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万人丛中握,使我衣袖香
书名:朝暮 作者:狸狐花 本章字数:2164字 发布时间:2023-09-07

道光年间,曾有一绯闻轰动一时。

绯闻的女主是贝勒奕绘的遗孀顾太清,而男主却是一代文豪龚自珍。这绯闻的源头,便是由一首诗惹起,一经传播,渲染后,便显得无比香艳,不知真假。

而绯闻的结果是顾太清被逐出王府,沉 沦市井数十年。龚自珍因此自责愧疚,带着他那一车破书惶惶离开京城。

随后龚自珍暴毙于丹阳,然这件绯闻从未落下帷幕,只在众人的口中不停流转,他的死更为这件事添上了一笔扑朔迷 离的色彩。

说来,龚自珍是清朝开辟一代新风气的大家,是真正打破清朝传统文学腐朽局面之人。

可以说,他是近代文学风气的领军人物。他的那首《已亥杂诗》,无数人都不会忘: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气势霸绝,让人不由向往。他写的挥洒自如,气韵天成,又忧国忧民,奋发图强之意在里,更是可代代相传。

清朝末年,时局凋暗,败象已生。有志之士振臂高呼,然却无法挽回,可他身体力行,依旧不肯放弃。

他也曾写下抒情之诗,虽有柔美之意,但也不缺乏气势,到是那句“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颇为有趣。

在成千上万的人中,我却只和你一人握了一下手,便使我衣袖留香,三年不散。

茫茫人海中,人情交往不知有多少,短暂的相会,离别的匆匆,还能让我记忆深刻。人生便如这般,有无数个这样的片段组成,看起来情谊是如此的真挚。

在清朝时期,男女大防之事已经达到了严苛的地步,一点点流言就能置人于死地。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一男子家中有两女儿,小女儿出门时,头戴帷帽包裹严实。上马车之时,一阵风将帷帽吹开,露出了她的真容。

恰好被路过的男人见到,引发议论。男子得知此事后,便直接将小女儿勒死在房梁上,其名曰伤风败俗。

还有一女子,在参加宴会时,不小心因为脚下不稳,被一旁的奴仆下意识的扶了一把,便被家人砍掉了手臂。

如此说来,不知那时候的女子到底是何种悲哀。

就如这一首简单的诗,那一句简单的话,你是否会浮想联翩,万人丛中一握手,握的是谁的手?留香三年到显得像是女子了。

好在,顾太清并未因为这场流言死于非命,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只沉 沦于市井数十年,亦不曾是因她育下的子嗣在一旁保住她的小命?

其实,引发这一流言绯闻的诗,是另外一首《已亥杂诗》: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

文人喜抒情,盛名已久的龚自珍也从未想到,他在这首诗下的小注,让人开始发挥了八卦与想象,“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

太平湖畔距离贝勒王府不远处,有一片丁香林,龚自珍常常流连在其中,便写了这首诗。

然那缟衣人,又让人联想到了顾太清身上,她住在“朱邸”,又是遗孀,穿一身白衣,说龚自珍与顾太清没有什么谁会信?

抱着这样思想的人们,口口相传,那一件事就好像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将故事描绘的绘声绘色,仿佛不将两人偷 情私会一事钉在柱子上便不会罢休。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种严苛变态的男女之防,压抑着他们内心,从而在男女之事的流言更为离谱。

都说乡下农村的那些三姑六婆最是八卦,我看男人在这方面也不逞多让,尤其是这种关于欢爱之事,更是达到顶峰,比如当代的男人,攻击一个女人最大的恶言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去诋毁对方。

曾有新闻报道过,一女子因为无意中得罪某男,他便恶意造谣对方为妓之事。或许女子并未得罪过对方,只是单纯的因为漂亮,就被如此造谣。

男人的脑海里只有满满的黄色废料,从不肯正视自己的想法是否应该强加于他人。便闹得沸沸扬扬,铺天盖地。

一如龚自珍与顾太清。

他们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时过境迁,都已经无从知晓。一个是盛名已久的才子大文豪,一个是王府遗孀大美人,谁还管事情的真假,只图自己口快。

说来那顾太清也是道光年间名动京城的才女。曾续写过《红楼梦》一书,不知是思想迂腐还是如何,与之后人推崇的高鹗之作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顾太清是满族人,原姓西林觉罗,满洲镶蓝旗,内大臣鄂尔泰的曾孙女。因她的祖父受文字狱牵连被赐自尽,她一出生便是罪人之后。

嫁于贝勒奕绘作侧福晋之前,才改姓顾。号太清,自署太清春、西林春。

我不曾知道这位所谓的名动京城的才女,大美人到底又流传了什么样的诗句,只知那红楼梦一事,便也看出,与李清照相比,她什么也不是。

想来,不过是当时的时局,造就了她这般高傲的性子,却无那高傲的资本。清朝,不过是一个压抑的时代,一个腐朽的时代。

关于龚自珍的死,无不让人怀疑是奕绘的嫡子,派人下的毒手。他如一束枯萎的丁香花,就那么死在了丹阳,为后人留下了无尽猜测,还有那神秘风流的韵史。

他的清白,不仅仅是这一桩风流史留下的污点,也还有那一段屈辱的历史。

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侵京城,洗劫圆明园,传说英军有内应之人,其人为龚自珍之子龚橙。

1860年的这场浩劫,这样的传说让龚橙被唾弃了百来年,更连累龚自珍的清名。

人们总是喜八卦的,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认为的一切,即使是小说家的胡言乱语,只要符合他们的内心,便更愿意去接受。

但与之反驳的话,从不愿入耳,只听自己想听的东西。他们相信着,顾太清是龚自珍命里的死亡桃花,晦暗又暧昧,穿插着豪门恩怨,文豪的生死,王室侧福晋的背景,一切都是那么有迹可循。

可这“丁香花疑案”过了上百年,终究还是无人知晓答案,但那绯闻之事,绵延不绝,从一开始,只要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站在一起,都会往情爱方面去幻想。

偷窥不到前人发生的事,总会转而看向现在的人们,无数流言中挣扎的人们,为此困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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