻势,转而对他道:“我可以不掺和此事,不过你也不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他的这句话却是让李世民心神大动,在荆奕林面前第一次表现得有些急迫了,他盯着荆奕林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荆奕林摇了摇头,如果李世民能够通过这件事就登上太子之位,那么自己的任务就更容易了,不过他清楚的记得,这家伙可是通过玄武门之变杀死了两个兄弟之后才上位的,因此他虽然不太清楚如今这件事的结果,但是也能大致判断出李世民不会如愿获得太子之位。
荆奕林当然不会向李世民解释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开口说道:“太子是我妹夫,但是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去管他的事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件事情李世民显然非常关切,他的眼神变幻了一下,脱口道:“为什么?”
荆奕林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道:“因为我认为他不是你的对手。”
李世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惊诧,继而大喜道:“承蒙兄长看得起世民,若得兄长相助,那……”
荆奕林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虽然我认可你的才能,不过太子依然是我的妹夫,我是不可能帮着你去对付他的。不但如此,我还得为他的安全做一些绸缪。”
他这话显然是让李世民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味,他的眼神闪烁起来,似乎是在谋划脱身之际。
荆奕林又开口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了你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今后就算你要当皇帝,我不但不会拦着你,有什么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帮衬你一下。”
李世民听到“当皇帝”三字时脸上露出了“哪有此事”的表情,而后又听到荆奕林的态度,这让他有些拿不准,满心疑惑的开口道:“兄长说笑了,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荆奕林却并不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旧事:“你知道我这个人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只有这个妹妹和我关系最好,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妹妹妹夫一家人活得好好的。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是没有,不过若是存心找人麻烦,坏人事情的话,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有十足把握挡住我的。”
他这话威胁的味道十足,李世民听后却并不动怒,只是低着头在思考一些什么。
荆奕林又道:“我混迹世间这么些年,即没有什么权力欲望,又不想受人追捧,名利二字对于我来说可谓是过眼云烟。太子找过我几次,我并无助他实现宏图大志的心思,这些事情你们甘之若饴,我却觉得乏味至极。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我妹妹和妹夫安然无恙,我就不会威胁到你,任何意义上的威胁都是不会有的。”
荆奕林的话并不多,说完这几句之后便不再开口,他就这样看着李世民,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想当初我李家举旗之时也是风雨飘摇,这些年来全靠我在外替父亲打拼,这才有了大唐江山。不是我不念亲情,实在是这些年来辛苦创业,又几经生死,这江山本来就是我和兄弟们用血用命打下来的,实在是不能拱手让与大哥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便偷眼去看荆奕林,发现他神色如故,便稍微松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愿背上弑亲的骂名的,不过我想就算我今日在此立誓,恐怕你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自古皇权斗争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关键时候怎么会因为区区誓言就自缚手脚的?荆奕林当然知道玄武门之变时的凶险,可以说李世民虽然是胜利者,但也是侥幸弄险了,以他的才智,必定是不会去做一些降低自己胜率的事情的,他也知道荆奕林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虚言过关,因此才有这样一说。
荆奕林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轻松完成,因此他今日前来也并不指望“一劳永逸”,他的目的仅仅是与李世民建立一种简单直接的交流通道而已。“交流”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简单的事情,同时也是最为复杂的事情,人心隔着肚皮,每个人都有私心,很多悲剧都是因为缺乏充分交流导致的误判。
荆奕林回想起当年那个风靡全球的名词“黑暗森林”,它就是建立在猜疑链之上的。也记得曾经有人问过,古代皇权争夺时如果放弃权力能否全身而退,答案是不可能,因为上位者会猜疑,他不会放过能够威胁到他的人。
荆奕林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表现得人畜无害,别人就会无视他,他今日来是带着威胁的,他要建立的不是傻白甜的信任,而是拥有“战略威胁”背景的威慑,他希望李世民明白,自己的需要是非常微小的,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而如果自己的需求无法被满足,那么自己的反击将是会让他损失惨重的。
他认为,以李世民的才智,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态度,这将会克制住他的冲动,至少在不会威胁到他的时候,他会考虑留下李建成一命,毕竟李建成不是他的对手,但荆奕林却确实可能要了他的命。
两个聪明人的交流是高效的,荆奕林明确的告诉李世民,他不会关心李建成是不是太子,能不能继位,他不会在暗中帮助李建成任何事情,他不会私下针对李世民。
李世民也试探性的问了几个敏感的问题,比如天策府与东宫的斗争。既然是斗争,那就有刀光,有血腥,荆奕林明确的表态,他只关心太子和自己妹妹,两府的斗争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李世民又隐晦的提出如果废黜太子后的事情,荆奕林毫不避讳的说,他希望太子可以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