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系舟刚走进大厅，就迎面看见周震大队长拎着几袋资料，皮包夹在腋下，边钓根烟边往外走。
“老兄，终于瞅见你了。咋这么帅！我一开始都没敢认你，从哪个大妹子的车上下来的！”周震的话音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一边手上拎着资料袋没空拿下烟，一边还挤眉弄眼，话都说不利索，惹得贺系舟笑出了气音，赶紧咳了咳，一本正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不早点回家小心嫂子皮带伺候。”
贺系舟双手踹兜，走得潇洒。眼红的周震手速飞快地拿出皮夹包拍了拍贺系舟的屁股。
“臭小子！快去打工吧！小心老梁抽你！”
贺系舟一扭头，放大话的某人早已遛走了。
周震这人啊，和贺系舟是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却在成家立业的路上领跑贺系舟十年起步，别人撕伞他撕开裆裤，反正在嘲笑和同情贺系舟单身狗这件事上从来都是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贺系舟读研第一年，周震就领了红本本，读博毕业，周震的女儿悠悠就能打上酱油背起唐诗了。
开车回警队的周震在路上琢磨着案情，首先怀疑的是主管刘梁和死者肖兰以及弟弟肖萧之间的关联。肖萧异常的举动和情绪让周震心里徒生一些预感。带着这种预感，刘梁理所当然地成了在这场“意外”之中的幕后之人。
“宋小童，你在哪？”周震拨通了手下徒弟宋小童的电话。
“老大……我刚在沙县小吃，屁股都没坐热呢！”电话里的宋小童扭扭捏捏地回答。
“吃个头，我晚饭都没解决呢！等下去找找看刘梁，问点情况……去他家好了。”周震边说边转方向盘，心里一动也准备去警队附近的那家沙县小吃里吃个鸭腿饭找宋小童去。
周震把皮包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宋小童的对面。大大咧咧地撑着下巴看宋小童吃面。
“我滴亲亲徒弟啊，你要是啥时候能想起帮我也先点上一份饭，我这个大队长就给你当。”
“噗，啊！老老……老大，我忘了。下次一定！……老板！老板！来一份鸭腿饭！”
周震看着宋小童面都来不及嚼完又紧张地结巴帮他点餐，顿时感觉这小孩可爱极了。他其实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爱逗人玩。
“谢谢我的大徒弟，等下一起去找主管刘梁一家，我们探探他老婆态度……案子得快点了。”
周震边大口地咬着鸭腿，边嘴里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些没边的话，不是什么机密就也还好。两个人打打闹闹吃完一顿饭就火速开车去了。
到了刘梁家，周震和宋小童相互对了一眼，眼前的一家子和谐得不行，简直可以去新闻联播里当模范家庭展示了。
安静整洁的小家，温馨的氛围里有爸爸在耐心地辅导儿子功课，贤惠的妈妈在厨房做羹汤，看到两个便衣警察也不慌不忙地招待，热情地递上水果和热茶，刘梁老婆明显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擦擦手上的油腻和水，礼貌地和周震宋小童打招呼握手。而刘梁也不像周震印象里的那种中年啤酒肚男一样，他很客气且耐心地回答着来自警察的问题，慢条斯理，讲究分寸。
这种分寸和周震之前在女工那边听来的小道消息并不一样，可以说有些割裂。
周震环顾四周，觉得女主人也是情绪稳定，甚至有些克制。很干净整洁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灰尘能落下，任何家具都摆放恰好。刘梁老婆甚至在搬动椅子时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把椅子规规矩矩地放好，一个角偏了都会引发二次调整。
刘梁老婆在看到死者时，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感觉得到她的一丝同情的眼神，却不是排斥和恶意。
这又让周震更加摸不清头脑。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姑娘的。不是那种异性的喜欢，当然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肯定多多少少有想法之类的。但是，我觉得清者自清吧。我很欣赏她的努力和坚持。尤其是她的弟弟非常不懂事，前前后后她为他付出了很多。她很可惜。”
“老刘，我相信你。”刘梁老婆抿嘴一笑。
“警官同志，希望你们早日调查清楚，也还我和我老婆一个公道。这两天厂里闲言碎语太多。我孩子也这么小，不希望他的童年活在一些质疑和唾沫里。”
“这个我知道。我们也在努力。我们还想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给肖萧一笔钱？这个如何解释？”周震双手交叉，有些威严地把话题扯回案子上。刚刚宋小童显然被刘梁带跑了，差点要结束谈话了。
“哦！警察同志，我前面解释了，当时那个样子，我很怕别人觉得和我有关系。所以我也有点想不好如何处理。当时那个时间点很早，特别容易引起误会的！”
“那你转钱给弟弟肖萧呢？”
“警察同志，我很同情她，所以给弟弟一些钱还债，这也有错吗？”
“30万，这对你来说小数目么？还是说你在做慈善？”
周震爆出的这个数字明显让刘梁身边的老婆身子一震，她看起来不知道这件事，惊得张了张嘴，手上本来削水果皮的刀都唰地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周警官！我觉得你们得先调查清楚再来和我们谈。”
周震也一言不发地拿出资料袋上的银行流水证明摊在茶几上。
上面很清楚地写着当天上午10点就有30万的大笔金额转入弟弟肖萧账户里。
而这个账户就是来自刘梁的。
“这个如何解释？解释给你的老婆听？”周震有些冷漠地反问。他不相信这个男人表里如一。
如果说前期的彬彬有礼是一种糖衣炮弹，明显这个炮弹的功力是很深，工作不久的宋小童没能接招，但周震老油条一枚，不会轻言相信一切，所见未必是真相。
“刘梁，这不是经过你手么？这么快没印象？”周震的话音刚落，刘梁就蹭地站了起来，一脸茫然，随之又有些被冤枉般地生气情绪蔓延开来。
“老刘，你先别生气。让警察再看吧。”刘梁老婆拉了拉站着的刘梁衣袖，示意他先坐下，眸底闪了闪。
