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六七回璚瑶有寿枯沧海,铅汞无德掘荒墓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1228字 发布时间:2023-09-07

第六十七回 璚瑶有寿枯沧澜,铅汞无德掘荒墓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回目注,墓mù,七遇。

回目解,璚瑶qióng,yáo,美玉,此处代指荆川王昌邑与女儿国主连城的爱情。铅汞,丹道用语,指修行者心肾能量的精华。

 

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荆川王昌邑与女儿国主连城,夷山、靖海双剑合璧,威能震惊百里。剑气所及转瞬便击杀了数名卫士!刘漾早已吓得心胆俱裂,潜身马下,抱头缩成一个肉球,仆兰赫抽出长剑悍然应敌!

“城妹击杀贼众,我牵制……”

“昌邑哥小心……奸贼……宝剑……”

刘漾在远处闻听二人说话时断时续,不曾听得清楚,然那红粉女郎身子曼妙,再细看时,实有倾国之姿,一时竟自痴了,谁知一道剑气突兀射来!肉球来不及大叫,在地上滚动数丈,竟奇迹般躲过身首分离之祸!

“再延片刻,我命休矣!不如趁乱速速逃命要紧!”刘漾大呼喘息,抬手观看时又颇为留恋那粉红身姿、惊世华彩,犹豫而不能决!众侍卫死伤惨重,靖海神锋纵横往来无一合之敌,又时闻铮然之声,废剑、碎刀,遍地皆是,断首、裂胸,历历在目!刘漾抱紧头颅惊恐低伏,再抬首时,红影已在面前,原是倾城倾国容,此时在他眼中更比厉鬼骇人万倍,当时吓得屎尿齐出,不住磕头道:“昊天大帝,王母娘娘,救命!救命!”

连城将侍卫全数击杀后,尚欲举剑斩杀刘漾,忽而心有所感,电射转身与昌邑合力拒敌!仆兰赫挥舞‘倚天’,极、刺、撩、洗,随心而发,剑招竟似融汇万法,大大有别于寻常高手,或合于拳脚指掌,或同于刀剑斧钺,与昌邑激战片刻连施展了五十六招,竟无一招重复!

夷山剑疾如岩坠,怒如山崩,剑招刚猛无匹,每处上风之时便被‘倚天’以巧劲化去,心中惊骇,传音道:“城妹,合力击杀此贼!”

“昌邑哥小心!”连城出言提醒,哪知‘倚天’剑速奇快无比,竟朝咽喉撩去,昌邑横剑一封,顺势劈砍,刚猛剑势如山而倾,仆兰赫抽身而退,身后靖海剑如大潮一般四面网罗而来!

“好厉害!”仆兰赫大喝一声,回身一剑以力破法,连城不等招式用老立时变化,靖海剑正大奇诡兼而有之,寻隙而进,仆兰赫皱眉,尚不知如何破法,背后夷山剑又到,他便旋转如风,剑含八风、呼啸而起!

“陈刓的八风门紫金长刀刀法!”连城、昌邑震惊无比,双剑联手绞杀!三剑相交发出密如连珠爆响!刘漾躲在极远处一时间竟看的呆了:“好美的娘们,好厉害的剑法!若能见她掌上一舞,便是少活十年也罢!”

八风萧萧,不敌怒海狂澜,剑气霍霍,难当穷涯石坠!夷山靖海双剑合璧分进合击,八风剑气如遭凌迟之刑,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即消散!仆兰赫嘴角溢出鲜血,低头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手中宝剑竟自微微卷刃!

“倚天锋利异常,怎会如此不济!”仆兰赫心中暗暗焦急,昌邑、连城二人亦细看手中宝剑,确是丝毫无损!二人相视一笑。

“合力击杀此贼!”

寒光再临,仆兰赫一咬牙,只得蹂身而上,此时剑法源源而出,招式纷繁,变化莫测!

“幽燕剑法!”“齐鲁剑法!”

连城、昌邑早已惊的面无血色,手中招式更加狠辣三分,山海二剑宛如一体,威力暴增;两倍有余,仆兰赫再难久持,纵身一跃,拉起刘漾策马狂奔!

“奸贼,哪里跑!”

昌邑运起轻功在后追赶,岂知与前面马匹竟越距越远,原来仆兰赫一众二十余人所乘马中藏了数匹千里马,此刻宝马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瞬息便驰出几十丈远近!

“昌邑哥!”连城自远处策马而来,昌邑大喜,一跃而上马背,二人一马从后追赶,又渐渐赶上!昌邑喜悦道:“城妹的相马之术更胜九方皋,在顷刻之间便能在一众凡物寻出至宝!”

连城温柔一笑,昌邑纵声爆喝,音波如剑凝聚而前!

啸声如在耳畔,仆兰赫大感心气窒塞,回首一望,惊怒不已:“方才真该将那两匹宝马杀了,此刻如之奈何!”

“前面似乎是白石山!”刘漾在马背上出声提醒,仆兰赫大喜,拼命催动马力,身后昌邑、连城二人已然相距不足十丈!

“只得冒险一试!”仆兰赫不住催动马力,胯下千里马已然竭尽所能,再难拉开丝毫差距!两匹本都是千里马,然连城、昌邑运聚功力之下,身子轻了不少,而刘漾膘肥体壮,又不懂武功,已然被后面二人越追越近,二马相差不足五丈!仆兰赫破口大骂:“这肥货坏我好事!”

机会难得,昌邑果断之极,手起一道剑气射去!前马受惊,后腿破皮鲜血长流!仆兰赫大惊,加速朝山坳行去,岂知昌邑暴起,自后扑来!仆兰赫举掌相对,二人交手所激之惊天气浪四散开来,前马借气浪之力,一个纵跃加速转过山坳!昌邑纵身后跃立在地上,连城一把拉住丈夫再度上马,二人亦转过山坳,眼前哪里还有人影!

“这奸贼是人是鬼,怎能顷刻隐遁无形!莫非是‘道云径水’的妖法?”昌邑翻身下马,一寸一寸抚摸山石,丝毫不见异样!连城似感波动,回首时再无异样。

“事不济矣!” 昌邑叹息一声。

“确是‘那人’?”

“断然无措!”昌邑说罢,又起疑色:“听闻此贼武功与夏王几尽不相伯仲,为何今日竟不敌咱二人?城妹可有所见?”

“那人‘魂魄不在肉身之内’,似乎是以操偶之术强驭之,尚不足三成力!且神兵又有破损!”连城神色略显疲惫,恹恹而不殆,悻悻而无怨,声若天籁,眸蕴秋水,尽显无方国色!昌邑凝望妻子,大觉天下至美莫过于此,竟自看的痴了!

连城握住丈夫手掌,神色感动。

奉君一世,何竭须臾。

携君百载,愿驻白驹!

连城落泪,昌邑轻吻妻子。

半个时辰中,他夫妻又在此处山峦左近方圆十里内搜索良久,仍旧一无所获,只得离去。

山壁之后有一股隐形障壁,障壁原有一丝裂缝,仆兰赫方才策马狂奔,便循着这裂缝遁入山中,而后以道术弥合裂缝,惊险万状躲过截杀!

“‘二弟’所言当真无虚!咦,哪里一股sao臭味!”马匹载着二人狂奔数十里,此时一阵悲鸣,口吐白沫倒地毙命!刘漾跌在地上,立时摔得鼻青脸肿,仆兰赫施展轻功落地,尚自来不及喘气,摸到后腰处抬手来看,竟是‘黄金万两’,立时暴怒而起,挥动马鞭奋力抽打肉球!

“大王,别打了,臣知错了!”刘漾这副傀儡之身虽以道法临时草就,却也知苦乐,晓冷暖,身上被抽打的显出无数血痕!

仆兰赫兀自不解气,破口大骂:“你这下贱的贱种,污了本座肉身,若非汝尚有用处,此时便将你千刀万剐!”

刘漾闻言心知性命得保,大喜叩首道:“臣知罪!谢大王饶命!谢大王饶命!”

“起来说话!”仆兰赫强忍怒气,刘漾起身,小心侍奉面前之人,目光所及,周遭景色与前时大不相同,忽而肩膀一沉,骨节处剧痛难当,跪地大呼道:“痛!痛!大王!”

“汝在前面探路!若耍花样,这便是你的下场!”仆兰赫右手微微抬起,一道掌力化作钢刀将数尺长宽大石击得粉碎!

“娘啊!”刘漾吓得立时昏死过去!

“如此鼠辈竟能割据一方,当真是笑话!” 仆兰赫大笑,提起这肥胖蠢材朝山中深处走去,不过几个呼吸,便已到达一处宅邸,宅子甚是平易,仆兰赫大觉异样,当下警觉非常,一把将那蠢材掷在地上。刘漾大呼一声惊醒,面前就是方才那魔头,裤裆处再添新sao!

仆兰赫大笑道:“汝这饭桶,哪里那么多屎尿!速速洗干净了!”

“却在何处更衣?”

“下去打个滚!”仆兰赫手指着泥塘,刘漾尴尬一笑,强辩道:“大王戏弄臣了,如何在此处沐浴!”

“下是不下?”仆兰赫面色一寒,刘漾不敢不从,一咬牙纵身跃入泥塘,因他身子甚是肥胖,竟自站立不起,越是挣扎,泥泞越多,不过片刻便成了泥球,哪里能看出人形!仆兰赫见他滚的着实有趣,不由得捧腹大笑:“滚出来!”

“是!臣这就滚了!”刘漾果然滚出泥塘,却不敢抬头看来,心底咬牙道:“这杀千刀的魔头,今番老子忍了便是!”

“汝去河中洗浴,而后更衣,本座仍在此处等候,速去!”仆兰赫不知从何处取出一身行头,冠、衣、裳俱全,大小似比刘漾身材尚紧窄了不少。

“是!”刘漾叩首,快步走到河边呕吐不休:“这泥塘臭死了!本王何曾……嗯?”

刘漾正自呕吐,见那身衣物竟自行飞落河边大石上,心底敬畏更甚,再不敢生他念!

仆兰赫则自庭院缓缓走入内室,退去全身衣物,露出精壮肉身,而后摘下人皮面具,在宅地内一处净室中沐浴。过不多时,刘漾早已穿戴整齐,因衣裳略小,穿来甚感滑稽,立在庭院中东张西望!仆兰赫心底暗笑:“这蠢物倒也蠢的乖巧懂事!”

“大王!”刘漾轻声呼喊,神色忐忑,正不知所措时,一具托盘自内室飞出缓缓落在地上,托盘上几个馒头、两碟素菜、两碟肉食,观之似是肉肝之属,色泽金黄,却不知为何物,刘漾望见食指大动,却又不敢上前!此时内室中传出声音:“肉菜是东海龙肝、西山凤肉,素的是南疆瑞草、北极灵珍,蛮头是不僵之土所种之五谷磨成粉混制而成,都是赏给你的!”

刘漾闻言心底不信,迟疑不前,内室中人哼了一声!

“谢大王恩典!”刘漾急忙上前,用梜胡乱摄之,入口大嚼,数股天香传入脏腑之中,喜的起身而舞!

内室中人喝骂道:“蠢材,四味奇珍各有不同,岂能一气食之?”

“是!是!臣再细细品来!”刘漾此番学乖了,只用筷子夹取第一碟素食中之物入口,出时苦涩难当,继而甘甜爽烈,两道味混在一处生出百倍劲道,旋即一股苦尽甘来之味竟自腹中爆发开来,刘漾原本蜡黄的面色竟变得白皙了三分,大鼓抑郁立时自胸中宣泄而出,不自禁伏地大哭,一发而不可止!

“这道菜乃是以南疆瑞草为主料,混合十几味珍惜灵药所作之药膳,最能解五脏之脾毒!”

刘漾闻言收拾眼泪,心底对这人多了几分佩服,又品尝第二道素菜,此番有了准备,只小口咀嚼,未想到其性味之爽烈,大异前番,味道辛辣之极,仿佛满口火油滚炼!刘漾在院中大呼疾走,怪样百出,室内人哈哈大笑:“蠢材,汝小口食之自然有恙,换做大口方解其味!”

“臣万万不敢啊!大王!”

室内人闻言冷哼一声,刘漾再不敢呼痛,只得强忍恐惧大口咀嚼,谁知前时火辣之苦竟渐渐变做一股奇酸,辛酸合一难辨黑白,最后又化成苦味,酸苦过后,竟又无穷回味,刘漾饱尝‘辛酸’,竟生出劫后余生之感,慨叹一番,还待品尝,那一碟中竟自只剩少许!

(注,五味归五脏入无形,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咸入肾)

“哼,汝前时自作聪明,此时自然不足矣!”室内人责备,刘漾唯唯诺诺:“是!是臣驽钝!”

“此为北极灵珍,初尝为辣,极为煎熬,继之以酸,待过后方回味无穷,譬如凡人命数,武侯有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皇孙落魄、将军亡命,饥 渴顿踣而欲苟延性命时,便是半碗糟糠亦胜得犓牛之腴,一抔溪水更赛过琼浆玉液!此至理也!”

(注,犓牛之腴,出自西汉枚乘《七发》,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笋蒲。.犓(chú)牛,小牛。腴yú,腹下肥肉。犓牛之腴即小牛肚子上的肥肉。)

室内人说罢再无动静,刘漾轻声道:“大王,莫非此道药膳乃为根治肝火?”

“哈!汝竟知医道,看来亦非百无一用!”内室人轻笑,刘漾谄媚道:“臣所知何能及得上大王万一!”

“速速品尝第三碟菜肴!”

“是!”刘漾此次知道厉害,以筷子夹起一大块肉,正欲放到口中时,忽而轻声问道:“大王,这道菜却还是大口畅快食之,还是小口细品?”

内室人点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汝颇为上道!小口食之可也。”

“是!”刘漾轻轻咬了一块,口中满是苦涩,渐渐方才品味出咸香,两腰之间竟如火烧一般,玄牝处生出一股大力,身子煞是暖和,浑身大汗淋漓,舒泰之极,竟自觉得腹肚亦瘦了三四寸,前时紧窄的衣裳此时竟渐渐合身,而两臂又生出千斤之力!刘漾狂喜,喘息迫促道:“多谢陛下!莫非此物乃是补益肾水!”

“然也,此为东海龙肝!古时帝舜命大禹治水,治水功成,舜将帝位禅让禹,是为大夏!其时有善养龙者名为刘累,是以夏后常食龙肉,乘六龙出巡九州。”

(注,肝肾相连,所谓乙葵同源,以肝血养育肾精,事半功倍。)

室内人出口成言,历举三代故事,惊得刘漾目瞪口呆,半响做不得声。室内人嬉笑道:“汝这蠢物能追随本座也算是前世积累大德,这些奇珍异物皆是诸葛鸿这老狗经年所藏。当真便宜你了!速速品尝第四碟!此番随意!”

“是!是!”刘漾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不敢对仆兰赫生出半点疑心,先是大口喘息,颤抖着双手,却提不起那副筷子,内室人口吐玄音:“跟我学,呬!吐息二十四,务以悠长深缓为善!”

(注,呬si,呬主肺,发声可以吐出肺上的毒气)

刘漾胸腔一阵轰鸣,不自禁亦跟着吐气发声,喘息之感大为好转,更觉两臂之力如江河漫灌河渠,渐生自如之感!当下不住吐音修习,待二十四次之后,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而腹肚又缩小了数寸之多!刘漾此时已然不复前时肥蠢之态,显得颇为精壮,只是仍旧感到一股恶浊之气堵塞五内,说不明,道不尽!

“何不速食!”

“是臣驽钝!臣一时欢喜,竟将珍馐遗忘!”刘漾大喜,忙夹起第四碟中肉食不大不小咬了一口,胸腔又是一阵轰鸣,一股立时苦气逆喉而上,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干呕而出!内室人轻轻‘嘿’了一声,难辨喜怒!

刘漾自知大祸临头,叩首如捣蒜,正要说话时,内室人哼了一声,叙说道:“胸中可舒泰了些?”

“咦?”刘漾大惊,大口呼吸之下,恶浊之气顿消,但觉神清气爽,一股清辛之气在肺部游走,舒泰之极。

“此为西山凤肉,早年山海界时神人共居,妖族亦居其间。至颛顼氏绝地天通,妖、神、人混战不休,最终人族主宰大地,想来这些凤肉便是前时所得,辛入肺,此道药膳能解肺毒!

“臣谨记!”刘漾叩首。

“尝尝那蛮头如何?大口方休!”

刘漾拾起蛮头大口咀嚼,方才下肚,酸甜咸辛四味浑然一体,最后竟化作一股苦味,然这苦味与前时大不相同,使人甘之如饴!刘漾风卷残云将四道菜与蛮头统统吃光,心中生出无穷大力,昂首起身道:“陛下,臣便是此时赴汤蹈火,亦所甘愿!”

内室人此时却默不作声。

“陛下!”

“方才还大王、大王的叫,此时却又改做吾陛下了!我何德何能,敢践至尊大位!”内室人嗤笑一声,全无谦和之音,反而尽是不屑!刘漾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所谓天下有德者居之,陛下学贯天地,才通经纬,身具无方大德,践位九五有何不可!”

“哈哈!借你吉言!汝方才说,赴汤蹈火,亦所甘愿?”

“然也!”刘漾正气凛然,伏地叩首。

“好!随本座走一趟!”内室人自木桶中起身披衣,转身而出,刘漾见之大惊失色!

近乎同一刻,诸葛鸿与九藏髑虎端坐于九锡门客舍中饮茶。

“嗯?”诸葛鸿心有所感,起身眺望西面,九藏髑虎咧嘴笑道:“道兄有事?兄弟不若改日再来。”

“未有也!”诸葛鸿微微一笑,对道童使以眼色,那道童自觉走出内室,随手关闭室门。诸葛鸿催动道法,如潮密文向四壁涌去,将此净室统如天地,蝼蚁难入!

九藏髑虎心知有恙,嘿嘿一笑:“道兄有话不妨直说!”

“段兄!请受兄弟一拜!”诸葛鸿起身便行大礼,九藏髑虎连忙拉起他:“无功不受禄,有话请讲!”

“段兄,元俌那具‘副车’到底藏于何处?”

九藏髑虎闻言,眼中精光大亮,低沉道:“于我何益?”

诸葛鸿笑容大盛。

白石山幻界中,刘漾此时叩首留血,大呼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仆兰赫喝骂一声起脚便踢!

“我命休矣!”刘漾见这一脚劲道猛恶朝己面门而来只得侧身闪躲,姿态虽狼狈不堪,身法却甚快捷!

“嘿!长本事了!”仆兰赫冷笑一声抽出倚天剑缓缓逼近。

“妈呀!”刘漾大哭,撒腿狂奔,背后剑气却更快,转瞬已至后心!这厮此时已然脱胎换骨,脑后如张眼一般,单凭气机便即躲开青锋,更以双手夺白刃之法夹住倚天剑!刘漾见他亦不追击,忙退后倒纵一大步,便有五六丈远近,心中又大奇:“我何时这般厉害了!”

仆兰赫嘿嘿一笑,将一口宝剑扔了过去!

“陛下,臣……臣……”刘漾手握长剑心中多了三分底气,却仍不敢小觑面前之人。

“既已知吾真面目,便需替吾做事,否则断难生离此地!”

刘漾叹息一声:“陛下要臣作甚!”

“随我来!”

二人原路返回宅院内室,转进一间净室,净室内有一地洞,刘漾大惑不解,仆兰赫笑道:“跳下去!”

洞内漆黑,似乎深不见底,刘漾心生恐惧,苦笑道:“陛下,臣虽已强过旧时,力气亦大增,可终究不会那等高来高去的神通,这般跃下岂不折断了腿!”

“这却好办!附耳过来!”

仆兰赫在其耳旁低语,刘漾恭敬侧身低头,皱眉道:“陛下,此法能行么?”

“废物!这点小事尚自迟疑,要你何用?”仆兰赫大怒,刘漾谄媚笑道:“陛下至尊,大才无双,臣确是鲁钝之极,这便一试!”

“快试!试过了好下去!”仆兰赫甚是焦躁,不住催促,刘漾在这件阔室内试了几番,身子越纵越高,最后竟有三四丈之巨,头颈险些撞到衡梁,渐渐掌控身法,心下勇气大增。

“好了,下去吧!”

“臣……”刘漾还待推脱,被仆兰赫一掌印在后心处,惊呼一声纵下,旋即发出数声怪叫,更有无数雷鸣震响!

“嘿!诸葛鸿这老狗果然埋设了机关!”仆兰赫嘿嘿一笑,手持火把纵身缓缓落下,那洞穴不深,只几个呼吸,他便已脚踏地面,火把映照之下刘漾身中数箭,只跌倒在数丈外。他上前安抚,见刘漾伤不致命,面色早却已惊的煞白,笑道:“吾固知卿富贵绵绵!”

“是!是!”刘漾起身,神色渐渐平静,心底现出极大怨恨:“这奸贼狠毒之极,若寻得时机定要逃出生天去!”

仆兰赫环顾四周,此时方才仔细观看清楚。此室格局诡异之极,乍看之下神似一无梁之殿,而室墙乃为黄肠题凑罗列之态,无数柏木被切割的极为平整,均为六边等长规整如一之状,再一一叠落!殿内无数箭矢散落满地,最可怖者乃是四根丈许巨槊钉在柏木墙上,沿巨槊反向看去,方见四座巨大床弩嵌在柏木墙凹陷处!仆兰赫、刘漾二人对视一番,眼中无不显出骇然!

“这等阴毒巨物已然算不得暗器了,若是运气不佳,便是武功再高数倍,一旦中了也定然毙命!”仆兰赫神色怒极,心底暗道:“若没有这草包先行探路,换了是我亲来,怕也就只有三成活命可能,这‘肉身’便废了!”

刘漾似乎看出仆兰赫心中所想,阿谀赞道:“陛下苍天眷顾,这等把戏岂能伤到龙体!”

果然,仆兰赫闻言神色得意,大笑不止,假意谦虚道:“此地‘煞气禁绝’!肉身决然无法抵挡万钧巨弩!爱卿此功甚伟!朕铭记在心!”

“岂敢,岂敢,都是臣应该的!”刘漾亦谦退了几句,方才朝四壁仔细看去,惊呼道:“哪里有这许多柏木芯!?此地不知是哪朝圣上之陵寝?”

仆兰赫并不答话,伸手抚摸殿内地面,惊见四道符咒闪烁异彩,他以道术灌注其内,四壁竟一一显出门庭,门庭上尽皆显出古篆,依次为‘苍山之谷’、‘劫尽之狱’、‘不周之界’、‘翡翠之滨’。

刘漾面上却渐渐露出释然神色:“按这古篆所示,此四界似乎乃为风、山、火、海,方才下墓就已这般凶险,再以我凡俗肉身进入这内世界岂不是十死无生!说不得,这贼人定是还要我在前头探路!我这傀儡之身若是消耗殆尽,也便身死解脱,胜过在这魔头手中惨遭折磨!”想到此处,刘漾面上倒显出释然神色。

“爱卿,本座有一事要提醒你!”仆兰赫神色郑重:“汝这傀儡之身食过那些神兽灵肉、天地灵根,已然脱去凡骨,肉身与魂魄混一,说是与‘生人’无异也不为过!

“莫非臣已再世为人?” 刘漾惊喜不过一息,心中立生大恐惧:“那岂不是……”

“嘿嘿嘿!汝若欲寻死,比之凡人身死更惨千百倍,以这墓中机关威能来看,中者立时便会魂飞魄散!”

刘漾细看地上粗如手臂的巨槊,槊杆上刻着极为繁复的道符,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我刘氏与你这杀千刀的贼人无冤无仇,因何苦苦相逼!老子不干了!”刘漾恐极生怒,提剑猛斩,仆兰赫嬉笑对敌,接他一剑竟自退了半步,笑骂道:“蠢物少了百十斤肥肉,力气却更大了!”

“废你娘的话,受死!”刘漾心底勇气大升,正欲斩毙贼人时,面前青光一闪,手臂酸痛,长剑飞起,插入大殿地上,震鸣不已!

“汝佯装恭顺,而不臣之心久矣!”仆兰赫持剑而待,刘漾一咬牙再度拾起长剑,不过两招,再度抛飞!仆兰赫拾起长剑递给他,摇头叹息道:“剑为百兵之帅,要你一日间成此道高手确是难矣!还是弃剑用刀,尚有一线生机!汝若死了,我在此地怕也是无力生还!你我二人此时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乃是兄弟一体,又何分彼此?”

刘漾僵在地上,接剑不妥,不接剑亦不妥,心中一番挣扎,又匍匐在地,叩首谢罪!仆兰赫却并不苛责,伸手搀扶起他,安抚道:“一会你我兄弟二人一道前去!无分前后!”

“陛下宽宏,臣糊涂,竟犯了忤逆之罪!” 刘漾心中又燃生机,面上感激涕零。

“旧事不必再提!” 仆兰赫不住摆手,将宝剑不知收到何处,在无梁殿中踱步思量,而后道:“九州如枰,众生如棋,而此地便为胜负手之关键所在!若能破得此阵,他日江山我有,定教爱卿封侯拜相,子孙富贵,永世绵绵!空言无凭,你我击掌为誓!”

“谢陛下!”刘漾大喜过望。二人伸掌击在一处,响声颇为清脆,在墓室中回响不断。

“走,此番我在前!”仆兰赫当先朝苍山之谷那道门庭走去,刘漾一咬牙跟在身后,待跨入门庭时,方才察觉此处果然为一无尽山峦之世界,而山势锋利如刀,隐含杀机!正当二人犹豫之时,面前山壁飞出两股土石之气,一股凝做仆兰赫模样,一股变做刘漾,高矮胖瘦、五官细节处竟一模一样!

四双眼目不过相对片刻,土石所化两人立时持剑扑来!仆兰赫只轻巧一指点在石人‘仆兰赫’头颈处,那石人竟自难以挣脱,缓缓委顿在地!而‘刘漾’手持铁剑猛攻而来,刘漾惊险躲避数数击,亦以剑相攻,方才发觉那石人力气虽大,却与自己一般笨拙无二,不由得哈哈大笑:“陛下,臣虽应不得此人,却也不惧!”

“接刀!”仆兰赫不知从何处取来一长柄斩马刀扔给他,刘漾如虎添翼,回身猛斩一击,石人‘刘漾’立时粉碎无数块!仆兰赫笑道:“好刀法!”

刘漾面上得意神色不过然数个呼吸,石人竟再度重整,此番手中剑亦变作长刀模样!二人无不惊讶!

“拖住他一个时辰!若不敌时,运聚五内肝木之气,或可转危为安!”

仆兰赫早已化作一道电光远去,刘漾叫苦不迭,正欲举刀先斩,谁知那石人跃若闪电,竟比前时更快了三分,钢刀已到身前三尺!

“陛下,救命!救命!”刘漾惊恐持刀狂奔,石人在后穷追不舍,山石间射刀劲,一道气劲擦额而过,刘漾心惊欲死,一咬牙道:“拼了!”

石人此时亦已追来,两把钢刀斩击在一处,火星四射,二人同时倒退半步!刘漾虎口一震,心底略安,一刀拦腰劈去,谁知石人亦有模有样,以伤换伤!刘漾大惊,头脑中再度响起声音:“蠢材,以木克土!”

“是理了!”刘漾猛提一口气,百忙中变招,长刀变斩为撩,竟一击将石人手中长刀击成粉碎,旋即化作土石跌落地上!刘漾大喜过望,当下乘胜追击,石人立时落入下风,手中气散而难聚!反观刘漾势若猛虎,斩马刀上青芒隐隐,连转斩击了数十道将石人逼至角落后,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同时猛然跃起一击当头斩落,将之击成碎土!

“陛下,此番赢了!”刘漾喜悦不胜,仆兰赫纵声大笑,亦已手持一‘黄匙’回转而来:“我固知爱卿大才,可文可武!走吧,速离此地!”

“还有一石人……”刘漾手指远处那半死不活僵在地上的‘仆兰赫’心中大惑不解。仆兰赫却也并不解释,当先离开门庭!

二人回转无梁殿时,仆兰赫喜悦之极,将金匙在地上机关处比划了一下,却并不插入,旋即收起藏入怀中,笑道:“走!”

“慢来!陛下!”刘漾满眼喜悦,一把拉住仆兰赫手臂。

“爱卿何事?”仆兰赫心情大好,侧头一撇,淡笑道:“爱卿瘦下来当真威武了三分!哈哈!哈哈!”

刘漾赔笑道:“陛下,方才臣……臣……”

仆兰赫道:“吕祖早年创出三门惊世大法,一为《灵宝天书》,二为《天罡禁法》,三为《金华宝典》。那《灵宝天书》非有大功德大机缘而不可得;《金华宝典》甚是平易,即便凡夫亦可修至大成就,然悟性低微则收效缓慢,更不能依仗外力,此处倒与那《心残神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心残神功》?”刘漾不知底细,出声探问。仆兰赫侧目一瞥却不答,只续道:“《天罡禁法》攒簇五行,和合阴阳,便是最下品的人阶法门,亦非凡夫所能修聚,非根骨得天独厚、悟性超凡脱俗之辈不可,是以吾对此法去繁就简、加以改良,融入外丹之道以为助力,没想到今日竟尔成功!爱卿果为福运加身之人!”

“原来前时那灵兽血肉竟然是……这奸贼,竟以我来做试炼之石!”刘漾心中恨毒了仆兰赫,面上却显出狂喜之色,极忙叩首道:“臣竟有幸习得这般无上神功,当真赖陛下洪福!”

“走吧!”

不到一日功夫,这各怀鬼胎的二人又接连攻克劫尽之狱、不周之界!那劫尽之狱为无尽火焰之世界,两人踏入之时两道火焰便再度汇聚人形,二人面色大变!好在火劲威能极为有限,又无法外放,泰半不过顶尖高手之纯阳真力!刘漾便用仆兰赫所教,用水克火之法立时击杀火人‘刘漾’!而火人‘仆兰赫’亦如前番,只一招之间便被其用莫名之道法束缚在地,动弹不得!

不周之界则为无穷风暴之世界,相交前番难了少许,刘漾亦火克金之法加以胜之,如此之时仆兰赫已然得到三把金匙,心中喜悦莫名。

刘漾在旁催促道:“陛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若今日便成就大功!”

“哈哈!借爱卿吉言!”

二贼心情俱各大好,缓缓从庭院中走到内室,又循着那大洞跳入墓室,刘漾笑道:“前三界之名,令闻着惊惧,为何这第四界却生异样之感?”

“不瞒爱卿,朕亦生此预感,你我不妨入内细观!”

“是!待臣入内一探凶险,若无恙时再来回报陛下!”

“也罢!”

仆兰赫微微点头,刘漾一纵身跃入界门,竟然数个时辰并无消息!他心底暗暗惊惧:“莫非此界中有必杀之阵?”仆兰赫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一咬牙纵身踏入翡翠之滨,抬眼所见浩瀚无边的湖水竟如翡翠般碧绿通透,清可见底,脚下沙地耀目生白,烈日之下,难以直视!

“世间竟有如此美景!”仆兰赫呆立沙地,怔怔看着面前万里晴空、碧水白沙,心中戾气竟自去了三分,一阵恍惚,这才看到身前刘漾亦呆立,怒喝道:“汝进来数个时辰,便是这般懈怠?”

刘漾惊醒过来,急忙在沙地上叩首:“陛下,臣……臣进来连半炷香的时辰都没有啊!”

“难不成诸葛鸿老狗在此地设置了扰乱日轨的阵法,干扰时间流速?”仆兰赫正待思索时,刘漾但觉身子一轻,沙地中竟生出四只手一把拉住他沉入翡翠中!

“小心!”仆兰赫见机甚快,一跃而前,挥剑斩断沙人手臂,刘漾翻身而起,拔刀欲战,沙人竟遁入湖底,再难见踪影!

“此番你我一同下水!”

“是!”仆兰赫与刘漾相视一眼,方才纵入水中,谁知二人便觉身子周围生出无穷大力托举,竟难以深入丈许!

“陛下,这水是咸的,比之海水更咸了数倍!”刘漾微微吮吸手指,便即大吐苦水,身子又是一阵颤抖:“好冷!”

仆兰赫小腿亦没入翡翠湖中,一股冷逾冰雪数倍、精纯之极寒气立时侵入脏腑,顿觉冷不可当!刹那间,四手在湖底突兀伸出,立时化作无数流星般重拳自下而上朝二人轰出!

“小心!”仆兰赫大惊失色,一把拉开刘漾,却仍旧被十数拳轰在背心处,端的剧痛难当,当下强忍疼痛,一掌轰去,对面四手之主人以掌力相对,立时被轰的倒退十数步,方才显出真身!二人定睛看去,对面乃是两个人傀,一具通体碧绿清澈,一看便知乃是此地湖水凝聚,一具则洁白无瑕乃为此地沙石凝聚!

“不好!快走!”仆兰赫心知不妙,转身便走,刘漾犹豫一刹,便即落后数丈,转眼间被两具人傀再次围堵,大喝一声,奋起木行之力斩击沙人!谁知沙人周身力道丝毫不减,以身禁锢其兵刃,翡翠人傀凝聚右臂化作一锋利水刀当空斩来!

“我命休矣!”刘漾大惊,在顾不得兵刃,狼狈翻滚闪避,二人傀步步紧逼,身后传来一股异动,将两人傀轰碎,仆兰赫旋即一把拉起刘漾,仓惶遁走!

二人无功而返,待回转无梁殿时,已然虚脱!

“诸葛鸿这老狗,竟然戏耍本座!”仆兰赫面色惨白,刘漾叹道:“陛下,臣方才以五行相克之法试之,却无法建功,此中可有玄机?”

“此处名为翡翠之滨,实则乃是一巨大无边之盐湖,且此盐不同于食盐,若贸然下水又误食之,时辰长了定中剧毒!再说那两具人傀,乃为水、土之气共操之!无论以、金、木、水、火、土其一,都绝难加以建功,反被其克制。而汝修行时辰毕竟太短,尚不能五行齐施!”

仆兰赫面色阴沉,再无言语。刘漾心底后怕:“若陷入湖底流沙中,怕是九死一生,极难生还!”

二人相对无言,仆兰赫在宅院一处净室中来回踱步,刘漾端来些许食物,叹道:“陛下,且用过膳再来谋划不迟!”

仆兰赫怒极,从托盘中拾起一物猛掷到条案之上,无数器皿被击得粉碎,一洁白瓷瓶立时被击得跌落地上!

“此等古物,跌破了岂不太过可惜!”刘漾煞是心疼,合身接住此瓶,身子一番倾斜,险些倒在榻上,却终究保住了那事物。仆兰赫咦了一声,刘漾亦惊觉此物之沉重,奇道:“莫非是铜器?为何却又漆做瓷器模样?”

仆兰赫一惊,信手夺过此物,伸出指头在漆面上一点,无数彩漆幻化成蝶,漫天飞舞,宝物方才露出真容,乃是一古朴至极之铜器,此刻焕发出耀目金光!仆兰赫狂呼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欲建大功,全在此宝身上!”

刘漾亦察觉此物不凡,喜悦道:“陛下,此为何物?”

仆兰赫侧目一撇,神秘道:“唐虞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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