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眼下外面那些撞门的、四处走动的还算不算是人,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开门。于是她想了想,来到寝宫的一间小屋里,在墙上摸索了片刻,终于摸到一块巴掌大的位置,她使力朝下一按,只见屋里正中位置的地面上呼呼地赫然滑开一块石板,原来这是一处机关。
滑开的石板下面,是一处往下呈坡度倾斜的地道入口,从上面可以看到,下方地道里有光亮。
她当然知道,那是地道中的灯火,这王宫下的地道据说乃是当年先王的先王的先王的......先王时候开始修建的,直到先王的先王的先王在位时方才修好,反正是很久以前开始修建的,而且花了很长时间才修建完毕。这王宫下的地道纵横交错犹如蛛网,她曾经问过父王母后,为何要在下面修建这样一座地下迷宫,他们总是这样告诉她,这是祖宗给我们挖的一条后路。
尽管一直有些怵这地道,可眼下这般情形,她也只得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来走这条后路了。
地道虽十分复杂,却也有规律可循,这些王城里的宫室,每一间都有地道与另一间相互直接连通,她的这间寝宫,便与她王姐大公主的寝宫直接相连。她还知道,父王母后的寝宫与王兄太子的寝宫直接相连。其实,在这些两两相连的宫室之间的地道内,还有通道可通往一条更大的地道中去,这条更大的地道相当于是这王宫地下的主干通道,它连通着各个宫室,朝两个方向延伸出宫。
她决定先去姐姐那儿看看,穿过这灯火通明的地道,很快就到姐姐寝宫下方了,尽管这里灯火通明,可她还是很害怕这里,害怕这里的阴森压抑。
走到地道抬头处,她在一侧墙壁上摸索到一块墙砖,朝下按了按,这处机关并非地道开关,而是一个叩门的机关,按下之后,姐姐的寝宫内会响起一阵铃铛声,姐姐若听见了便会过来为她打开地道入口,因为这地道入口从地道内是打不开的,必须得从地道外的寝宫才能开启。她听说父王那儿有一把钥匙,只有用这把钥匙,才能从地道内控制地道进出口的开合。
接连按了很多下,地道口没有打开,是姐姐还没睡醒?她想到姐姐昨日是与驸马一起回来宫中小住几日的,嗯......这样的话起来迟点也说的通......她胡乱想着。
突然,她想到一种很不好的可能,紧接着她又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没带传音,适才从寝宫下得地道之际,因走得慌乱,忘了拿传音。她忙又原路返回到自己寝宫,传音便放在她房里的一张书案上。但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寝宫的门,被撞开了。
此时她在寝宫最里面连通着地道的屋里,远远望见两个宫女的身影闯了进来,只见她们动作僵硬,神态诡异。她们闯进来之后,其中一个原地站在堂屋正中,另一个在堂屋和里屋之间来回走动。
她不知道她们眼下算是什么,想必变成了某种怪物,她放弃了进屋拿传音的打算,转而又奔往地道,顺着地道来到姐姐寝宫下面,在那机关上接连按着,一连按了好多下,可还是没反应,地道门并没有打开。
“完了!”她有种很糟糕的预感,事情似乎正向着她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发展。
她想了想,转而直奔岔路而去,这条岔路通往主干地道,通过这条主干地道可前往父王母后和王兄的寝宫。
主干地道比其他所有支路岔路都要宽敞,也更明亮。她从岔路出来,来到主干地道,只见斜对面有一处通道入口,这处岔路口正是通往父王母后寝宫与王兄寝宫之间那条地道的通道入口。她快步跑进那岔路口,不一会儿便来到另一条地道之中,她两边望了望,一头是父王母后寝宫,另一头是王兄寝宫,她径直朝父王母后寝宫方向跑过去。
每座寝宫的地道出入口这里,里外两侧都设有机关,地道出入口外侧也就是寝宫里面的机关只有一处,那便是控制开合的开关。地道出入口内侧也就是地道里面的机关则有两处,一处是叩门的机关,按下之后寝宫里会发出阵阵铃铛声,还有一处则是一个钥匙孔,用一把特制的钥匙可以开启这里所有的寝宫地道出入口,而这把钥匙据说在国君手中。
她来到父王母后寝宫下方,很快摸索到叩门机关,按下,隔了片刻入口并未被打开,她很着急,接连按着,还是毫无反应。
此刻,她已十分确信,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之事,她想到那可怖的宫女,心想莫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这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她忙使力在胳膊上捏了把,很疼。看来睡醒之后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又或者这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正毫无头绪地思索着,“咕——”,只听肚子一声叫唤,她这才想起来一个很迫切的问题——自己还没吃早膳,而且这顿早膳以及之后的午膳晚膳还有明天的早膳......等等等等,该如何解决?
是的,眼下这情形,不说被怪物杀死,她至少有被渴死饿死的危险。她以前听父王母后提起过,这地道中有多个储物间,有的储物间里面存有食物和水,有的存有衣物服饰布匹等等,还有的存放杂物,甚至还有存放兵器的,另有庖房、浴室、厕室等等,以备非常。
以往她总是害怕走这条地道,她知道,每每父王微服私访,便会通过这条地道前往宫城外面,有时父王会带着一两个随从出访,有时也会单独出访。王兄和姐姐很喜欢从地道偷偷溜出宫去玩儿,虽然她也喜欢溜出宫去玩儿,但只有在与王兄姐姐一起的时候才敢走这条地道。
隔了约莫一个时辰,其实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时辰,她又分别到父王母后王兄姐姐的寝宫下面叩门,她连续按着,又按了好长时间,没人来为她打开地道门,这时她心沉了下去,她背靠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得把这地道弄明白,她这般想着。此刻她心乱如麻,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好像一把剪刀,将她生活硬生生剪成两截,之前她是云生国二公主,生活无忧无虑,只是最近开始被父王母后频频催婚,这才好不容易在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烦心事里面增添了一桩。眼下,确切地说,是从今日醒来开始,她好像失去了一切,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她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地道里,活像一只老鼠。
于是她只得耐着性子壮着胆子在地道中搜索着,在连通她与姐姐寝宫的地道中,分别找到了存放衣物杂物食物和水的储物间,还有庖房浴室厕室等等。她本想找些现成的食物来吃,可这里却并未存放现成吃食,只有少数几种单调的食材。而且做饭还得生火,还得烧水,她贵为公主,平日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她倒是亲自做过饭,可那是当做乐事偶尔为之,真叫她顿顿自己动手,她可耐不得这个烦。
望着眼前令人绝望的一切,她忽然背靠墙壁滑坐下来,继而放声大哭,她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停歇下来,大哭一场之后,她觉得该做点什么了,看着庖房里单调粗陋的食材,她觉着该上去弄点东西来,打定主意,她当即起身朝自己寝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