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黄杏却道: “六弟,可你知道麽?在霜儿六岁那年,咱二哥却想杀了她!”
“你说什么?!”南宫蓝草圆睁惊异的双眼。
“二哥后来还是知晓了此事,一则认为此乃我南宫家的奇耻大辱,二则也怕她长大之后报仇雪恨,所以便想寻机杀了她,以绝后患……”
“ 幸运的是,二哥的意图被五妹察觉,并未能得逞。……二哥此举,自然令五妹又惊又怒。试想:此事本就几乎无人知晓;况且,霜儿毕竟也流淌着咱南宫家之血。哪有那么狠心的舅舅,非欲置之于死地的道理呢?”
“是呀!二哥此举,的确太也绝情!”南宫蓝草目露悲悯之色,摇首喟叹。
“二哥此举,自然令五妹惊疑不已,于是她便着手调查司徒公子当年身死一事,终于被她查出了真相。六弟你说,她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南宫蓝草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于是,五姐便想杀了二哥报仇麽?”
南宫黄杏摇首道:“非也。你是知道的,她自幼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正如你所说,此事乃是我做的……”
“二十一年之前,也就是五妹得知真相之后的第二年,我上恒山去看望她。唉,令人震惊啊,当时的她,也不过三十来岁,却满头银丝,苍老得连我都快认不出啦!……我又是心疼,又是诧异,忙询问缘由,经不住再三盘问,她终于说啦……”
说到这儿,忽然泪盈双眸,悲声道:“五妹说,她几乎夜夜都梦见司徒公子被二哥杀死在面前,甚至还梦见咱二哥追杀霜儿……那一年多来,她总被噩梦惊醒,之后便一直垂泪至天明……”
“我心下大恸,回来之后便想杀了二哥,以解除她心魔,可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减他的寿。于是,我便搜求了司徒家的‘潜移默化散’,寻机不断地放入他饮食之中,以十三年的时间,取了二哥的性命……”
南宫蓝草怔怔得望着他,心下渐渐减少了怨恨,只是觉得莫名的伤悲。
“六弟,你以为我杀了二哥,心里就好受么?”南宫黄杏轻擦泪。
“三哥,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从小到大,你和二哥的感情一直就很好!……我知道,这些年来你那么宠爱旭儿和巧儿,是因为心怀愧悔,所以尽力地在补偿他的儿女……”
“咚咚咚!”
有人轻敲密室之门。
二人忙擦干泪。南宫黄杏扯着嗓子没好气地道:“谁呀?”
“爹爹,是我!”
门外传来南宫孚的语声: “庄外来了三名僧人,一老二少,说是来自普陀山。那老僧自称天风,乃是逸云兄的师傅,坚称要面见爹爹您,以及逸云兄……”
“轧——”
密室门开启,南宫黄杏匆匆走出,挥手道:“快快有请!”
◎◎◎
回头再说赵燕豪。
且说赵燕豪对谢掌柜的身份基本信了,因挂念邵风一行,便打听道:“对了谢掌柜,不知我那几位同伴的行踪,您可知晓……”
“放心罢,他们都已安全地撤走啦!”
谢掌柜微笑道:“不仅如此,他们还发出了讯息,相信不久之后,大人便会带领大队人马赶过来的。”
赵燕豪闻言,心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赵老弟,大人是收到我发去的消息之后,方才派你们来的罢?”
赵燕豪颔首道:“正是。”
“我不是曾报告说,南宫家会马上转移那批财宝麽?”
谢掌柜不解,继续追问他尚未回答的那问题:“可大人为何不立即带领大队人马赶来,却只是派你们几位呢?”
赵燕豪将缘由简略的说了。
谢掌柜释然:“还是大人想得周到。”想了想又问:“对了赵老弟,你可知道那南宫蓝草是什么人麽?”
赵燕豪摇首道:“不太清楚。他这人倒挺好的!”
“这倒是,的确是个好人。”谢掌柜话锋一转,“只是,你知道麽?他可是南宫庄主的六弟呢!”
“你说什么?!”赵燕豪闻言大惊。
因他曾听人讲,这龙门镇之人大多姓南宫,所以在得知南宫蓝草的名姓之后,并不感到意外;加之,他压根儿就未曾料想到,堂堂南宫山庄的六庄主,居然会去开一座小小的医馆。
“此事千真万确。他问过你的底细没有?”
“问过。不过,我并未实话实说。”
“那就好!那就好!”
谢掌柜刚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又紧张起来: “只是,他若知晓昨夜南宫山庄之事,便会怀疑你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赵燕豪亦心下微急。
谢掌柜沉吟片刻,道:“不打紧!我会尽快将你转移,希望还不算晚!”
“给您添麻烦啦!”赵燕豪心下感激。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谢掌柜摆摆手,道:“莫忧心!过不了多久,大人他们便会赶来啦。”
“应当是罢。谢前辈,晚辈还想劳烦您一事: 能否将我在这儿养伤之事传书缪大人?”
“那当然!正准备去办哩!”谢掌柜站起身来,道:“你先好好养伤等着吧!等传了书信,就将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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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豪服了那伙计煎来的中药之后,靠回炕头呆坐着,但觉百无聊赖。
幸而这房间还有一扇窗户。窗外的景致,以及街道之上的行人,均尽收眼底。
有三名僧人正走过来。
居中者为一名老僧,高高瘦瘦,一身月白袈裟半敞,胸前挂着一串佛珠,直垂至肚脐眼,腰畔挂着一柄长长的戒刀。
在他身旁,是两名青年僧人,一僧手持齐眉棍,另一僧背插双刀,俱步履矫健,绝非庸手。
“这老僧好气度,功力定然深湛无匹!”
赵燕豪盯着那老僧那双精光灼灼的眸子,暗忖道。
三僧在得月客栈门口停下脚步。
小二忙迎上前去,殷勤地问:“三位大师早!敢问是想打尖,还是用膳?”
“你这有早点么?”背插双刀的那小僧问。
“有有有!快请进!”
三僧就着咸菜慢慢喝粥。
那背插双刀的小僧忽然道:“小二哥,打听一事:贵客栈之中,是否住着一位受了伤的年轻人?”
谢掌柜正巧自后院飞鸽传书归来,见状心下犯疑,忙抢问道:“敢问各位大师,你们是哪座寺庙的?……”
“嵩山少林寺。”那小僧笑道:“咱们所打听的这人,姓赵,三十来岁,方脸剑眉,身材魁梧,乃是我少林的俗家弟子。”
谢掌柜虽知赵燕豪乃少林弟子,可他生性谨慎,在未弄清对方真正意图之前,岂肯实话实说?于是摇首道:“抱歉得紧,咱们这儿并无这样一个人。”
那小僧闻言,失望得摇摇首,转首那老僧:“师傅,到处都打听不着,您说赵师兄他究竟躲到哪儿去啦?……唉,听说他受伤不轻,真真令人担心啊!”
“莫忧心!”那老僧笑道:“燕豪的武功强着呢,不会有事的!……赶紧喝了粥,再去别处打听罢!”
谢掌柜见那三僧的神情不似作伪,又不禁心下犯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告知赵燕豪为佳。
于是慢慢上了楼,来到赵燕豪的客房之前,轻叩房门。
“请进!”
谢掌柜推门而入,轻声道:“赵老弟,楼下有三名僧人,说是你们少林之人,特地前来寻你……”
却见赵燕豪已然坐起身来,眼神愣愣得望着身后,大吃一惊,正欲转过身去,却感后心一麻,紧接着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三名僧人赫然门前。
“尊驾是谁?意欲何为?”赵燕豪目注标枪般挺立的那老僧,惊声问。
“普陀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